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檐角斜飛起來,整個宮殿似乎都是由青石砌成,格外堅硬,外面刻畫着各種各樣的花紋,遠遠地看不清晰。
左瀾遲疑了一下,向着那階梯走去,跟他行動一致的還有三人,看上去年紀都不算是很大,左瀾不認識他們,他們也沒見過左瀾,四個人按照到來的先後順序,跟着那青衣小童就走上了階梯。
白玉爲階,踩在腳下的時候,強大的人會生出一種將世界都踩在腳下的快意的感覺,可是弱小的人只會覺得惶恐。
說實話,左瀾也惶恐,不,準確地說,這種一步一步踏着臺階向上的感覺讓人很迷戀,就這樣,一步、一步地……
那種感覺不是惶恐,而是一種強烈的渴望,心旌搖動,如果不是死死地握住了拳頭,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如此鎮定的。
階梯不多,也就九十九階,重九爲尊,左瀾對此倒是也有了解,眼前的大殿一下就清楚了,牆壁上刻着的是一些玄奧的星圖,左瀾還看到了六芒星,甚至他看到了別的陣法的影子,比如重力陣法。這樣一座宮殿漂浮在半空之中,大約就是靠着這陣法吧?
只可惜左瀾對除了空間陣法之外的陣法實在不擅長,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他是落在最後的,倒也不是很起眼,直到在九十九階的平臺上站住。
那青衣小童停在了大殿外面,一隻青銅三腳大香爐擺在平臺正中,青煙嫋嫋而起,青衣小童轉身對着衆人道:“請各位將你們的身份名帖投入香爐之中,獲取自己的身份名牌。”
左瀾前面有三人。
第一個長得很粉嫩可愛,讓左瀾想起薛重釋,不過這個人的眼睛跟薛重釋的區別很大,薛重釋的眼神是特別冷的。
第二個人卻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型兒,雖然在走階梯的時候嚇得一臉白,這個時候倒是恢復了。
第三人是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模樣的人,左瀾走在他身後竟然有一種小鳥依人的錯覺,他暗自黑線,看着對方那黝黑的皮膚和隆起的肌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乾巴巴的身材,尼瑪的這怎麼突然就有一種想死的錯覺呢?
那娃娃臉將自己的名帖拿了出來,左瀾看到那帖子跟自己的差不多,只是在上面的“九”字改成了“二”,北部第五魂院地區。
那帖子被投入了大香爐之中,立時被熔化,冒出一簇金藍色的火焰,緊接着,在火光之中,那熔化了的名帖的製作材質像是被一種神奇的力量所牽引,左瀾看到香爐之上的陣法全部被觸發出來,光華閃動之後,之間一道暗金色的影子一晃,一枚名牌落入了娃娃臉的掌心之中,然後香爐上空最後的火焰之中閃現了一個名字——八喜。
這年頭還有人起這麼逗的名字?
左瀾忽然嘴角抽搐,接下來,他知道了嬉皮笑臉的那傢伙叫做段玉蕭,來自東南第六魂院地區,當時他只有一個想法——這麼一個名字安在這樣的一個人身上,白瞎了一個好名字啊臥槽!
扒着指頭算算,只有那大漢的名字正常一些,來自西南第八魂院地區,叫做趙道子——別問左瀾爲什麼正常人的名字後面會跟着“子”字,大約是幫他起名的人希望這個傢伙以後成爲受人尊敬的大修士大學者吧?
不過這傢伙長成了肌肉男,就怪不得別人了。
在其餘四人的目光之下,左瀾壓下了自己心頭的其餘想法,走到了青銅香爐前面,將名帖扔了進去,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些閃動的陣法,似乎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運行原理,然而沒有,還沒到他看出個所以然來,眼前就一道暗金色的光芒閃過,他伸手一抓,只覺得手掌心之中一燙,很快又恢復了常溫,低眼看的時候,只見那名牌正面的纏枝花紋中間深刻着左瀾的名字,背面卻是一副奇怪的星圖,他的靈識觸碰到名牌的時候,探測到了自己的身份信息:“名牌主人左瀾,來自西北第九魂院地區。”
左瀾,這個名字在名牌上出現的一剎那,衆人震驚了,只有那青衣小童似乎早就知道左瀾的身份,面無表情道:“小童只能送諸位到這裡了,請各位持着名牌到殿上覲見魂皇。”
說罷,青衣小童後退了兩步,揚手一揮,那白玉階梯就這樣憑空消失在眼前,左瀾回頭一看,只覺得自己是真的處在了空中樓閣之中,那三人忌憚地看了左瀾一眼,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大約是九大魂院出來的奇葩心理承受能力都比較好吧,能夠掩飾住自己內心的震驚。
其實大多數人都猜得到第九魂院是左瀾來參與魂院任務了,只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時候恰好就能遇到他而已。
左瀾沒出聲,只是跟在後面走,拿着名牌,經過青銅香爐的時候,左瀾覺得自己是跨過了一道屏障,轉身回頭看的時候,外面的景色似乎蒙上了一封薄霧,這可能就是因爲在陣內的原因吧?
大殿裡面竟然還有一層臺階,再向上看去纔是一道長長的走廊,原來還有內殿。
在鋪着華錦地毯的走廊裡的時候,前面的那個段玉蕭頻頻回頭看左瀾,終於還是忍不住自己內心之中的好奇:“你就是那個殺人狂魔左瀾?看着不像啊,大個子都比你兇。”
左瀾:……哥們兒,能不能問問你那個“殺人狂魔”的形容到底是哪裡來的啊?
“呵呵。”左瀾彎脣,“我也不知道。”
那大個子趙道子回頭看了左瀾一眼,也皺眉,“的確沒我兇啊。”
娃娃臉八喜也贊同地點頭:“難道變態都是這樣的?”
“大概吧,這個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啊。”段玉蕭摸着自己的下巴,嘿嘿笑了兩聲。
娃娃臉八喜和壯漢贊同地點了點頭,接着就轉身走了,反正現在是在魂皇殿,就算左瀾再殘暴,也不敢在這裡殺人的,所以他們說話的膽子還是不小的。
左瀾臉色鐵青地在原地站了一陣,這纔跟上去,卻因此成爲了所有人之中去得最遲的一個。
那些人似乎都是按照魂院的排名站的,左瀾頭也不擡直接站到了最左邊的位置上,恰好就在第八魂院那趙道子的身邊,那身高和體型的對比再次讓左瀾有一種抑鬱的衝動。
待他鎮定心神,忽然想起自己最感興趣的一個人來,頓時右邊看去,只是在看到最右邊的那個人的時候,失望的情緒就起來了。
站在那裡的那個人左瀾認識,是第一魂院的崇禮,不是天嘉。
他覺得自己都快魔怔了,天嘉太過神秘,一天不知道,他就一天不心安。
那邊的崇禮身着一身紫金華袍,面目雍容淡靜,他感受到了左瀾的目光,也望過來,兩人的目光相接,左瀾早就掩飾好了自己的失望,禮貌地一彎脣角,崇禮也一笑,隨即二人同時收回目光,就像是之前這一幕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是這一幕,卻已經完全落入了殿上五人的眼中。
坐在左側的臨滄就那樣虛虛地壓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接着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養神。
左瀾擡首,這個時候纔看到殿上的五位魂皇,首席無界之皇梅子青坐在最中間,他左手邊的人左瀾認識,一個是造型之皇薛冰,一個是臨滄;不過右手邊的左瀾卻是從來沒有見過,一個身上穿着織金長袍,眉心一顆滴血痣,眼中卻帶着煞氣,看那位置,應該是魂皇殿次席破曉之皇崇閻,這種煞氣的名字和煞氣的外表,似乎很合適;剩下的那個則是一身的溫文爾雅,只看他那一身水墨色的袍子,左瀾就知道這是寫意之皇江山了,他手裡還拿着一把紙扇,畫着水墨山河,還真的是寫意至極。
就這樣默默地看了一遍,左瀾忽然發覺,在五位魂皇之中,臨滄和梅子青算是最沒有特點的,也許是因爲還不瞭解的原因,梅子青給左瀾的印象真的算不上是很深,他至少知道臨滄,可是臨滄有時候沒什麼存在感,如果不是坐在這殿上,大約是不會有人能看出他是魂皇的。
這種感覺很奇怪。
“第一魂院,崇禮;第二魂院,八喜;第三魂院,蔣怡;第四魂院,言權;第五魂院,姜錯影;第六魂院段玉蕭;第七魂院明益遠;第八魂院,趙道子;第九魂院,左瀾。”
梅子青擡起了手指,這個時候五皇都沒有披着斗篷,讓衆人看了個清清楚楚,他從右到左,一個個地點着人的名字,摸着自己的下巴咂了咂嘴,“似乎不是很好……”
他嘀咕了一句,左瀾卻是一愣,不是很好?
然而就是他這一愣,梅子青卻盯上了他,笑眯眯地對着左瀾一指,“你就是左瀾吧?走上前來,讓我們看看,這名震大6的,到底是什麼人物?”
那一瞬間,左瀾感覺到了梅子青眼底的殺意。
他心中一凜,手指縮緊,其餘八人都扭過頭來看左瀾,左瀾正要走出來,卻聽到最左邊傳來聲音。
五皇之中,坐得距離自己最近的只有臨滄,然而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聲道:“還是交代了任務,再說別的吧。”
梅子青一怔,聞言卻掩脣,眼含戲謔地看着左瀾,眼底下的冰冷殺機消下去一點,卻是打趣道:“不愧都是姓左的。”
臨滄現在已經不姓左了。
他終於一掀眼皮,那冷冰冰的眼神就像是甩出去的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子,聲音很緩,“臨滄已非左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