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您爲什麼要瞞着夏若?”秦盼盼看着他,問道。
徐教授嘆了一口氣,“這是顧少要求的,他不希望夏若小姐知道他有這樣的病。”
什麼病呢?
像顧以恆這種自殘的行爲被稱爲焦慮轉移,當一個人焦慮,緊張,不安和痛苦而得不到緩解的時候,自殘就是一種壓力轉移的方式。
秦盼盼皺眉糾結了,顧以恆對夏若的好她感覺得到,雖然不能體會那種戀人之間的感覺,但她卻知道夏若是開心是幸福的,如果她現在跑去告訴夏若顧以恆有病,隨時隨刻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那夏若又會怎麼選擇呢?
按照夏若的性格,肯定是不會離開顧以恆的,既然告不告訴結果都一樣,那她又何必平添這些煩惱給夏若呢。
“徐教授,我不會告訴夏若的,不過我也希望有關顧少病情的消息不要流露出去。”
“這個是自然。”見她鬆口,徐教授彷彿鬆了一口氣,“你先留在這裡陪你朋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得回去再研究研究,可不能讓人砸了他的招牌。
臥房內,顧以恆靜靜的躺在牀上,面色有些蒼白,俊眉緊蹙,好似睡得極不安穩,夏若不知道他摔到哪兒了,現在看到他這樣,心裡狠狠的抽了一下。
輕手輕腳的走到牀邊,坐在椅子上,握住他的手才發現原來溫暖的大手現在卻是冰涼一片。
本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髮絲貼在他的額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一分凌冽多了一分脆弱。
“阿恆,對不起,總是讓你擔心給你添麻煩,我是不是很沒用?”夏若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瞬間一愣,手是冰的,就連臉都冷得嚇人。
相處的這幾個月裡都是他在照顧她,他就像一個不會生病不會累的機器人,在她心裡顧以恆就像天神一般的存在,萬事有他就算天塌下來也沒有關係,可是現在他卻無故倒下了,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輕輕撫平他皺起來的眉,有些心疼的摸着他的臉,苦笑着道:“原來你也是這麼脆弱,摔一跤就成這樣了。”
其實徐教授說的話,她是不信的,有誰摔一跤會摔得這麼嚴重,但是她卻沒有問,既然徐教授都這麼說了,自然是不會告訴她的,她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不如裝傻到底。
這是她第一次進來顧以恆的房間,只見他的牀頭櫃上只放了一個相框,相框裡的照片看起來像一家四口,顧爸爸、顧媽媽、顧以恆和她,這是她七歲那一年拍的。
爲什麼他會把這張照片拿出來放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
看着這張照片,夏若心裡複雜得厲害,鼻子一酸,腦海中涌現出十三年前顧爸爸和顧媽媽失望的眼神,她的心就像被數萬根針紮了一般的疼痛。
“走開……走開……不要過來……我警告你們不要過來……小豬,你快讓他們走開……不要背叛我……不要……”
正當夏若回憶起往事的時候,一道斷斷續續的聲音自顧以恆口中發出,像是做惡夢了。
“阿恆,阿恆。”夏若吸了吸鼻子,收回自己的思緒,看着他極爲不安的睡容,手足無措的碰了碰他的臉,眸光中帶着濃濃的擔憂,低聲喚道。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小豬爲什麼你要背叛我……不會的,不會的……你說過不會再騙我的……我好想相信你,可是……可是我不敢……不要背叛……”
顧以恆緊閉着雙眼,不安穩的把頭扭來扭去,額前被汗水浸溼,雙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突現,劇烈的顫抖着。
夏若睜大了眼睛愣在了當場,雖然顧以恆說的話斷斷續續,可她卻是聽得很明白,心裡自責愧疚不已,心更是痛得厲害。
“阿恆,你醒醒,我不會背叛你,我沒有,從來沒有,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對她比我好,害怕你也會像爸爸媽媽那樣不要我,所以我才……”
夏若氤氳如水的眼睛很快便模糊一片,說到後面更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趴在他身上緊緊的抱住他。
把頭枕在他胸前,抽泣成聲。
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痛苦,當時她只有九歲,因爲害怕失去所以纔會被人利用,從小被父親忽視,後來又被母親遺忘的她,世界裡只有顧以恆、顧爸爸和顧媽媽,她覺得她是顧家的孩子,她也願意當顧家的孩子,她以爲以後永遠都是,可自從那個女孩的出現分走了顧爸爸和顧媽媽的關懷,還想搶走顧以恆,她慌了,急了,所以纔會讓人有機可趁。
她不知道這件事情對顧以恆的影響會這麼大,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事後她後悔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以恆哥哥我不想失去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啊……”夏若緊緊抱着顧以恆,或許是受顧以恆的影響,這一刻,她把自己多年來不願意說出的真相說了出來,也算是一種發泄。
活得這麼艱難,她卻依然希望活着,因爲她想從顧以恆口中聽到,他原諒了她,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會跟他有交際,甚至是有了更親密的關係,這一切就像是作夢一樣,如果真是夢,她寧願永遠活在夢裡,不要醒來。
不知是因爲夏若起了作用,還是她的話起到了作用,原本躁動不安的顧以恆慢慢的安靜了下來,只是俊眉依然蹙得緊緊的。
房門突然打開了,顧淮站在門口看着兩人,眼裡帶着濃濃的擔擾之色,臉上的神情更是凝重,看着夏若趴在顧以恆身上,眸瞳一縮,走上了前。
“boss又作惡夢了,夏若小姐,你還是先上樓吧,讓我留下來就行了。”
夏若身子一僵,立刻直起身子擡起頭來,擦了擦眼淚,“不用了,還是讓我留下來吧,我想照顧他。”
顧淮皺起了眉剛想開口說點什麼,便自門外傳來秦盼盼的聲音:“夏若,還是讓他留下吧,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孕婦,聽我的回房休息。”
說完,秦盼盼就上前拉着夏若的胳膊朝樓上走去,連一絲一毫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兩人離開之後,顧淮快速掀開被子,果然不如他所料,顧以恆雪白的襯衫上染上了一大片血跡。
回到房裡的夏若有些氣悶的坐在牀上,“盼盼這麼晚了你先回去吧,要不然表舅該擔心你了。”
秦盼盼今天晚上的態度有些不太正常,要說哪裡不正常,她又說不上來。
還沒等秦盼盼作出回答,夏若便起身去了浴室,扭開水龍頭準備洗手的時候她卻如晴天霹靂一般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血?
這是血,是顧以恆的血。
想到這個可能,夏若便倒吸了一口涼氣,連水龍頭都沒關便衝了出去,那急切猶如失魂落魄一般的情神嚇壞了秦盼盼。
“夏若,你要去哪兒?”想都沒想也跟了上去。
夏若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握了握手心,身全一片冰涼,臉色更是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她是握着顧以恆的手的,本來以爲是汗水,卻沒想到卻是鮮血,因爲哭得厲害,所以鼻子也不靈光了。
顧淮剛剛說顧以恆又做惡夢了,那意思就是說,顧以恆經常作惡夢,爲什麼她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還有,徐教授說是摔的,可她卻沒看見哪個人會摔得這麼厲害,是她自己忽略了,是她自己不好。
走到顧以恆的房門卻發現門從裡面被反鎖了。
“顧淮,開門。”房門打不開,夏若便握緊了拳頭用手捶打房門。
現在的她整個腦子都凌亂了,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但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刻要見到顧以恆。
房裡的顧淮動作嫺熟的替顧以恆包紮好傷口,衣服來不及換了,只好用被子把顧以恆捂得嚴嚴實實的,將那帶血的紗布給處理掉纔去開門。
“夏若小姐,你怎麼……”顧淮對夏若展放一個自認爲很帥氣的笑容,只是眼下的夏若連看她一眼都沒看,便越過他身邊直接走向顧以恆身邊。
將被子一掀,手臂處那抹腥紅的血跡剌傷了夏若的眼和心,強忍着全身顫抖的身子,轉過頭看着顧淮。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淮眸光閃了閃,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夏若又說道:“如果是騙我的就不用說了,等阿恆醒來,我會問他。”
顧以恆不會騙她,不管是什麼事他都不會騙她。
顧淮垂下眸子,緊抿着脣好一會兒纔開口:“夏若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再傷害boss。”
他的神情很嚴肅,嚴肅中帶着謹慎,眼中卻是流露出一絲乞求的眸光。
夏若一愣,看着他眼裡閃過一抹疑惑,他剛剛用了“再”字,嘆了一口氣,脣角微微一勾,苦笑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他,我也不會傷害他。”
“我希望你永遠記住這句話,如果有一天你食言了,不管boss會不會原諒我,我都不會放過你。”
耳裡聽着顧淮帶着警告和暗示的口吻,夏若脣角的苦笑越來越濃,慢慢擴大,看得人心生不忍。
“如果有一天我傷害了他,不用你放過我,我自己都不會放過我自己。”
她已經錯了一次,絕對不會再錯第二次,老天已經待她不薄,錯過一次還能再給她機會,她又怎麼會重蹈覆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