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那深邃的雙眼中透露着狂熱與喜悅,那原來古井不波的臉上此時充滿了激動,雙眼漸漸被一層霧水遮掩,雙頰兩行淚珠輕輕淌下,爬過他那佈滿皺紋的老臉,當真可說是老淚縱橫了。
老道喃喃道:“老天長眼呀,老天長眼呀,四十年了,整整四十年了,老天終於開眼了,老天終於開眼了,吾大道得傳有望,吾終於將不負祖宗所託,覓得道統傳人,祖宗幾百年的心願終將實現,天不負吾,天不負吾啊……”
只見老道一時沉浸在激動之中,一時喃喃自語,一時老淚縱橫,渾然不理會旁人。
良久之後,老道這才從極度激動之中緩過來,對寒曉說道:“不知小友可有閒暇,貧道有一些事情要與小友細談?”說罷一臉希翼的看着寒曉,似生怕他不答應一般。
寒曉心裡已有了譜,應道:“那好,既然我們有緣,不如由小子做東,請道長喝一杯如何?”
一說到酒,這老道就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一付饞相立即顯現無遺,猴急的道:“好好,咱即刻去,去哪裡?”
那樣子,早就沒有了剛纔那種嚴肅的樣子,活生生的一個只貪杯中物的槽老頭的形象。
寒曉轉過頭來問林昆道:“這附近可有什麼好吃的地方?尤其是有好酒的,我要請這老道喝一杯水酒。”
林昆早就被他們的象打啞謎一般的對話弄得滿頭霧水了,心裡癢癢的,但又偏偏摸不到抓不得,當真是急煞了他。
見寒曉終於問到他了,這才急急應道:“有有,就在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太樂居,那裡紅燜肘子非常好吃,我都去了幾回了,聽大人們說,這太樂居的京燒酒非常夠勁,想來十分適合這位道長的口味,老大,我們去那裡怎麼樣?”說着偷偷的瞥了一眼那正不自覺地流出口水的老道,心裡暗暗偷笑。
寒曉道:“好,我們就去那裡吧。”說罷喊了自己那兩家僕前面引路,也不嫌那老道身上一身的邋遢,拉起老道就緊隨而去。
老道也不客氣,屁顛屁顛地跟在寒曉後面向前行去。
一行人到了太樂居之時,那家僕已訂好了廂房,在前面引他們進去。
寒曉粗略的掃了一眼這太樂居的裝飾及擺設,還算不錯,上下兩層,下面一層擺了十幾套桌椅,二樓是小包間,與自己所瞭解的古時候的酒樓的樣子差不多,顯得也挺乾淨。
見他們進來,那小二哥已笑嘻嘻的過來招呼他們:“幾位小爺歡迎光臨本居,裡面請。”
雖然看到了拉在寒曉手中跟在他後面的那個老道人,但也只是瞥了一眼,並沒有阻攔或是提出異議,看來這家太樂居在這方面是下了一番功夫,員工的素質不錯。
幾人被引進了一間小間的雅間,由林昆作主點了幾個菜,首先喊小二上了一壺京燒酒給那老道人,讓他解解酒蟲。
那老道一把抓過酒壺,也不客氣,打開壺口,“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的往嘴裡灌,不一會,那壺酒就已見了底。
衆人面面相覷,無奈,只得再喊了一壺給他。
那老道幹了一壺酒下去之後,倒也不急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才目注寒曉嚴肅地道:“小友,你怎麼稱呼?”
寒曉先行了一禮,然後才道:“道長請了,小子寒曉,家父寒成忠。”
老道撫須笑道:“好,好!原來是將門之後,難怪難怪。”一副釋然之狀。
老道道:“貧道長空道人,對於寒小友能夠知曉貧道所持之謎圖,老道甚是好奇,寒小友可否實言相告是如何想出來的呢?”
寒曉道:“這倒也不難,主要是小子這年來苦研古籍,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過。“
“說幾百年前,我國的一本十分偉大的古籍《中庸》由於歷史的原因滅絕,幾百年來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古籍記載,這《中庸》乃是一本非常優秀的儒家聖典,講的主要是儒家的處世哲學,該典對於維護社會秩序,保持長治久安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但究竟裡面內容如何,就不得而知,小子見的那本古籍也就記載了侍才小子念給你聽的那段,但僅就此一段內容而言,該書的確稱得上絕世的處世寶典,其中似乎還隱隱藏了某些東西,不僅在爲人爲君,似乎還可運用到別的方面。”
“小子看了這一小段以後,對這本聖典甚是嚮往,所以當時看到道長的那個圖形也就突然想到了這本聖典,倒是有些偶然性。”
其實寒曉前世是b系高材生,對這《中庸》雖然不能說能背得出來,但其中內容還是記得一些的。
《中庸》作爲前世歷史上的四書五經之一,是各大學中文系必修的科目之一,這本書雖是要求人們對人、對事應該遵照“適度得體”的原則,掌握最佳狀態,恰到好處。
從抽象來看,它要求人們準確把握事物的本質,不過分,不欠缺,不直走極端,不出偏差。但是,如果把它放到歷史中去考察,便知其真正的目的是要求人們行事不得超越自己的名分、地位,須安分守己,其實質則是維護封建秩序,保持長治久安。
但不可否認,這本儒家聖典對於封建社會的確稱得上是“聖典”,如果所有學子從小就接受了這本書的教育,對於君王的統治是十分有利的。但是這些事當然不能說與別人聽,因此寒曉就編了一個謊言糊弄過去了。
長空道長嘆了一口氣,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緩緩道:“約六百年前,央帝統一了中原,當時這本《中庸》還是央國的傳學聖典,是每個學子必學之功課,在央帝的治國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央帝駕崩後,其子宇就位,這宇是個迷信之人,同時又是一個殘暴的君主,他被那些陰謀造反的有心人利用,其後就把此書列爲邪書而被禁之,隨後更被集中銷燬,私藏者還要被抄家滅門,爲此書所累者不下數萬人,死傷無數。”
“此禍害連續數年之久,使得這本儒家寶典《中庸》從此滅跡,其後幾十年後此事才得以澄清,但《中庸》已不可得,當年我青門祖宗冒死將一本《中庸》保存下來,但祖宗有感此書遺禍之巨,立下祖訓,當值太平之世時方可以將此書示之於世。”
“但條件就是交了那一幅圖下來,如有人能夠憑圖認出該書才能以書傳之,否則寧願將此寶典長埋於地下也不得示之。我青門祖先一直遵從祖訓,不敢有違。”
“我京國建國以來,內部倒是太平,未見有造反作亂之輩出現,於是乎貧道從四十年前就已在尋找識得之人好傳了這一本困擾了我青門幾百年的東西。”
“哪知一晃就是四十年,四十年,人生能有幾多個四十年啊,還好在老道行將就木之時竟然能得償所願,成就了祖宗幾百年來未了之心願,老道我此生再無遺憾、再無牽掛矣。”說罷長長鬆了口氣,抓起酒壺再次狂飲起來。
林昆問道:“老前輩,難道你不全偷懶嗎?或者說你隨便找個人送了不就得了唄。”
長空道人氣得臉都漲的通紅,怒斥道:“你個小子,你把貧道看成什麼人了?不遵祖訓,是爲不孝;不守諾言,是爲不忠。難道你要讓我做個不忠不孝之人不成,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說完抓起酒壺又狂飲起來,一下又喝完了一壺。
寒曉只得喊人又上了兩壺給他,這纔對他說道:“道長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他只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千萬彆氣壞了你的身子纔好。”
“這小子講別人是孩子,也不看自己比別人還小,當真是大言不慚。”林昆與長空道人均想道。
看着寒曉那“小孩”老成的樣,真是想象不出這小子究竟是什麼怪物,看起來他沒有一點兒孩子氣,所做之事,所說之話均是成年人的風範,哪裡有一絲“小”樣。
長空道人道:“貧道是太高興了,不然哪裡會被這小子這麼輕易激怒,畢竟老道也有幾十年的修道之功了。”
“好了,今天得傳大道於世,貧道卻還去計較那些芝麻小事做甚,寒小友,現在貧道就把這《中庸》聖典傳與你。”
說着,從他的懷中拿出一個布包來,然後請寒曉上前,鄭重其事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將布包遞交給寒曉。
寒曉小心而嚴肅地接過布包,只聽長空道人肅道:“萬望寒小友能好好保管此典,並好好研讀,有機會能將之示於天下,讓千萬學子一起來學它、用它,就象侍才你說的,令它能夠維護社會秩序,讓京國長治久安,也不負了我門祖先的藏典之功及貧道四十年的尋道之意。”
寒曉肅道:“我寒曉在此立誓:我一定會善待此書,並將之廣傳天下,讓它成爲一部治國經典,發揮它的每一分作用。”
寒曉小心的打開布包,這布包一共包了三層,打開之後只見裡面有一個小木盒,輕輕打開,只見上面是一本線裝古籍,上書“中庸”兩個大大的篆體字,下面還有一本,寒曉拿起一看,只見也是一本十分陳舊的古籍,上面有三個篆體字“龍陽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