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而來的,是一座古老的城牆,高大雄偉,魏然凜立,城牆上排滿了一個一個的垛口和瞭望口,想來是觀察敵情用的。整個城牆絲毫不見人工修葺的痕跡,保持着歷史的原貌。風雪摧殘着它的滄桑,但它仍雄立一方,堅固挺拔,如同一位怒目的金剛,捍衛着身後的子民安全。
它經歷過多少世事變遷,見證了多少人情故事。有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繁華,有風花雪月、海誓山盟的約定,也有人走茶涼、再見陌路的悲涼。青苔是時間逝去的痕跡,古牆阻攔着敵人讓這座城鎮固若金湯。
水清淺看着眼前這面雄偉的城牆,讚歎出聲,肅然起敬。
那高大的城堡就像一羣奮起的勇士,傲視長空。遠處,藍天白雲交相輝應,更加彰顯氣勢磅礴。近處,鬱鬱蔥蔥的灌木,把古城牆襯托得更加壯麗多姿。牆腳下寬闊的護城河,五顏六色的魚兒歡快地跳躍,來回的穿梭遊蕩,在午後溫柔的陽光照射下,金光粼粼,漣漪顫顫。
長長的懸索吊橋直通對岸,城牆正上方大書三個蒼勁有力的字:滄海城。
車輪滾動,緩緩駛入了這座古老的城鎮。
滄海城,我的故鄉,我回來了。
水清淺活躍異常,眼珠子來回掃動,滿臉的興奮。
“淺淺,好好坐着。”滄海鋆將小妻子拉回了馬車,雙臂禁錮着不讓她逃脫,現在她還不適宜如此大張旗鼓的拋頭露面,畢竟傾國公主可是一直養在戰王府的深閨,今日出現在此,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拿來大做文章,免不了一番的折騰,麻煩。
“睿寒,帝都好氣派啊!”水清淺的興奮勁還沒消停,靠在滄海鋆懷裡一個勁的扭來扭去,想要掙脫他的鉗制,無奈她那點兒小力道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
“淺淺,你乖乖的,現在還不是時候。”滄海鋆安慰着,天知道若是任由她在自己懷裡折騰,他還能不能這般的坐懷不亂,“淺淺,你若再動,後果可要想清楚了。”
水清淺聽到這句威脅,果然,放乖了,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不再動彈。廢話,他若在這馬車裡真做出點兒出閣的事來,那她定會羞得一輩子都沒臉再乘馬車了。但是她實在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帝都的樣子,於是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身邊的男人,可憐巴巴地打起了商量:“睿寒,就看一眼好不好?”
滄海鋆閉起眼睛,表示此事沒得商量。
“睿寒......睿寒......”水清淺以她認爲最甜的嗓音呼喚着身邊的男人,誰知這個男人就是不肯妥協,無奈,她只好使出了殺手鐗。
“啵——”的一聲,水清淺吻上了他的臉頰,贈送香吻一枚,再接再厲,“睿寒,好不好嘛?”
滄海鋆得了美人的香吻,目的達成,摸了摸剛剛被她親過的側臉,露出滿意的微笑,當下撒開了對她的禁錮,鬆了口:“只能在馬車裡看,不可以出去。”
“嗯,睿寒你真好,我就從車窗裡看看。”水清淺得了允諾,小腦袋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迫不及待地撩開了馬車的窗簾,透過這方小小的門戶觀察起帝都的模樣。
朱雀街是帝都最寬闊的街道之一,南正對城門,北直達皇宮,身處交通要道,因此管理甚嚴,治安良好,三三兩兩巡視的守衛,隔一段就能看見一波。街道兩側劃分了專門的商販區,供百姓們擺攤,叫賣聲、吆喝聲不絕於耳,參雜着討價還價的聲音與成交的歡快聲,小館地攤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賣菜的、賣衣服的、賣首飾的、賣小掛件的;熱饅頭、小籠包、燒餅、肉串;寫字的、畫畫的、練武的、算命的;賣混沌的、賣麪條的、賣豆漿油條的、賣湯圓的......五花八門,看得人眼花繚亂。
街邊的小館門口也是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服裝店、配飾店、飯館、酒樓、茶樓、繡樓、學堂、客棧、錢莊、當鋪、賭坊、青樓......應有盡有,目不暇接。
偶爾幾匹駿馬從眼前飛過,徒留一抹灰色的陰影,一會兒被一輛馬車超過,一會兒又追上另一輛馬車。愈漸愈北,商館漸漸少了起來,府邸卻多了起來,沸沸雜雜的熙嚷聲也明顯的小了下來,僅剩一些路人的零星碎語,偶爾摻和進來幾聲狗吠貓叫。
稍有些錢的人家,多讓出幾分利,多掏幾次腰包,在這朱雀大街上買下一座府邸,那是一件相當有面子的事。設個朱門高坎,掛個金子牌匾,再派幾個守衛往門口一站,外加一對高大的石獅子,倒也顯得有模有樣,氣派非凡。一些官員的府邸相較這些,也差不了多少,沒有什麼新意。
水清淺也看夠了,才發覺可憐的小脖子已經僵硬,伸出小手揉了一揉,縮回頭乖乖的靠在滄海鋆懷裡,閉目養神,腦海中想象着與爹孃團聚的情景,幻想着他們的樣子。
“水兒,水兒。”滄海鋆的叫聲將水清淺神遊的心思拉了回來,“爲夫要出去跟紅鸞換一下,你們兩個在車裡可要安安靜靜的,不準再胡來了,知道嗎?”滄海鋆告誡着,可不能任由她們向以往那樣,在馬車裡大喊大叫了,否則不定惹來多少人的側目呢。
“嗯,睿寒,我會乖的,我保證不跟紅鸞姐姐胡鬧了。”水清淺識時務的聽話了,此刻不比以前,她不能再任性了。
滄海鋆得了保證,出了馬車,不一會兒,紅鸞便進來了,她心情異常緊張,待會就要見到戰王和王妃了,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自己?若是他們不同意她跟明月的事該怎麼辦?
水清淺看出紅鸞的不自然,開口安慰她:“紅鸞姐姐,你放心,你這麼漂亮又這麼愛哥哥,爹爹和孃親一定會喜歡你的。”
“嗯。”紅鸞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明顯效果不大。
“紅鸞姐姐,我會一直挺你的,爹爹孃親若是不喜歡你,我就哭給他們看,逼的他們承認了你。”水清淺放下狠話,因爲她知道爹孃一定會喜歡紅鸞的,愛屋及烏嘛。
“你這個鬼精靈!”紅鸞被她的話逗樂了,心情也好了起來。
“呵呵......唔!”水清淺也是笑得歡快,突然想到了什麼,忙用小手捂住了嘴巴,眼珠子朝馬車前瞄了一眼,暗道不妙。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滄海鋆的警告,水清淺鬆了口氣,漸漸放下心來,食指伸到嘴邊,衝着紅鸞比劃道:“噓——”
“噓——”紅鸞學着她的樣子,也比劃了下,隨後兩人相視而笑。
戰王府,主廳,水玲瓏急急切切的,來來回回走來走去,一會兒停下來跺一跺腳,嘆一口氣:“哎!水兒怎麼還沒到?”
滄海夜在旁邊坐着,喝口茶勸着夫人:“玲瓏,這麼多年都等了,着什麼急呀?再忍忍吧,興許一會兒就到了呢。”其實他心裡比她還急,但是光着急有什麼辦法,一點兒用處都沒有,還是靜下心來等着吧。
“王爺,王妃,世子派人傳話了!”管家劉風,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高興地也顧不得行禮了。緊接着,一身黑衣的勁裝暗衛走進了大廳。
“你是......薛剛!”滄海夜一聲驚呼,驚喜的上前,緊緊地摟過他,狠狠地拍打着他的後背,“哈哈,你小子一點兒都沒變。”
“王爺,你還不是一樣,越來越年輕,英俊不減當年吶!”薛剛回憶着十五年前的戰王,打出了心裡的評論,轉頭看見了水玲瓏,接着說道,“還有王妃,也是一樣的美麗。”
“哈哈哈......”滄海夜放開薛剛,高興地仰天大笑。
“哈哈......”薛剛滿面笑容,也是大笑出聲,震動得水玲瓏的耳膜,嗡嗡直響。
“薛統領,明月派你來傳什麼話?”水玲瓏見這兩人聯絡得差不多了,迫不及待地問起了正事。
“哦,世子讓我來轉告戰王與王妃,世子一班人馬今日未時已經進城,大約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戰王府了。”
“真的!”水玲瓏一聽,眼睛都亮了,好看的眉眼展露出笑意,奔到滄海夜面前,不停地搖晃着他的肩膀,“夜,你聽到了嗎?水兒就要回來了,水兒就要回家了......”
水玲瓏實在是興奮的過了頭,不厭其煩地重複着這句話。滄海夜只好摟過她,讓自己從她的魔掌中解脫出來,不斷地附和:“嗯,玲瓏,我聽到了,聽到了,我和你一樣高興,你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呃......”水清淺好不容易意識到這裡還有兩個大活人呢,頓時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擺正姿態,輕咳兩聲藉以緩解尷尬:“咳咳,薛統領辛苦了,劉風你先帶薛統領出去吧。”
“戰王,王妃,屬下告退。”薛剛今日一見,總算是明白公主小時候的性子是怎麼來的了,原來是傳自戰王妃。想到這裡,他突然有點兒想念兒子了,還有他的嬌妻,不知道他們剛入新家,可還算適應?薛剛的內心一片柔軟。
“是,劉風告退。”劉風領命,引領着薛剛出去了。
“若非不能暴露水兒的身份,我早就奔出護城河去迎接了!”水玲瓏抱怨着。
“走,玲瓏,去接水兒。”滄海夜聽妻子這麼一說,腦中靈光一閃,拉過她就往外走。
“去哪?不是不能出府嗎?”水玲瓏任由丈夫拉着,跟在他身後。
“不出府,去門口。”滄海夜扔下一句,繼續走。
“啊!”水玲瓏一拍腦門,懊惱着,她怎麼就沒想到呢?於是加快腳步,急急朝大門口奔去,能早一會見到水兒是一會。
薛剛前腳剛離開,後腳戰王夫婦兩人就來到了大門口,碰到了劉風,於是三個人守在大門處,一同等了起來。
朱雀大街上,戰王府門前,人來人往,兩匹駿馬帶着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了這裡,衆人好奇的看了兩眼,還有人認出了滄海明月,至於另外一個英俊的男人是誰,沒有人曉得。隨後便看到滄海明月下馬敲門,想來這批人是世子的朋友吧,於是不疑有他,繼續趕路。
“叩叩叩”三聲門響,“叩叩”兩聲門響。
一門之隔的水玲瓏聽到暗號,急切的要上前開門,卻被滄海夜拉了回來:“玲瓏,外面有很多人,還是讓劉風來吧。”說完拉着她躲到了一旁。
“吱呀”一聲,門開了,滄海明月朝劉風微不可幾地點了一下頭,轉身來到馬車前:“水兒,紅鸞,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