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散的是夜市裡最常見的氣息,燒烤裡的孜然,魚蛋裡的番茄醬,奶茶的甜膩,還有各種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不同的氣息。
然而,冷澤天周身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強大氣場,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氣息全部都屏蔽開,只留下最他和她的氣息。
獨屬於她的,微甜的馨香,還有——淡淡的清新的洗髮和沐浴露間雜的氣息。
冷澤天狀似漫不經心的低頭,目光掠過她柔順的墨發以及露在風衣外的一端白皙頸脖,有一瞬的失神。
她出來之前,特地洗了澡?
是因爲想着今晚要出來和他一起的緣故嗎。
冷澤天莫名心情就好了起來,脣邊帶着一絲寵溺的笑意,微微上翹。如果說她洗澡只是巧合,那麼她今晚特意換上他爲她準備好的整套衣服,應該不是就不是意外了。
雖然衣櫃裡只有和他身上這套衣服配套的情侶裝,可是如果這個女人橫起心來要和他裝得不同,總還是有無數的辦法的。
比如diy的將衣服剪成不同的形狀,畢竟她曾經學了那麼多年設計的底子還在,只要她真的想。
事實證明,哪怕她沒有了記憶,可是心裡還是甘願和他穿了情侶裝,這樣並肩走在街上。
路燈柔和的從頭頂灑下,冷澤天故意朝着她的左前方側着走,地面上兩個人的身影就這樣疊加在一處,乍一看宛如情人一般的擁抱。
冷澤天深邃的墨藍眸心滿意足的微微眯起,心情更好了幾分。
白小雅偷偷的瞥向身側的男人,快速的,驚鴻一瞥的,倉促又心虛的看了一眼。她怕被發現,又控制不住想知道他臉上的神情。
可惜,月色太暗,街燈又太刺眼,冷澤天的英挺的五官都隱在風衣的高衣領裡,她看不清。
她低下頭,目光瞧着路燈下照得發白的運動鞋,她心虛的呵一口氣在微涼的手心,掩住心底同步的一聲長嘆。她記得他總喜歡說,想看就看,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可,他總是忘記了一件最要緊的事情,那就是她沒有他的底氣。
她怕看得太久,次數太多,會真的和他一樣多了牽絆。如果,她有一天真的也捨不得離開,該怎麼辦?
目光心虛的一陣遊離,白小雅下意識的挺了挺脊背,正愁手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的時候,她的手忽然落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手掌裡。
這雙手不同於宮陌那雙修長白皙完美的彈鋼琴的貴族的手,而是帶着些繭子有些扎手卻十分有力霸道的手。
白小雅心底一個咯噔,一個奇特的問題第一時間跳入腦海,一個擁有那樣冷傲氣質的危險男人,爲什麼他的手卻那樣溫暖又令人心安?
沒有答案,或者她根本不敢繼續深想答案。
原本她孤獨慣了,忽然發現這世上有個人能夠瞬間看懂你的任何一個情緒,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讓她失措。
白小雅快速的深呼吸一口,甩開那些有的沒的想法。
她說服自己今晚之後,就是完結。以後再不會和這個男人有絲毫的交集,所以任何關於他的問題,止於這裡,決不再深究。
“喂,鬆開。我不冷。”白小雅心怦怦地跳着,她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脣說。
她不擡頭,都能夠感覺到頭頂上是一道熟悉的冷冽目光正凝視着她。所以,她更加不能擡頭去看了。
話音一落,白小雅才感覺頭頂上逼人的視線就微微鬆開,她惴惴的心好容易落回胸膛,下一刻,她肩膀上有幾分重量,他居然把外套裹在她身上。
她好笑又好氣,這個男人這麼喜歡和人對着幹,真有種小孩子一樣幼稚的感覺。
“你和我說說瑾瑜那個孩子吧,他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樣子,現在應該是上小學了對嗎?他在哪裡上學呢?”白小雅開口問,無意間脣角也帶了笑,被滿是他氣息的外套籠着,無端讓她今晚紛雜的情緒全部平定了。
冷澤天眸光頓時變得鋒利起來,深邃的墨藍眸微微眯着,幾乎不需要看清她的五官也能夠猜到她此刻動小心思的可愛表情。這是在套話呢。
“他很好。”磁性的嗓音不緊不慢的響起,帶着他特有的冷傲優雅,答的不着痕跡又令人挑不出錯。
白小雅鬱悶了,這是一點線索都不給的意思啊。
她調整情緒,繼續道,“那位龍師父,到底是什麼人?”
“江湖騙子。”冷澤天不假思索的答。
噗——
白小雅語噎了,她原本準備了一肚子要攔着他去見鍾龍子的理由,一下子全部用不上了。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的心裡突突突的跳起來,他該不會是看穿了全部,包括她今晚的用意?!
“那你今晚爲什麼還要去見他?”白小雅心虛的問。
冷澤天眉梢微挑,目光朝着夜色深處看去,“看他不爽,手癢想揍人。”
白小雅再次語噎,所以賈有道是真的沒有騙她,他今晚果然是去揍人的。
“那你爲什麼同意要帶上我的?”她低聲的自語,眼神閃爍。
“因爲你能打。我們之前合作的一直很不錯。”冷澤天側目看向她,深邃的眸中各種情緒紛雜。女人,你到底是白流蘇,還是米小雅?
“我們一起打過架?”白小雅微怔,咬着脣努力想回想起什麼。
“打過很多次。”冷澤天緩緩道,“不過我更喜歡你什麼都不會的樣子。”
“”白小雅徹底被他繞進去,有種班門弄斧的挫敗感。她怎麼越來越覺得,今晚入坑的那個會是她啊。
冷澤天沒有再說話,握緊了她的手,繼續前行。
他每次看見白小雅,都覺得他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他不斷剋制着他的感情,告訴自己應該多給她時間,每一份回憶,都一定對應一個契機,正確的時間到了,合適的記憶自然浮現,不恰當的時機,只會過猶不及,兩敗俱傷。
只是,這次天時地利人和擺在面前,不順手推舟,未免顯得他對她的思念太過淺薄。
而那些銘心刻骨的入骨相思,又怎麼會是他能阻止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