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季寒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別墅大門,走了幾步一眼就看到白母焦急的身影。
她站在門口不停地朝這邊張望着,一看到他們便興奮地迎了下來。
“老三,以恩,你們終於回來了!”
喬以恩心底那份緊張感在感受到白母的激動與欣喜時,變得不再那麼強烈。
他們被白母熱情地迎進去,大廳的格調大氣中帶着一絲復古的味道。
看得出來,這幢別墅的主人身上保留着一股傳統的思想。
才走進客廳,白季寒的腳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來,身體陡然變得緊繃。
一直挽着他手臂的喬以恩第一時間就感覺到。
她擡眸看他一眼,見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前面,便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寬敞整潔的客廳裡,暗紅色的沙發前站着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目不轉睛地看着白季寒。
“浩天,老三他們回來了!”白母從喬以恩身邊走過,直接走到白浩天身邊,伸手挽起他的手臂,轉頭看向喬以恩,興高采烈地說道,“這就是老三的妻子,以恩。”
相比起白母舒言的欣喜,白浩天的面上倒是沒有什麼表情,只在剛看到喬以恩時眼底閃過一絲小小的詫異,但很快收起眼神朝他們淡淡地說了一聲:“回來就好。”
喬以恩知道,白母肯定已經跟白父說過她長得像喬以心的事,所以白父只是稍微有那麼一丁點兒驚訝,倒也沒有特別驚訝。
他眼神收得很快,說話聲音聽起來也是淡淡地。雖然表面看只是這樣,但喬以恩卻明顯能感覺到白父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他收起的眼神之中明明帶着一股淡淡的喜悅,他的聲音聽在她耳中,也並非像他刻意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淡,反而帶着一股難掩的激動。
五年,算起來是一段不短的時間。
天底下有哪個父親能真正做到對自己的兒子坐視不理?無動於衷?
除非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很明顯,白浩天對白季寒還是有感情的。
一家人在白母舒言的嘮叨下,在客廳裡坐下。
傭人端上茶水和水果,舒言滿面微笑地讓喬以恩喝吃,整個兒熱情得不行。
白浩天威嚴地坐在主座,面部線條繃得緊緊地,儘管裝得毫不在意,卻讓人明顯感覺得到沒那麼鎮定。
就連伸手接過白母遞過來的茶杯時,也因爲心不在焉而差點打翻。
反觀白季寒,他安靜地坐在她身邊,破天慌地沒有捏着她的手把玩,反而一本正經。
他臉上的表情也十分嚴肅,手掌微微攥緊,不難看出他也在緊張。
其實,白季寒也不像他表現得那麼不在意,相反他很在意這份親情。
五年時間過去了,不管有什麼恩怨也都該隨着時間消弭。
客廳裡除了白母舒言殷勤的聲音之外,就是喬以恩偶爾迴應的聲音,那兩父子幾乎不曾開口說話。
氣氛安靜得有些尷尬。
正在這時,樓梯間傳來一把慵懶的聲音:“媽,我哥他們回來了嗎?”
不用回頭,喬以恩都能聽出這把聲音的主人正是跟他們一起回帝都的白沐陽。
“回來了!回來了!多虧你三嫂相勸,你三哥才肯回來住!”舒言看向喬以恩的目光裡,更多幾分讚賞。
“爸,哥,三嫂。”白沐陽慵懶地一一叫道,隨後便在喬以恩身旁的位置上大刺刺地坐下來。
他穿着白色背心,四角短褲,腳上穿着拖鞋,整個模樣絲毫沒有當初在醫院裡英雄救美的陽光氣質。
看着他這副慵懶地模樣,喬以恩簡直不要太驚訝!
“喬喬,你說我爸我哥他們是不是太嚴肅了?”白沐陽突然俯首到她耳邊非常小聲地說,“這個家裡一點兒都不好玩兒……”
白母舒言坐在白父白浩天身邊,不知道在小聲跟他說些什麼,臉上一片孺子不可教也的挫敗感。
白浩天黑着臉,臉上帶着一股跟他那個年齡不太相符的倔強。
白季寒坐在她身邊,神情恍惚地打量着這個屋子,似乎在追憶着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英俊的臉上透着一股不願服軟的倔強。
喬以恩終於知道白季寒的這份倔強來自哪裡,他根本就是遺傳自白浩天。
父子倆一樣倔強,一樣不肯服軟,所以才導致這麼多年不相往來。
“喬喬,你不嫌無聊嗎?要不我帶你出去玩兒吧?”
白沐陽極力壓低的聲音響在耳畔,喬以恩收起思緒,緩緩地側頭看向他。
看到他一身慵懶時,她的眉頭忍不住再次皺起來:“沐陽,你不會回來之後就窩在房間裡睡到現在吧?”
爲了逃避白浩天的指責?
這時候拉她出去玩,也是爲了這個吧?
白沐陽心事被看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憨笑道:“拜託拜託!”
他不停地眨着眼睛,明顯在說快點帶他逃離這個虎口吧!
喬以恩美眸微縮,回頭看一眼白父白母,再看一眼身旁的白季寒,忽然眸光一亮。
也是該給個時間讓白季寒同白浩天好好聊聊,最好能化解開五年前的心結。
於是,她輕輕地拉了拉白季寒的衣袖,俯到他耳邊刻意壓低聲音軟糯糯地說:“季寒,我想讓沐陽帶我到別墅裡到處走走,你陪爸爸媽媽說會兒話吧?”
白季寒詫異地回頭,一眼就將她和白沐陽合謀的意途看穿。
他微微皺了皺眉,瞪一眼白沐陽,轉而對她說道:“我帶你出去走走……”
“不!”喬以恩握緊他的手,認真道,“你跟爸爸好好聊一聊。”
她的眼神堅定而認真,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白季寒從來沒有遇到過誰能給他這樣一股力量,這力量好像讓他一下有勇氣去面對任何事。
“好。”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不要跟他走太遠。”
喬以恩跟在白沐陽身後漫無目的地逛了很久,終於體會到白季寒那句不要跟他走太遠的意思了。
白家別苑太大,大到讓人根本就無法想象。
如果不是白沐陽還走在前面,她都要懷疑若是自己一個人出來逛肯定早就迷路了。
“白沐陽,你們家到底是做什麼的?怎麼會這麼有錢?還建這麼大一座別苑?”喬以恩一手拔開身旁的花樹枝,一邊好奇地問身旁的白沐陽。
“我們家現在主要是經商啊!不過白家前幾代在政壇上好像也有人,現在我也不清楚……反正到我們這一代,除了我大哥從政,我們都遠離政治。”
他說話間無意地折了根花枝拿在手上,“至於這別苑是在我爺爺那一代就有了,我一生下來就住在這裡。”
兩人十分無聊地逛在這別苑裡,喬以恩從白沐陽口中得知了很多關於白家的事。
白家祖輩的事,白父白浩天的事,白母舒言的事,白家大哥白文禮的事,甚至白季寒小時候的很多趣事……
她問什麼他就說什麼,可是,他就是不跟她講白家五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也決口不提白家老二的隻字片語。
這讓喬以恩更加好奇了,到底五年前白家發生過什麼?白家老二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兩人再次回到大廳的時候,樓上某個房間裡傳來兩父子大聲的爭吵。
“如果你回來只是氣我,不回來也罷!”白浩天氣憤得呼着大氣。
“你以爲我想回來嗎?我巴不得永遠都不要回來!”白季寒的聲音十分陰戾,氣勢絲毫不輸於白浩天。
“你們父子倆能不能不吵?”舒言着急地調解道,“浩天,老三才剛回來,你就不能讓讓他嗎?”
“不能!”
舒言無奈轉頭看向白季寒:“老三,你爸年紀大了,身體也沒有往年好,你就別說些話氣他的好不好?”
“不好!”
看着父子倆一樣的倔脾氣,舒言急得完全沒轍了。
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把清澈的聲音:“季寒。”
喬以恩緩緩地走進書房,一直走到白季寒身邊站定。
書房裡的三個人視線都落到她身上。
她忽然掏出一方手帕,一邊替白季寒輕輕地擦拭着額頭的汗,一邊神色溫柔地說道:“有什麼話就好好說,爸爸是長輩,年紀也大了,你就多讓着一點,不好麼?”
她的動作既輕又柔,噪音溫和。
白季寒滿腔的怒火在她溫柔的動作下一點一點地壓下。
“好。”
她勸告白季寒的話明明跟白母一個意思,但白季寒卻心平氣和地給出一個完全相反的答案。
這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就連喬以恩自己也沒有想到。
他真的是太寵她。
白季寒不理各人的詫異,轉頭看向白浩天神色清冷地說:“爸,我還願意叫您一聲爸是因爲我已經找回我自己的人生。我現在有自己的家,不想一輩子活在過去的陰影裡。”
他轉頭神色溫柔地看喬以恩一眼,又轉過頭朝白浩天說道:“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事,只要以後有她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平靜的一席話,不僅令白父白母滿面震驚地看向喬以恩,就連喬以恩自己也完全被驚到了。
五年的心結,五年以來一次也沒有回過家,在一回家後便與父親發生爭吵,卻在看到她、聽了她的話,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怎麼能不令人震驚?
白季寒真的很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