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 這是什麼?它們好可愛啊!”薛黎跟自己的孃親呆久了,覺着無聊,遂跑去了水清淺的馬車, 一見到珠珠和鋆鋆就立刻離不開眼了, 緊盯着這兩隻雪團不放。
水清淺好笑地看着薛黎那可愛的表情, 說道:“這是狐狸, 黎兒要不要摸摸它們?”
“狐狸!”薛黎驚嚇得後退幾步, 一臉的防備,“我不要......不要摸它們......會咬人的!”
“呵呵......”水清淺覺得逗弄他很有意思,玩心大起, 揪起一隻狐狸就朝他撲上去,“黎兒摸摸看嘛......, 來, 就一下......”
“啊——我不要, 不要!啊——”薛黎嚇得哇哇大叫,在馬車內四處亂竄。
“黎兒不怕, 它們很可愛,不會咬你的。”水清淺不放過他,繼續追趕。
“孃親,啊——孃親救命,救命啊——”薛黎叫喊着。
羅素聽着兒子的大喊大叫, 八成是水兒又再逗弄他了, 她無奈地搖搖頭, 接着閉目養神, 對兒子的死活不聞不問。
第一天就在薛黎一驚一乍的叫喊聲中度過了。
第二天, 薛黎又來到水清淺這裡,看着兩隻雪白的狐狸, 眼冒精光,躍躍欲試,在水清淺的鼓勵下,終於壯着膽子摸了下珠珠,見它沒咬自己,就又摸了幾下,看它仍舊柔順地趴在那裡,遂徹底放心地跟它們玩了起來。
第三天一大早,不出意外,薛黎早早的來找狐狸們報道了,跟珠珠和鋆鋆玩了個夠本。
中午的時候,被兒子拋棄的羅素滿臉哀怨的來叫水清淺出去吃飯,薛黎這才戀戀不捨地放下狐狸,離開了。
“水兒,前方有一個小鎮,出了小鎮再走兩個多時辰就是一片小樹林,如果我們今晚能趕到那裡露宿一晚的話,明天下午就能到達雲霧城了,但是......”羅素擔憂地看着水清淺,“水兒,你的身體還吃得消嗎?要不我們今晚就在小鎮上找家客棧住吧。”
“沒事,我的身子好得很,姐姐不用擔心,再說了,我也想早點兒見到夫君。”水清淺一句話,徹底打消了羅素的後顧之憂。
“那好吧,今天就在小樹林歇息一晚,我現在就去安排一下,叫隨行的侍衛們提前做好準備。”羅素說完,起身離開了。
黃昏的時候,一行人找了家路邊小飯館簡單的填飽了肚子,晚上亥時,大家到達一片樹林,就地搭建帳篷。水清淺好奇地在帳篷裡穿來穿去,甚是稀罕這個東西,不知道睡在裡面會是什麼感覺?
“小姐,雖說現在的天氣暖和了,但晚上還是比較冷,你的身子受不得涼氣,今晚就在馬車裡將就一晚吧。”暗香看着水清淺的那股活潑勁,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念想。
“呃......好吧......”水清淺想起御醫的叮囑,撇撇嘴,一步三回頭地爬上了馬車。
羅素眼見帳篷搭得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累了,便順手煮了一鍋湯圓招呼道:“水兒、暗香、浮月,都餓了吧?快來嚐嚐我做的宵夜。”
水清淺一聽有吃的,眼睛一亮,蹦着跳着跑到羅素這裡,迫不及待地往嘴裡塞了一個湯圓,回味無窮的說道:“好吃!”
暗香浮月也各自吃了一口,豎起大拇指誇讚:“薛夫人的手藝果然不同凡響。”
今天趕路的速度有點兒快,四位女子都累壞了,這時候坐在一起填着肚子,頓覺渾身的疲憊都一掃而空,清爽無比。水清淺吃着吃着突然說話了:“對了,黎兒呢?”那個小不點怎麼會放過這麼好吃的湯圓?
“他呀,一沾枕頭就睡着了,現在八成在做美夢呢。”羅素臉上洋溢着寵愛的微笑。
“果然是小孩子!”水清淺也失笑地搖搖頭。
美味的宵夜很快就被衆人席捲一空,大家也該洗漱就寢了,但偏偏今晚的水清淺格外地有精神頭,大半夜的非要拉着另外三人聊天。她只要一想到明天就能見到親親夫君了,心裡頭就異常的興奮,恨不得馬上飛到他身邊去。
暗香和浮月倆丫頭沒什麼精神頭,耷拉着肩膀聽她侃侃而談,過了沒一會兒冷不丁地打了個哈欠,抱怨的說她們好累,想去睡了。
水清淺正在勁頭上,不想放她們離開,正當她左右爲難之際,羅素好心地開口了:“暗香浮月,你們若是覺得困了就去睡吧,我還要等黎兒起夜,就先陪水兒說說話。”
“那好吧,你們倆先去休息,我跟羅素姐姐再聊一會兒也去睡了。”水清淺無奈,放兩個丫頭去睡覺了。
暗香浮月得了特赦令,又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慢吞吞地離開了,留下精神抖擻的水清淺揪着羅素說個沒完沒了。
“姐姐,你會摺紙鶴嗎?”水清淺拉着羅素來到馬車裡,拿出幾張彩紙準備完成今天的紙鶴。
“不會,水兒教我吧。”羅素好奇地看着,也拿起一張彩紙跟她學了起來。
“先這樣折一下......再這樣折一下......”
“然後......再翻過來這樣弄......”
“是不是這樣的?”羅素在她的指導下摺好了一隻紙鶴,詢問着意見。
“對,就這樣。”水清淺給出肯定的評價,然後接着說,“姐姐,紙鶴還有其他的好多種折法,姐姐要不要學?”
“好啊。”羅素顯得很興奮。
水清淺喝了一杯茶水潤潤嗓音,又繼續說了起來:“其中的一種折法,開始時步驟都一樣,先......”
“做到這裡不要再像剛纔那樣弄了,要這樣......”
“嗯,對對對......”
“好奇妙啊。”羅素讚歎出聲。
“姐姐,紙鶴還有一種折法,是這樣的......”
“另外還有這樣的......”
......
馬車內迴盪着水清淺耐心的講解聲,偶爾摻雜一句羅素不解的疑問聲。
“水兒,你真了不起,你怎麼會折這麼多種紙鶴?”羅素驚歎地問。
“是我夫君啦,他在我小時候就......”於是水清淺講起了她與滄海鋆的故事,溫柔的嗓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的甜美。
“......所以我們成親之後,就換我天天折一隻紙鶴了。”長長的故事終於講完了。
“水兒,你真幸福!”羅素羨慕地說。
“姐姐,你不要取笑我了!”水清淺的話中隱含了幾分羞澀。
“呵呵呵,水兒還害羞了。”羅素不爲所動,繼續笑話她。
“姐姐!”水清淺更羞惱了。
“孃親——嗚嗚嗚,孃親——嗚嗚......”正當此時,薛黎醒了過來,深更半夜不見孃親在自己身邊,害怕地哭了起來。
“呀!黎兒醒了。”羅素懊惱出聲,“水兒,姐姐該走了,你也早點歇息吧。”
“嗯,姐姐快去吧。”水清淺說着打了個哈欠,“我這就睡了。”
這邊水清淺進入了夢鄉,那邊羅素也哄着兒子一同睡下,萬籟俱寂,一夜好眠。
翌日太陽高照,晴空萬里。小人兒薛黎睡飽吃足,又來找水清淺要狐狸玩了。
“黎兒,姨姨昨晚睡得晚,現在還沒起牀呢,你等姨姨醒了再去玩吧。”羅素拉住兒子的小手,阻止他的腳步。
“啊......”薛黎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站在水清淺的馬車下面,擡眼瞪了良久。
羅素看在眼裡,心有不忍,悄悄地走過來掀開馬車的簾子,見水清淺已經醒了,抱歉地說道:“水兒,你醒啦,是不是黎兒把你吵醒了?”
“沒事,我再睡會兒。”水清淺打了個哈欠,“姐姐,你把珠珠和鋆鋆帶出去給黎兒玩吧,它們的肚子也該餓了,叫黎兒喂喂它們。”
“那好,水兒你先休息吧。”羅素伸手拿過角落裡的竹籃子,悄悄地退了出去,獨留下水清淺一人繼續睡覺補充體力。
薛黎興奮地接過籃子,拿來一隻烤雞,興致勃勃地逗着狐狸們吃了起來,一方天地充滿了孩子的歡聲笑語。
曲蘭鎮,一行人的最後一站,小鎮的規模雖然不大卻是異常繁華,只因其緊挨着雲霧城,往來商旅團隊不斷,四通八達,人文氣息濃烈,今天又恰巧趕上鎮長兒子成親的大喜日子,故小鎮比之平時更加的熱鬧起來。
敲鑼打鼓放鞭炮,噼裡啪啦得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大街上的人們來來往往不斷,摩肩接踵,一行人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從擁擠的人堆裡“逃脫”出來,但奇怪的是——
“小姐怎麼還不醒?”暗香發覺出不對勁,就算前幾天沒日沒夜地趕路,但是剛剛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按理說應該把小姐吵醒了纔對,可是現在馬車裡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我去看看。”浮月來到馬車旁,掀開帷簾往裡一瞧,只見馬車內空空如也,根本就沒了水清淺本人。
活生生的一個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愣是不見了蹤影,浮月臉色一白,朝外大叫:“暗香,小姐不見了!”
雲霧城,前來傳消息的暗衛跪倒在滄海鋆面前,自知難辭其咎:“睿王,屬下死罪!”
滄海鋆得知妻子失蹤,頓時失了冷靜,臉色鐵青的猶如地獄修羅一般,揮劍就要砍了那暗衛。一旁的滄海明月及時拉住他,沉着臉問:
“王妃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應該在曲蘭鎮,今天鎮子上有人成親,大街上人山人海,我們的暗衛視線受阻,對方必是趁此機會下手的。”
“曲蘭鎮距雲霧城僅半個時辰的路程,對方肯定走不遠,我現在就下令封鎖全部關卡,亮他們插翅也難飛。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傳揚出去,你先回曲蘭鎮跟他們一起調查線索,我再安排人手......”滄海明月冷着臉,有條不紊地做了安排。
“是!睿王放心,世子放心,屬下拼死也要把王妃帶回來!”暗衛領命而去。
“找!馬上去找!調動天機閣的全部勢力,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淺淺找回來!”滄海鋆咬牙切齒地吼道,他的心肝寶貝此時不知道身在何處,她正面臨着什麼境況,會不會遭受傷害或者是虐待,會不會有人對她不利,她自己一個人害不害怕......只要一想到這些,他就瘋狂成魔,全身暴躁,難受得恨不得死掉。
“睿寒,你先冷靜下來,水兒一定沒事的。”滄海明月拍着滄海鋆的肩膀,安慰。
“淺淺不見了,你叫我怎麼冷靜?”滄海鋆大吼。
“你小聲點兒,你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水兒失蹤了嗎?”滄海明月捂住他的嘴,繼續說道,“水兒不見了我比你更急,但是光着急一點兒用處都沒有,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冷靜下來想想對策,不能自亂了陣腳,叫對方得償所願......”
滄海明月分析得頭頭是道,滄海鋆也漸漸地平復下心情。
“請澹臺將軍來我的營帳。”滄海鋆叫來一個小兵朝他吩咐道,憑藉男人的直覺,他打算將這件事告訴澹臺銘。
“叫薛剛過來。”薛剛是自己人,滄海明月也吩咐人把他叫了過來。
午後陽光灑進營帳,四個男人低頭耳語一番,商量起了對策,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斷斷續續的私語,久久不散。
“睿王,有王妃的消息了!”之前來傳話的暗衛又風風火火地奔了回來。
“快說!在哪兒?”滄海鋆眼睛一亮,驚喜出聲,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
日斜西落,萬家燈火。
牀上的水清淺嚶嚀一聲,慢慢睜開了那雙漂亮的眸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掛陌生的帷帳,轉頭見到的是陌生的房間,她一個機靈坐起身來。
這裡是哪兒?雲霧城嗎?暗香呢?浮雲呢?
水清淺環顧四周,房間內黑色沉木擺設,在幽暗的燭光映襯下,處處彰顯着莊重大氣,一看就知道是男子的臥房,難道是夫君的房間?水清淺猜測着。
“吱呀”一聲,房門開了,滄海鋆邁步進來,手上拎着一個食盒,見到水清淺寵溺地一笑。
“夫君!”水清淺甜甜地呼喚一聲,迎上前去。
夫君!多麼令人心動的呼喚吶!滄海鋆的心都化了,他將食盒放在桌子上,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坐下來:“總算是醒了!肚子餓了嗎?快吃東西吧。”
“夫君,你受風了嗎?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水清淺調皮地伸手,就要去捏他的鼻子。
“嗯,最近正值春夏之交,天氣忽冷忽熱的,晚上睡覺時不小心凍着了。”滄海鋆無奈地將她的小手拉下來,放在手中慢慢揉搓,感受那細膩的膚質。
“好癢,呵呵呵,夫君,你的手又變粗糙了。”水清淺失笑。
“兩國交戰在即,整天裡舞刀弄劍,哪有不粗糙的?”滄海鋆淡淡地說道,突然渾身發散出一種從未有過的陰暗氣息,看得水清淺心下一顫。
“夫君,你怎麼了?”水清淺縮回小手,小心翼翼地問。歷經兩個月的沙場鍛造,滄海鋆變得貌似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沒事,就是想到傲雲居然膽大妄爲地意圖擄走你,心裡憤恨。”滄海鋆發覺出自己剛剛嚇到了可人兒,馬上收起氣息,又恢復成之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傲雲想要擄走我?什麼時候的事?”水清淺一驚,後怕地拍着胸脯。
“就今天你們途經曲蘭鎮的時候......算了,都過去了,以後夫君在你身邊,不用害怕了。”滄海鋆欲言又止,終是沒說出來,他往水清淺的碗里加滿了菜,催促道,“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填飽肚子吧。”
“哦。”水清淺含糊地應承一聲,低頭吃飯,不再言語,良久——
“夫君,暗香跟浮月呢?”水清淺吃飽喝足,不見兩個丫頭進來伺候,疑惑了。
“她們......她們護主不力,眼下正在受罰,這兩個月你是見不到她們了。”
“夫君,不要懲罰她們了好不好?”水清淺搖搖滄海鋆的袖子,替倆丫頭求情。
“不行,她們沒有好好地看護你,害你差點兒就被傲雲的人擄走了,犯了這麼大的過失怎能輕易饒了她們?”滄海鋆冷着臉訓斥。
“夫君,這也怪不得她們......”水清淺接着搖晃他的袖子。
“這件事關係重大,不行就是不行。”滄海鋆沉着臉,不爲所動。
“夫君......”水清淺還想再勸。
“你若是再替她們說情,她們的處罰就將加倍!”滄海鋆放下狠話,成功地堵住了水清淺的嘴。
“哼!......”水清淺一甩他的袖子,拍拍屁股走人了,躺在牀上拿後背對着他,以此來進行無聲的抗議,便不再鳥他了。
滄海鋆走到牀邊拍了拍她的後背,見她沒什麼反應,乾脆上牀摟過她,明顯地感到懷裡的人身體一僵,他深深地嘆一口氣,自背後擁着她,也不說話。良久,水清淺轉過身來,可憐巴巴地望着他,進行最後的辯訴。
“其他的事還有的商量,但是這件事,肯定沒的商量。”滄海鋆鐵着心拒絕。
“哦......那好吧。”水清淺失望地閉上眼睛,不再看他,“夫君,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能處罰得太重了,畢竟暗香浮月跟了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好。”滄海鋆想了想,最終答應了。
一室寂靜,兩人相對無言。
“夫君另外派了兩個丫鬟照顧你的日常起居,你若是覺得累了就先睡吧。”滄海鋆率先打破沉默,說完翻身下牀,“夫君還有事,先走了。”
“嗯,你去吧。”水清淺的眼睛懶得睜開,漫不經心地迴應一句。
“咣噹”一聲房門關閉,水清淺睜開眸子,盯着緊閉的門板久久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