只是一眼而已,左瀾忽然平靜了。
這個時候,大家已經站在了一起。
各院的首席參賽學員將代表整個學院開鼎——九大魂院,九隻大鼎。
“升鼎——”
這是一個奇怪的儀式,與此前的焚香差不多,只是在整個廣場的四周升起了十座大鼎,按照方位等距排放,這一輪叫做拔頭籌。
其中有九隻大鼎在扇形的另一邊,最大的一隻青銅鼎卻是在明老的背後。
其餘各大的魂院院長都在後面站着。
在明老一聲“升鼎”之後,整個現場的氣氛被點燃了。
而後,明老伸出手來,全場虛按了一下,卻是讓所有人安靜,開始宣讀這一次魂院大比的規則。
“衆所周知,每次大比的規則都是不一樣的,但是開場的幾樣屆屆不變。”
明老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威嚴,卻一點也不嚇人,本來就非常平易近人。
左瀾等人聽着,都有些感嘆,整個大陸上的高手乃是層出不窮的,每當你以爲自己到達了一個巔峰,卻會發現別人比你更加厲害。
左琰就在一邊看着,脣邊始終有笑容,隱約帶着幾分算計。
“我們的魂院大比,採取積分獲勝制度,前後將歷經七日,第一日,便是今日。”
“首日,行升鼎拔籌儀式。各大魂院首席將各自魂院的院徽烙印在巨鼎之上,需要先到九小鼎那邊,而後迅速返回,在此巨鼎之上留下魂院的院徽,勝者乃是頭籌,後面則依次排上積分。”
“次日,過鍾靈路,過酒爐臺,攀接天壁,搶記分牌。”
“第三日,抽題,探索秘境,尋找記分牌。”
“第四日,天羅地網。”
“第五日至第七日,擂臺戰,逐月天梯之會。”
很多東西都是模糊的,只是在聽到“逐月天梯”之會的似乎,左瀾擡起了頭,看向了最前面的鼎。
第一魂院霸佔第一的名頭這麼多年,其魂院之中有許多的勝景,逐月天梯便是一大幻景。
相傳在滿月的時候,逐月天梯便會在整個魂院最高處魂院塔上出現,關於它的傳說很多,可是左瀾都從來沒有相信過。
畢竟只是傳說而已,什麼乘此梯真的可以到月亮上面,他是從來沒有想過的。
只是臨滄說,逐月天梯……
收回紛繁的思緒,左瀾的目光轉向了明老口中的小鼎處,就是在他們來時的那個方向,升起了九座小鼎,這個時候,第一魂院的人也已經全部站到了最西邊,而左瀾他們在最東邊。
天嘉整個人其貌不揚,甚至根本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只是他留給左瀾的印象比任何人都清晰。
在沒有別人介紹的情況下,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人就是天嘉。
傳聞之中那個殺了許許多多人的天嘉,第一魂院的首席,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凡胎呢?
“鐘聲響起的時候,就是開始的時候。在開始之前,老頭子我先說兩句話,第一,生死有命,成敗在天。第二,其餘人等退後。”
明老表情嚴肅地說出了第二點,可是左瀾卻愣了一瞬間,其他人甚至也沒有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值得琢磨!
鐘聲卻在衆人愣神的這一剎那響起,衝擊着整個魂院!
九道人影頓時如離弦之箭,一瞬間就出去了,左瀾自己也化作了一道飛起的流光,向着第九魂院的那隻鼎而去。
然而便是在這樣的時刻,異變已起!
最西邊,乃是第一魂院,天嘉!
在他應聲衝出來的時候,很多人甚至根本沒有想到,呆愣了大半天,畢竟誰也沒有想到,在第一魂院那麼多俊男美女之中會出現這麼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男子,只是在別人退開的時候,天嘉就成爲了最顯眼的那一個。
在所有的首席之中,這是最掉檔次的一個——所有人最真實的想法。
可是這一刻,已經不是了。
上一刻,所有人還驚詫於第一魂院的首席爲什麼是這樣一個人,可是這一刻,所有人只會爲天嘉的存在而驚恐。
手起,掌落,整個人的身形像是一隻孤鶴,翩躚優雅,一道詭異的弧線,從第二魂院的首席的脖子上划過去。
左瀾轉頭,在急速的行進之中看到了這一幕。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天嘉脣邊忽然起來的那星點一般的笑意。
他在笑。
墜落了。
從西邊數起第二個人,忽然之間脖頸之中噴射出鮮血,整個身體拋飛出去,一下掉進了下面的人羣之中。
左瀾他們現在是從高臺之上橫空穿越人羣,要到達另一邊,可是誰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可能……再也到達不了了。
鮮血落到下面去,也撒到了有的人的臉上,當下就有人驚叫起來,這樣的場面並非是常見的。
草菅人命。
左瀾目光一閃,卻直接加快了速度,整個人速度暴漲,化作了一道殘影,狠狠地撞在了第九魂院之鼎上,“嗡”地一聲悠長鳴響,左瀾的手掌用力排在了鼎上,一座巨大的魂陣忽然之間鋪展開,就在左瀾的手掌之中一朵花一樣綻放了。
第九魂院的院徽,第一個印在了兩人高的鼎上。
這魂陣還未消失,伴隨着左瀾使用魂力出現的波動,後面的響聲也跟着來了,在左瀾之後,別的魂院的人也陸續到達。
而天嘉,因爲半路殺人的原因,速度略有減慢,成爲了最後一個印上院徽的人。
左瀾藉着自己一掌拍在鼎上的力道,反彈回來,直接流星一樣回射回高臺,一時只見方纔的魂陣還未消失,銀灰色的光芒鋪天蓋地,帶着那神秘的玉青八極盤在小鼎那裡旋轉,並且逐漸消散,然而還沒消散完,新的魂陣就亮起來了!
“嗡——”
又是一座新的魂陣!亮起!
第九魂院的院徽,被左瀾一掌拍入了三丈高的巨鼎,烙印下去了!
這一切發生的速度太快,從衆人躍起,天嘉出手殺人,到左瀾完成院徽烙印,前後絕對不到三息,很多人甚至還沉浸在開始時候的鐘聲之中,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結束的鐘聲了。
甚至很多人的關注重點還在天嘉忽然之間出手的事情上,一轉眼左瀾已經拔得頭籌。
前所未有!
只有三息,速度快到幽靈傳播平臺的播報人員都沒反應過來,全場寂靜。
而後纔是跟隨着左瀾而來的衆人一掌接一掌拍響的鐘聲。
至於天嘉,竟然是慢悠悠地飄過來的,當真是閒雲野鶴一般,在所有人已經烙印下魂院院徽站定之後,他才慢慢地飄過來,一片羽毛一樣落在地上,伸出手來,在巨鼎鼎腹處輕輕一抹,沒有任何的聲響,只有一片最深的印子,落在了巨鼎之上。
第一魂院的魂印,緊緊地挨在第九魂院旁邊。
天嘉,脣線平直,而後挪過腳步,輕輕一轉身,卻是不看任何人一眼,重新回到了第一魂院的七人組之中。
第二魂院,忽然就陷入了一種難言的尷尬與苦楚。
在這三息之中,死了一個人。
以往的魂院大比之中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第二魂院的首席學員,甚至還沒來得及展示自己的本事,就已經喪命於天嘉的掌下了。
明老根本像是沒看到這些一樣,站到前面來,“第二魂院首席學員殞命,次席順位頂替,請完成儀式。”
完全的屈辱,左瀾抱着手站在一邊,看到第二魂院的次席忽然之間紅了眼睛,握着拳頭,差一點就要出來打人的架勢,最終還是忍了,重新飛身到小鼎處將自己的魂院的印記烙上去,而後回來,拍響巨鼎。
“升鼎儀式,第九魂院左瀾拔得頭籌,記九分,其後諸院順延。”
明老話音落地了,可是全場依舊是寂靜的,甚至是死寂。
死了一個人,怎麼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結束了……
“明老,你們第一魂院欺人太甚!”
當下就有一個美豔婦人拍案而起,那丹鳳眼往矮子明老那裡一瞪,端的是風情萬種又冷厲至極。
這是叱問,美豔婦人乃是第二魂院的院長,眼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竟然這樣莫名其妙地沒了,幾乎是一瞬間就出離了憤怒,冷笑了一聲,站起來絲毫不給明老的面子,準備砸場子了。
然而明老巍然不動,只是看了方纔出手的天嘉一眼,回以一聲冷笑:“生死由命,成敗在天。蛇姬,這道理你早就明白。”
蛇姬,四皇八尊十九爵之中十九爵之一,乃是巔峰的修爲,雖然與明老有差距,但這女人在外面有不少面首,誰知道哪個魂皇是不是也與她有一腿呢?
傳聞之前有個魂尊得罪了她,第二次就被人斷了一條腿,逼着給蛇姬道歉。這女人乃是九大魂院各院長之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
此刻兩大院長對着幹,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然而事情的起因,畢竟讓所有人膽寒。
整個第一魂院的幾位學員,除了崇禮之外,竟然都忍不住退後了一步,要離天嘉遠一些。
這天嘉,始終不冷不熱地站在那裡,一襲灰白的布袍,像是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雙手垂在兩邊,眼簾也垂下來,濃密的睫毛在顫也不顫一下,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殺了一個人,似乎只是順手的事情而已。
然而左瀾看到了他的手指,左手食指的指甲最前端,有淡淡的一條鮮血線,而後滴落在了地上。
左瀾也注意到了他鎖骨之間那一滴血淚般的印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彷彿看到那東西變成了活物,扭動了一剎,這一瞬,左瀾覺得頭皮一炸,而同時,天嘉卻擡了眼,無情無感地看着他。
他瞧見了天嘉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帶着幾分不通世事的天真感覺。
生死由命,成敗在天。
原來明老的話,竟然是爲天嘉此刻的罪行找了一個絕好的理由。
第二魂院,今年怕是要栽了。
薛重釋伸出手指來,按住了自己的嘴脣,竟然瞧着那邊的天嘉,緩緩地勾起了嘴脣,一個前所未有的血腥暴戾的笑容……
左瀾背對着他,卻聽到了薛重釋的聲音。
“第二魂院,就是之前說明老是矮子的那個吧……”
因爲一句話殺人,這便是第一魂院的胸襟和氣度嗎?可是不得不說,他們很霸氣,只這一個行動,就已經震懾了全場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拔得頭籌的,還是左瀾。
“升鼎式結束,安排九大魂院參賽隊伍的住處吧。”
明老這個時候轉過身,特別輕鬆地笑了笑,周圍的人開始陸續退場,十座鼎都燃起了煙。
“五位魂皇明日就會出現,大比場地也會更換,還請大家養精蓄銳,真正的戰鬥,這個時候纔開始呢。”
魂皇。
左瀾本來已經轉身,這個時候卻頓了一下。
“那個人就這樣……死了麼?”小胖子孟凡雲覺得有些受不了。
崇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容卻有些淡:“弱肉強食,古來如此,這個天嘉,其貌不揚,出手卻……狠毒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有更新,一般是每天晚上接近24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