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嬤嬤有些怔忡地看着顧汐語，心中雖然有些猜測，卻也覺得難以置信，更不敢說出來。
蘭兒畢竟年紀還小，不太明白，也是有些怔忡。
顧汐語道：“嬤嬤是我娘當年身邊的老人，我娘離開後，你也吃了不少苦，以後在春霖閣裡，除非我有事，若我安全，我定護你周全。可是我不知道以後我的路會怎麼走，因此，我想把蘭兒放出府去，這也是爲了嬤嬤考慮，等嬤嬤年高之後，蘭兒也將是嬤嬤府外的依靠。”
她不可能一直都在威遠侯府裡，如果以後要嫁人，也不一定能把呂嬤嬤帶上。這麼做，的確也算是爲呂嬤嬤打算。
何況，放出府去的意思，等同是給了蘭兒自由之身，這簡直不敢想像。
呂嬤嬤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道：“大小姐，蘭兒就算有自由之身，仍然可以在你身邊侍候！你不用讓她出府！”
顧汐語搖搖頭，道：“呂嬤嬤，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大概是怕蘭兒即使得了自由之身，也不能有養活自己的能力。其實我要把蘭兒放出府去，也是想蘭兒能在府外幫我。”
呂嬤嬤看着眼神明亮的大小姐，好像看見當年的夫人一樣，只不過，夫人性子溫柔，大小姐的眼神裡，卻透着更多的爽利乾脆。她問道：“蘭兒能在府外幫你嗎？”
“當然能！”顧汐語笑了笑，揚揚手中的信，道：“程館主說，蘭兒十分聰明，學東西特別快。蘭兒現在是不能幫我，但是我會讓程館主安排蘭兒去學一些東西，等她學成之後，她就會成爲我最好的幫手了！”
呂嬤嬤鬆了口氣，道：“大小姐，只要蘭兒能幫到你就好。”
顧汐語笑道：“當然，這也得看蘭兒願意不願意！”
蘭兒用力地點頭，道：“我願意！”
顧汐語笑了，道：“很好，明天我就會安排你的出府事宜，我既然要解除你的奴藉，就是要你忘了你在威遠侯府當丫頭的經歷，所以，蘭兒這個名字，你以後也不要用了。出府之後，改名換姓，從頭開始！”
呂嬤嬤和蘭兒都覺得難以置信一般，呂嬤嬤更是直接道：“蘭兒，還不快叩謝大小姐的大恩？”突然能得到自由之身，這可是天大的恩情。
蘭兒正要跪，顧汐語看着她，笑道：“我剛纔說過的話你又忘了？”
蘭兒想起大小姐說過，以後不可以再跪，但改爲福身行禮，道：“蘭兒多謝大小姐大恩，雖然蘭兒能得自由，但是，蘭兒仍是大小姐的丫頭，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變。蘭兒請大小姐賜名！”
顧汐語看着容貌清麗的蘭兒，笑道：“咱們的蘭兒雖然年紀還小，但很漂亮，亭亭玉玉，秀麗之中透着韌性，柔弱之中還有一份傲骨。就叫紫竹吧！”
蘭兒欣喜地看着顧汐語，沒料到大小姐竟然給她這麼高的評價，她眼眶溼潤，用力地點頭，道：“紫竹謝謝大小姐！”
“去掉前面兩個字，叫姐就行了！”顧汐語笑着輕輕拍拍她的肩，道：“好好休息，我得回去睡覺了！”
回去主院，珊瑚已經重新沏了熱茶，秦嫂也已經把熱呼呼的飯菜端了過來。當初顧汐語把呂嬤嬤和秦嫂從廚房裡帶到小廚房，每人就先賞了二十兩銀子。
那不是當着別人的，只有她們二人知道，秦嫂萬沒料到大小姐竟然會賞這麼多，尤其是看着大小姐那似乎透着深意的眼神。
當時，她便決定要在小廚房裡好好幹。秦嫂的飯菜做得還不錯，小廚房裡基本也就是她主管了。
被睏意侵襲的顧汐語哪裡有胃口，隨便吃了些就讓撤了下去，漱了口，便把珊瑚趕了出去，自己矇頭大睡。
她卻不知道，她這關門大睡的樣子讓珊瑚的心又有多糾結。
珊瑚守在外屋裡，看着裡屋的方向，神色十分矛盾。
大小姐今天的態度，似乎在說明什麼，大小姐真的不像以前那樣了。她如果還是繼續選擇夫人，以後會不會兩面不是人？可是如果選擇大小姐，大小姐能鬥得過夫人嗎？
珊瑚左思右想，難以拿定主意。
但下人房裡的呂嬤嬤和紫竹，卻被這突如其來般的幸福衝擊得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紫竹的感受還沒有那麼強烈，畢竟她還小，不過十三歲，不懂得自由之身和非自由之身這中間的巨大差距。
呂嬤嬤卻是淚水縱橫，抱着蘭兒喜極而泣，道：“竹兒，是夫人在天之靈保佑，大小姐終於清醒了，不會再受那個孫芳玥所騙了。大小姐對你的大恩你一定要記住，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聽大小姐的，知道嗎？”
紫竹聽話地點點頭，乖巧地道：“奶奶，大小姐救過你的命，以後蘭兒的命就是大小姐的。她又是有神仙保護的人，我怎麼會不聽她的呢？”
呂嬤嬤道：“對對對，你一定要聽話，好好地學本事，這樣才能幫到大小姐。大小姐對咱們祖孫兩的恩情，這輩子都報答不了，下輩子咱們繼續報答！”
紫竹笑道：“奶奶，你放心吧，我都記着了。大小姐說了，把我放出府去雖然也是希望我能成爲她的好幫手，另外也是爲了讓奶奶老有所依。不管是爲了奶奶還是爲了大小姐，我都會好好學的！”
呂嬤嬤眼中的淚又涌出來，低聲哽咽道：“夫人去世得太早，大小姐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京城裡把她的名聲傳得這樣爛。大小姐真是太委屈了！”
紫竹大眼閃動，安慰道：“奶奶，你不用擔心。大小姐那麼聰明，她一定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之所以現在沒有動，一定是她覺得還不到時候！”
“對對對，奶奶老了，倒是不如竹兒看得長遠！”呂嬤嬤笑着連連點頭，心中的喜悅，既是爲了孫女得到自由之身，也是爲了大小姐不再是渾渾噩噩的草包，夫人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而喜。
這時候的顧汐語，卻早已經沉入了香甜的睡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