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見顧汐語的聲音嘎然而止,一雙清澈如泉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顧汐語的眼神之中帶着被壓制了的怒意,還有幾分不解。
他知道那是在等他的解釋。自覺理虧的他身處這樣的環境,更是覺得如在針氈上一樣,全身都不舒服。
他僵硬着身子站得一動也不敢動,道:“我君墨染欠你一條命……前天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我滿城尋找,找遍了京城所有的莊園街巷,也沒能找到你的蹤影……”
聽到這裡,顧汐語倒是有些意外,原來他叫君墨染,原來他也曾找過她。
在她的所謂的家人們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亂的情況下,還有真正關心她的人,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是很溫暖的。何況,這個關心她的人還僅只是一面之緣,具體地說,連一面之緣也沒有,當時他蒙着臉呢。
她絲毫沒有懷疑君墨染說謊。
一個這麼孤獨冷傲的人,一個武功這麼高強的人,是不必要對她這麼個無關緊要的人說謊的,之所以他找遍京城也找不到她,不是他能力不夠或者不盡力,那是因爲當時她已經不在京城裡,去了紫炎山莊。
君墨染道:“先前聽一些來侯府領錢的叫化子們說你已經回來,我便想來看看,只是你身邊一直有人……”
顧汐語想翻白眼,尼瑪要不要這麼實心眼兒?身邊一直有人,不會再找機會啊,還非得跟到淨房來,要是剛纔她沒有聽見動靜,脫光光了,那豈不是便宜了他。
就算他蒙着眼睛,那也是便宜了他。
君墨染見她一臉不愉,忙解釋道:“對不起,我,我……”
“你有什麼事要對我說?”顧汐語打斷他。
君墨染一怔。
顧汐語道:“你聽說我的消息,來府中看到我,若是沒有事,自然已經離開,不會再涉險地,既然你要見我,而且還等在這裡,一定是有話對我說,而且還挺急。”
君墨染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不自禁道:“你,你不是草包……”
顧汐語一頭黑線,尼瑪她長了一張草包臉麼?
君墨染說完這話就知道壞了,他臉上漲紅,吶吶地語無倫次地道:“我…我是說…別人說…他們說……那個……不是…是那個……”
“好了,別這個說那個說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草包,你要說的是這個意思是吧?我是不是草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什麼事?”顧汐語也不想爲難這麼個帥酷冷男了,直接把話挑明。
君墨染似乎鬆了口氣,也對顧汐語的灑脫和解圍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但是後面卻囁嚅起來,好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顧汐語又不耐煩起來,她是到淨房來洗澡的,結果看着旁邊的熱水變冷,面前這帥酷冷男是要站到地老天荒嗎?她可不想奉陪。她道:“你說不說了,你不說就離開吧,我還得洗澡呢!”
一句洗澡又讓君墨染眼神窘迫起來,不過很快他就恢復了,他咬了咬牙,很難以啓齒地道:“我,我是來請姑娘幫忙的!”
“哦,你不是說感謝我的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嗎?”顧汐語老實不客氣。
君墨染臉色一僵,的確,上一次恩還沒報,這次又要人家幫忙,實在說不過去。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灰敗,低聲道:“我……我走了!”說着,腳下一點,竟是乾淨利落地往窗外縱去。
顧汐語急忙道:“回來!”
還好她叫得快,這時候的君墨染手已經搭上了窗子,只待一手推窗,縱出去就會鴻飛渺渺,但聽了顧汐語的這兩個字,卻生生地頓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她。
顧汐語沒好氣地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話還沒說清楚呢!”
君墨染僵着身子,**地道:“你說的對,我救命之恩未報,不能再麻煩你了!”
顧汐語受不了地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彆扭啊?你要找得到人幫忙,還用找我嗎?跑什麼跑?面子能當飯吃啊?”
君墨染被他一語說中,頓時做聲不得。
顧汐語在浴桶邊上坐了,拍拍身側,道:“有事坐下說,站着你不嫌累啊?”
君墨染想走,但是又有些不甘心,不走,又覺得實在有些過份。思前想後,終於還是回過頭來,但是看着顧汐語拍的那地方,那就是離她還不到一尺遠的地方,他哪裡能坐,但既然她開口了,不坐似乎又不好,看了又看,終於在另一頭彆彆扭扭地坐上了。
他和她隔着一個浴桶的距離,她在這邊,他在那邊。
顧汐語噗地笑了起來,她怎麼忘了,她接受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新思想,可這卻是古代,一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卻對女人貞節看得無比重的古代,男女授受不親啊。
所以,對於君墨染的這份拘謹窘迫,她也就表示理解了。理解是一回事,有些話卻還是得說清楚。她看着他,道:“第一次救你,那是適逢其會,你剛好逃到這兒,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那於我清白名聲不好。對於救你的事,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君墨染愕然以對,這也太坦白了吧,雖然當時確實是有這麼一個原因存在,可她不是女子麼?女子不是應該很矜持麼?一個矜持的大家閨秀怎麼會好意思說起當時的事呢?
他吭吭哧哧地道:“我,我壞了你的清白,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
“什麼?”顧汐語大驚,手猛地一撐,可她忘了她坐在浴桶上,那邊緣就那麼一點兒地方,這一撐頓時就撐了個空,整個身子向浴桶裡摔去。
還是君墨染眼疾手快,伸手一扶,將她扶穩了。
顧汐語猛地跳了起來,急赤白臉地道:“你說你叫君什麼?君墨染,對吧,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叫別人聽了去,還不定想成什麼樣呢,什麼叫你壞了我的清白?呸,你才壞了清白,你全家都壞了清白。我與你有一毛錢關係啊?你怎麼就要對我負責了?你還賴上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