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汐語看着他，這個人對她是頂好的。
這樣的深夜，因爲楊一誠傳回的一個消息，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所在，看他找得這麼快捷，但她能想像這中間調動了多少力量。
要知道當初辛天逸基本上一路沒怎麼落地，都是在穿房越脊，而且在城門口，也是一掠而過，並沒有留下多少痕跡。
能爲她做到這一點，她絲毫也不懷疑歐陽宇凌對她的呵護和關心。
但孃親的存在實在事關重大，或者有一天，她會讓孃親堂堂正正地出現在衆人之前，可是現在，孃親的毒還沒解，越早暴露，孃親就多更多的危險。所以她還不能說。
看到顧汐語眼中的糾結，歐陽宇凌收回目光之中的詢問，道：“小汐汐還沒有想好？沒關係，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不過，小汐汐，我希望你在遇到事情之後，第一個尋求幫助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遠在吉州的舅舅，或是別人！”
顧汐語看到他眼裡深深濃濃的情意，竟有些不敢對視，拿什麼來承受這樣一份深情？她覺得她不是一個純粹的人，她心中藏着太多事，使得她不能以純粹的情來交換這樣純粹的情。
她曾逃避，曾想過避而遠之，可是避不過自己的心。
歐陽宇凌輕聲道：“小汐汐，我不是要給你壓力，不管你要做什麼事，我都會幫你，我能保護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保護，而且，願意叫我幫你，你能答應我嗎？”
她能說不嗎？
顧汐語默然點了點頭，她說不出來。
歐陽宇凌見她的頭輕輕點了下去，似乎鬆了口氣，眉目間含了一絲笑意，道：“這段時間，我聽說了一些江湖舊事，與董姨有關的，你想知道嗎？”
顧汐語看了他一眼，他是什麼意思呢？試探？還是因爲有所察覺，所以在暗示？
歐陽宇凌低聲道：“小汐汐，你的孃親是個女中豪傑，可惜，天妒紅顏，芳華早逝。如果她還在，你就不用吃這麼多的苦，不用一個人這麼辛苦了！”
顧汐語不禁想，如果董靜萍還在，也許顧汐語的確不用吃太多的苦，她能護得自己女兒周全，那麼，那個溺斃在荷花池裡的靈魂，也就不會過得那麼渾渾噩噩，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沒有如果。董靜萍還在，可她幫不了她的女兒，因爲她自己，也被人害得生命懸於一線。
那個害她最慘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父親！
一個會爲了家族興旺，無視女兒幸福的父親，一個會爲了一顆藥丸，將兒子打得死去活來的父親……
這麼一個自私的人，竟然是她的外公，害孃親受了那麼多苦的外公。
他的心裡只有權勢地位，只有家族利益，卻獨獨沒有兒女幸福的外公。不知道現在他九泉之下，知道他的兩個兒子不但沒能使清寧侯取得和威遠侯一樣的尊榮，甚至遠離了朝堂，遠離了官場，會有什麼感覺？
歐陽宇凌柔聲道：“小汐汐，你以前吃了苦，以後，便都是好日子了，一切，有我呢！”
顧汐語笑了笑，這個話題她不知道怎麼接，她給不了他承諾。所以，她道：“我困了！”
歐陽宇凌寵溺地道：“你既然不肯借我的背休息，那我就快點把你送回去吧！”
歐陽宇凌的輕功不比辛天逸的差，經過城門的時候，他一樣帶着顧汐語一掠而過。顧汐語心想，這南城門的守衛祖墳上冒青煙了，幸好來的不是敵人。
在這樣的高手帶領下，顧汐語乾脆閉着眼睛，半夢半醒地打起瞌睡來，等到了目的地，歐陽宇凌自會把她叫醒。
歐陽宇凌發現她竟然在打瞌睡之後，乾脆用了巧勁，直接把她打橫抱起，讓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顧汐語腦子迷糊，加上對歐陽宇凌毫不設防，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反倒舒服了很多，她很自然地把小腦袋往歐陽宇凌懷裡鑽啊鑽，尋找最舒服的位置。
歐陽宇凌看着她乾淨甜美的睡顏，心中柔情涌動，這一個晚上，她都經歷過一些什麼，看都累成什麼樣兒了。
顧汐語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她在自己的房中，只除了外衫，被子蓋得暖暖和和，這麼暖的被窩，真不想起來啊。
可是今天顧柏楊要帶她去掃墓，這牀是賴不成了。她掀被而起，睡意惺鬆地道：“珊瑚！”
在外面守着的珊瑚聽到動靜，推開門，見她醒了，忙招手讓早就準備好在外候着的小丫頭把淨面水端來。
顧汐語洗了臉，坐在妝臺前，珊瑚很自然地來爲她梳頭。
顧汐語看着鏡中的珊瑚，道：“我不是放你們假了，怎麼這麼快都回來了？”
珊瑚笑容滿面地道：“大小姐，昨天大家夥兒能回家吃上一頓團圓飯，都很滿足啦，這春霖閣哪裡能沒有人，大小姐身邊沒有人侍候，那也不象話呀。”
顧汐語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珊瑚道：“清早，和廚房買菜的管事一起進的府。”
顧汐語道：“哦！”她放了心，廚房裡一般都有專人送菜，偶爾才需要出去採買一些缺少的，但也不會出去得很早，一般是卯時三刻，那回來時至少已經卯時末了，也就是七點以後。
那她那麼晚回來，應該不會有人知道。
顧汐語在珊瑚的幫助下梳好頭，對她道：“你幫我去下人房叫一下楊叔，我有事找他！”
珊瑚答應着下去了。
顧汐語走出房門，來到天井中，呂嬤嬤從小廚房裡出來，看見她，立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沒什麼事，舒了口氣，笑道：“大小姐，恭喜，您可又長了一歲了，都長成大姑娘了！”
顧汐語知道楊叔既然把消息傳出去讓歐陽宇凌知道，那必然是先傳給觀月樓，要傳到觀月樓，紫竹是一定知道的，紫竹知道，呂嬤嬤也就知道了。現在見她平安，呂嬤嬤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心中溫暖，笑道：“嬤嬤過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