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迎新晚會,註定了是第九魂院歷史上最輝煌,卻也最無聊的一次。
因爲大學者青傀沒來,學院的領導們幾乎也都沒來,那個傳說中來自御座崇一的新生代表竟然也神秘失蹤,沒有出現。
倒是上一屆的的優秀學員,木學院的林兼仁倒是吸引了許多人的眼球,賣萌耍寶無一不精,甚至在演講的最後還爲“朕就不信弄不死廚子協會”植入廣告,鬧得在之後幾天這個協會的報名人數突破歷史新高,習雨林這種神人過五關斬六將,竟然成爲了這個協會的副會上,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左瀾整個人都處於了一種無敵石化狀態。
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啊。
穆哲青這個表面靦腆內心猥瑣的傢伙參加了“把妹協會”,魏情這娘炮參加了據說無比正經的“花草使者協會”,本來左瀾以爲肯定是跟花草種植有關,可是後來看魏情的表情實在太扭曲太猥瑣,一問之下才知道,瑪麗隔壁的竟然是“女神護衛隊”,也就是全院美女的粉絲會,噁心到了一種極致的境界。
不過左瀾還不知道到底參加哪個會,今天正好去上課,每週有三節魂術課,三節魂力課,其餘的選修課都是隨機排布的,一般來說每週一到二節。
左瀾的大6史每週一節,都在一週的末尾,他現在還沒來得及備課,準備到時候再說。
今天是去上魂術課,導師很多,大多是是魂爵,只有一位是魂尊。
第一節課是最厲害的魂尊親自來講,魂尊在魂大6已經是很高的境界了,這樣的人出任導師來講課,是極爲難得的,所以這一堂課的旁聽者必然很多。
無學院的五個人其實面上不怎麼說,心裡還是憋着,不想被人瞧不起,因而今天起得很早,去食堂的時候都沒有什麼人。
授課地點是在北苑坤園,饒是他們起得早,到了的時候前排的座位已經是沒了,這裡跟一個大型的會議場差不多,能容納七八百人聽課,第九魂院一整界的學員在這裡都能坐得下,倒也不覺得擁擠。
他們坐在了中間的位置,前面是木學院的,後面是水學院的,都穿着院服。
魏情捂着嘴巴,小聲嘀咕道:“咱們應該弄一套院服來。”
另外四人表示同人,他們穿常服實在是太打眼了。
左瀾正巧坐在姜錯明旁邊,忽然想起還不知道他參加的是什麼學員團體,便問道:“對了,你參加的是什麼社團?”
姜錯明微笑:“大同會。”
大同會?
這怎麼有些熟悉?
左瀾皺着眉頭想了一下,忽然嘴角一抽,貌似導師江流曾經提到過。不過,“大同會是幹什麼的?”
“爲了整個大6的和諧。”
姜錯明繼續微笑,左瀾從這樣平和的微笑之中忽然之間嗅出了一種蒙娜麗莎的感覺……
什麼叫做“爲了整個大6的和諧”……
他已經決意不再問了。
不過這次輪到姜錯明問他了:“你呢?”
左瀾搖搖頭,“我不準備加入任何社團。”
“爲什麼?”
“……我很忙。”
忍住朝天翻白眼的衝動,左瀾丟下了這麼一句很裝逼的話。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跟雪藍那天雷貨有得一拼。
姜錯明覺得奇怪,還想再問,可是前面的講臺上卻已經站上來一個人,黑色的導師服,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只不過眉目堅朗,看得出不是什麼弱者,他敲了敲面前的矮几,示意在場的幾百人安靜下來。
“大家好,做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崔慧生,是魂術課的首席導師。我們魂術課是大課,也是必修課。不同的魂術適應不同的屬性,大多數魂術是爲特定的屬性量身打造的,所以魂院爲你們配備了不同屬性的魂術課,將由其他的導師爲你們分屬性授課講解。而我,崔慧生,爲你們講的是——魂術概論。”
魂術概論,一個新鮮的名詞。
左瀾聽得入神,完全不見了平日的嬉皮笑臉。
姜錯明察覺到這種變化,細細思索了一下,又覺得有趣起來,他暫時收斂了心思,開始認真地聽課。
作爲一個處於魂大6金字塔上層的魂尊,崔慧生的眼界特別開闊,就算是面目平凡,講課的時候一舉手一投足都帶着一種難言的威勢和氣質。
“魂術概論,就是一種關於魂術的總括行的理論,理論是一種經過提煉的精華,它使用與整個魂大6的魂術體系。所以,魂術概論高於魂術本身,你們將要學的各個屬性的魂術課,都是在理論的基礎上進行的,所以這一門課十分重要。”
這麼說來,這是一門能夠舉一反三的課。
“我這一門課無法考覈,也不會考覈,你們的成績的的確確是以魂術實踐來計算的,所以就算你不聽我的課也不會有任何直接的損害,不過呢,聽過我課的人成績總是要好那麼一點點的。”
下面有人笑起來。
“爲了避免大家覺得咱們的理論課枯燥,所以我特別做了教案,我們教學的例子是魂大6的四皇和一些有名的人物,今天我們將以魂大6四皇——不對,現在該是五皇了——魂大6五皇首席無界之皇梅子青大人爲例子,將魂術的無限性。”
“與先天的魂陣魂圖不同,魂術具有無限的創造可能,所謂術,便是一種方法,是一種魂力使用的方法,隨時可以被創造,在魂大6的歷史上有過數不清的魂術,有的已經失傳,有的被延續下來,有的經過了改進越加輝煌,此時此刻在魂術公會,也有許多的魂術正在創造和試驗之中。魂術是無窮無盡的,謂之無限。”
“無界之皇梅子青,之所以稱他爲‘無界’,便是因爲他在魂術上的非凡造詣,他現任魂術公會榮譽會長,終身的,便是因爲他曾經在短短的五十年之內創造了三千魂術!”
這些傳說和數據,左瀾早已瞭然於胸,可儘管是早知道,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也讓人震撼。
有人說全魂大6說得出名字的魂術也不過萬,梅子青一人獨佔三千,是何等恐怖與天才?
梅子青是靈屬性魂陣,卻能夠使用其餘的六種屬性的魂術,一向被世人稱作奇蹟,其中奧妙至今無人能夠看破。
魂皇們的魂圖大多都是保密的,至少普通人不會知道。因爲到了魂皇那個境界,已經很少有人能夠讓他們動用魂圖才能解決的事情了。
“魂術是一種方法,可以死板,可以靈活,全看你個人的悟性,魂術的最高境界就是驅使魂力,達到任何你想要的效果,這就是一種控制力。如果是魂術的研究上是無界之皇梅子青大人衛冕,那麼在魂術的使用和魂力的控制上,造型之皇薛冰大人才是當之無愧的王者。之所有有‘造型’這樣的稱號,便是因爲他精準的控制力。他能夠用魂力在瞬間模擬出萬種形態,用水屬性來說,他可以在一個彈指完成十座不同的冰雕的造型,其他的屬性一樣。不過這已經是十年之前的數據了,現在薛冰大人到達了什麼境界,恐怕要等魂術公會的公測了。”
“還是轉回正題來,術者,上御下,我們魂修,不能爲天賦魂圖所限制,更不能成爲魂圖的奴隸,因爲魂圖本身在後期滋養的過程中可能產生靈性,所以會對修士本身產生一定的壓迫力,這個時候我們要頂住壓力,馴服它——因爲修煉本身就是逆天之事,如果懼怕絕對不可能有所成就。”
靈性這個詞,讓左瀾瞬間愣住了。
他放在膝上的手忽然之間抖了一下,想到了自己魂陣上那個最古怪的魂圖。
他翻遍了自己所知的所有研究魂圖的書,也沒有查到這個魂圖的來歷,也許,那是一個全新的魂圖,不,可以完全說,那本來就是一個全新的魂圖。
左瀾叫它“玉青八極”。
左瀾的魂圖有外中內三層,最外面的是地品,中間的一圈是天品,最內層的這個,大約就是傳說中“神器”級別的骨灰級魂圖了。
可是對於這個魂圖,左瀾一無所知。
他唯一有所瞭解的是那些棋盤上的小白點,那些東西似乎的的確確是有靈性的。
這節課上導師崔慧生還講了許多,可是在他說出“靈性”這個詞之後,左瀾就徹底地心不在焉了。
魂術課一個時辰,很快在北苑乾園又是魂力課,換教室的時候姜錯明覺得他不對勁,問他道:“上節課你是怎麼回事?”
左瀾回過神來,卻難以抑制自己心頭的火熱,他剛剛想通了極其關鍵的一個環節。現在還難以平靜,可是爲了防止別人看出什麼來,他只能竭力壓抑,不自覺地就換了淡漠的表情:“只是覺得那門課很適合我們而已。”
概論這種東西,適合他們這種完全的無屬性,因爲理論是通用的。
姜錯明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知道,左瀾在說謊,不過這些事情既然他不想說,他自然也不問。
前面的習雨林倒是插了一句:“我覺得那個崔慧生一直在說廢話,那些道理誰不懂,可是誰能做到?”
衆人想不到習雨林這樣不客氣,一時都有些發愣。倒是魏情在一邊附和:“這也是,我就覺得那傻貨一直在前面嘰嘰喳喳我都快睡着了。”
……左瀾有些無言,他後面都沒認真地聽,也就不知道他們說的情況是否屬實,只好無言。
下一節魂力課,這倒是真的大家都能夠學習的課了,不像魂術一樣,最後還會各院分開由不通的導師授課。
魂力課的首席導師也是魂尊,叫做杜祺。
衆人一時聽諧音,竟然都以爲是“肚臍”,一時笑了個人仰馬翻,好不滑稽,不過杜祺好像是習慣了這種場面,聳了聳肩就直接開始了講課。
這人的風格比較隨便,只管自己講自己的,下面有人說話也不管,聽不聽記得進去完全是個人的事情,而且節奏很快,一旦不全神貫注很快就會拉過去,聽課難度很大,一下課大多數努力聽課的人都有些崩潰,不過左瀾記憶裡超羣,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魏情和穆哲青苦着臉,就是習雨林那眉頭也狠狠地擰緊了,這個時候姜錯明幹了一件非常犯賤的事情:他拿出了一枚魂簡,說道:“我錄了他講課的內容,大概會有用吧。”
高,實在是高!
左瀾不由得對姜錯明的無恥和智商豎了個大拇指。
就是習雨林也側目,涼颼颼地說了一句:“果然是御座姜七出來的人,真是會投機取巧。”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不過姜錯明一點也介意:“御座習五的老實忠厚也一向是我族很敬佩的。”
“大同會的矬貨。”習雨林甩了他一對白眼,蒼白着臉走到前面去了。
左瀾站住,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穿越的方式不對,或者是聽覺神經系統出了什麼問題,不然怎麼會聽到“矬貨”這個詞從習雨林的嘴裡冒出來呢?
不對,也許這個詞是習雨林從“朕就不信弄不死廚子協會”學來的。
上午是兩節必修課,下午就是各種選修課了,吃過飯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左瀾立刻鎖上了門,爲了謹慎起見,將左丘晏特意送給他的屏蔽他人刺探的“困魂陣盤”拿出來,將自己的房間密閉起來,跟反追蹤雷達是一個道理。
他盤坐在蒲團上,先按照魂力課導師講的方法,進行了魂力的修煉,跟想象之中差不多,他的魂力運行地極其緩慢。
從空氣中抽取魂力,經過眉心處淡色的“魂印”,然後順着脖頸後面的經脈和氣血,下行,傳到身下的魂陣去,繁複的古拙花紋慢慢地全部亮了起來,原本灰色的魂陣也有些亮堂,那灰色淺了,竟然有些像是白色。
伴隨着那巨大的魂陣亮起來的,還有左瀾身下的那個玉青八極魂圖。
那些白色的小點,像是有着自己的軌跡,在棋盤上緩慢地滑行,胖嘟嘟的,圓滾滾的。
看着那些星點,左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擡眼看向前面的地品魂圖,地品一階青鳥塔,地品七階君山笛。
目前被白點吐出來的魂圖也就這兩個,他還要繼續讓這些白點吐出更多的魂圖來。
像是上次一樣,將注入了魂力的手指指尖戳到那白點上,這一次情況卻又變了,他想要注入魂力,可是在白點上卻突然之間傳來一股阻力,那顆白點就像是在扭動一樣,想要掙脫他的控制,不想被他注入魂力。
看吧,他就知道,果然是有靈性的。
他忽然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了,因爲自己在開始之前用魂力滋養了魂圖,這些白點也就吸收了魂圖,實力增強了,自然學會反抗了。
左瀾看着看着就火大:“小樣兒,摸摸你而已,你還敢反抗?乖乖給小爺躺着,再亂動把你丫烤來吃了!”
這兇殘的威脅似乎真的奏效了,那白點瑟瑟地在左瀾的指頭下面抖了半天,終於還是乖乖地躺平了,感覺就像是躺屍,一副任君採擷的可憐樣。
不知道爲什麼,左瀾覺得有些罪惡感。
他強行將這種古怪的感覺從自己的腦子裡揮走,然後繼續加大了魂力注入的力度。
在左瀾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魂力順着魂陣,落到各個魂圖上,不知不覺的滋養,棋盤上那些亮起來的點更白了,那些還沒亮起來的點也似乎有蠢蠢欲動的架勢。
這玉青八極上,是有許許多多的白點的。
如果每個白點對應一個魂圖,一個魂圖對應一把魂器,那麼……
左瀾忽然爲自己這個想法吃了一驚,這是一個瘋狂的想法。
他收斂心神,有一個魂圖慢慢地被小白點吐了出來。
“丫的,一個小胖點吃我一個魂圖,你們倒是夠黑啊……”
這一個魂圖是一顆珠子的模樣,地品一階墨魂珠。
他鬆了一口氣,然而在他的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飄着一個人影,穿着純黑的衣服,像是一條影子,可是卻有着清晰的五官,那一雙透徹的藍色眼眸就注視着盤坐在地上的身影,無聲地輕笑了一聲。
看他忙完了,竟然開口道:“少年,你的魂圖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