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兄弟相視壞笑。
五百年前蘇金嬰和張百穿是情侶, 蘇半夏自然認識張百穿、對張雲歌這副長相也就不陌生。
所以在第一次見到張雲歌時,蘇半夏心裡就有了算計。
當時說好共同對付魔族聚落毛元壽只是一個藉口,蘇半夏真正的目的是把張雲歌引到哥哥蘇金嬰這裡來。
因爲五百年前張百穿重傷不治纔是導致蘇家姐弟最終撕破臉的直接原因, 不管張雲歌是不是張百穿轉世, 僅憑長相也能稍稍安撫蘇金嬰傷痛了五百年的心。
天可憐見, 五百年的時空磨蝕, 仍沒能斬斷這緣分。
雖然張雲歌完全記不得前世之事, 但他的恰好出現彷彿是上天設計好的偶遇,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張雲歌聽不懂蘇半夏的話,可蘇金嬰感謝弟弟的那句話他是明白的;於是心裡的憋屈全化成腹誹:想不到我張雲歌聰明一世, 居然被這小狐狸精拐騙賣給了他哥哥,實在可惡可恨!
他想強烈表達此時心中的憤懣, 又擔心開口質問會惹得蘇金嬰不高興, 只能在旁邊急得乾瞪眼。
這種表情又被蘇半夏準確捕捉, 於是弟弟問哥哥:“你還沒把那些事告訴他麼?”
哥哥搖頭:“我不能確定應該不應該告訴他。看他這一世過得不錯,我不想再給他增加額外的心理負擔。”
“只要你不打算放手, 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負擔。你可別管得太嚴啊,男人的逆反心理都很重的,尤其是魔族男子。”
談說到這裡,蘇金嬰情不自禁嘆了口氣:“如果當初我攔住他不讓他和容德瑞比鬥,就不會出現後邊那些事了……”
張雲歌努力聽着, 憑着商業精英的智慧, 大約猜到蘇家兄弟口中的“他”應該和自己有莫大關係。
不過, 想要揣度出狐妖與狐妖對話的秘密, 難度太大。
不是智商不夠, 而是蘇半夏不給他機會。
瞥見張雲歌眼睛一直盯着這裡,蘇半夏悄聲對哥哥說:“既然你已經想好了, 那就保他安穩一世。咱們別再多說了,再說他就該聽出來了。”
蘇金嬰回頭看了張雲歌一眼,後者立刻低頭裝無辜。
蘇金嬰笑笑搖頭,停了一下對蘇半夏說:“你強行破開玄鐵鎖魔匣……蘇白芷應該有感應吧!”
“當然會有!玄鐵鎖魔匣可是她親手煉製出來的法寶。”蘇半夏言語中帶着濃濃不屑,彷彿只要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就倒胃口,“說來也怪,我本來想利用玄鐵鎖魔匣做點文章,讓容家家主施法請她出來,可惜沒有迴音。”
“她五百年前已證天狐之道,又與容家先祖糾纏,容家正法居然不能與她意念相通?”
“意念不能相通不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她故意不搭理,另一種是……呵呵,哥哥比我懂。”
蘇金嬰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如果真是另一種可能,那就有些麻煩了。
一母所生的姐弟三人,就算最後兵戎相見,但不能否認,他們對於對方性格的瞭解非常透徹。
蘇白芷能夠做出重傷大弟情人、又將兩個弟弟分別封印的行爲,其心性決絕可見一斑。所以,她再做出什麼其它決絕的事情來就一點也不顯得奇怪。
再看一眼張雲歌,蘇金嬰憂心更重。
卻也因爲這一眼,讓他把心一橫:“五百年前不怕她,五百年後就怕了她不成!?再說,你現在也站在我這一邊的吧?”
弟弟蘇半夏不愛摻和事的性格蘇金嬰再清楚不過,但他更明白,能讓弟弟不惜冒險潛進容家並強行破開玄鐵鎖魔匣,天平向哪邊傾斜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如果有蘇半夏幫忙,蘇金嬰真安心不少。
弟弟在修行上的天賦遠超他和蘇白芷,雖然從沒見過弟弟拼盡全力出手,但他敢斷言,五百年前蘇白芷就算盜得千年靈芝服用也不是蘇半夏的對手——那個女人,只不過無恥地利用了親情!
但人類有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儘管被封印在玄鐵鎖魔匣中並不能阻止蘇金嬰修煉累積,但與在天界修煉的蘇白芷比起來,還是不可同日而語。
天界有最好的導師、有最好的丹藥、有最好的法衣法器……五百年終究不是短短五年,五百年已經足夠一個戰鬥值只有五的渣昇華爲人形大殺器。
蘇半夏打斷哥哥的深思:“別的先放一邊,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畢竟是容家地界,咱們不能再樹立容家這樣的敵人。”
誰都知道這話說得有些晚了,蘇半夏從容家盜走玄鐵鎖魔匣可不是一件小事。雖然站在蘇家人的立場,這是出於手足之情、是行仁義之事;可站在容家人的立場,這就是打臉。
不過,好在蘇半夏夠精明,從一開始就設好了局,用“盜”而不用“搶”。
雖然都是不受人待見的手段,但“盜”能將事情儘可能約束在只有少數人知道的範圍之內,容家人處理起來也比較理智低調。而“搶”畢竟動靜太大,勢必會引起風言風語,到時容家爲了家族顏面,就不得不動用一些非常手段對待蘇半夏。
至少現在,容家算不得血海深仇的敵人。
說走就走,等容玉曜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兔子洞時,蘇家兄弟和張雲歌早已經離去。
容玉曜是人類,沒辦法變幻身形從不到碗口大的洞口鑽進去。
他將一張“測靈符”打進洞裡,再施法召回,只從符上感應到蘇半夏殘留的些許靈力。
不到夕陽西下時,林深樹陰的山裡帶着隔絕了陽光溫暖的涼意。
容玉曜掏出那隻紙鶴,目光穿過枝葉間的空隙看向天空:“蘇半夏,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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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姐弟所住的小院裡,丁曉蘭手裡捏着三張靈符,眉頭緊鎖不說話。
這三張符,正是她偷偷留在容玉曜房間裡面的。
靈符完好無損,這說明容玉曜房中並沒有任何異常。
可有些時候,太平常就是一種異常。
直覺告訴丁曉蘭,有些事情,已經遠遠超乎她的想象。
正思索,容玉鳳剛好從閨房推門出來:“媽,您在這兒發什麼呆啊?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