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展文彥沒有再推走她,不過到了臥室之後,展文彥躺在牀上就睡着了。
莫輕語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展文彥的睡姿擺正,然後把他沾滿酒氣的衣服脫下。
稍有動靜,展文彥就挪動一下,嘴裡還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什麼。
莫輕語幾乎守了展文彥整整一夜,第二天醒來,自己還是趴在牀邊上,可擡頭看牀上,早已沒了展文彥的蹤影。
莫輕語敲了敲腦袋,心想自己怎麼睡得這麼沉呢?
正尋思着展文彥去了哪裡,便聽到浴室裡傳來一陣水聲,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撫平了。
展文彥從浴室出來後,髮絲上還滴着水珠兒。
莫輕語止住睏意,殷勤的說:“文彥,我去給你拿毛巾。”
雖然見慣了展文彥健碩的胸肌,但每見一次,她都是一陣面紅心跳。
“不用了。”展文彥的語氣很淡,順手拉住她纖細的手腕。
莫輕語站定腳,感覺出他語氣裡的不對勁,但想到昨晚喝了酒,今天肯定腸胃不舒服,所以特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剛剛睡得太沉了,你應該叫醒我的,我去廚房給你熬點粥喝。”
展文彥的目光落在莫輕語寫滿茫然的臉上,盯得時間越久,眼神裡的凌厲勁兒越盛。
莫輕語迎着他的視線,直到感覺到他眼神裡的慍怒的情緒,她才緊張的眨巴着眼睛,“文彥,你怎麼了?”
昨晚推她那幾下,莫輕語認爲是他喝醉了酒,可是現在酒醒了呀,怎麼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敵意呢?
“莫輕語,我就那麼可憐嗎?”展文彥的語氣裡置滿了怒氣,幾乎是質問的味道。
莫輕語一怔,不明白展文彥爲什麼這麼說,她神情慌張,語氣也跟着着急起來,再一次問道:“文彥,我不懂,發生什麼事了?”
昨晚展文彥去了哪裡,跟誰一起喝的酒,她都不知道……
所以這份責備來自哪裡,她根本不明白。
猛然間,展文彥一雙手緊緊地扣住莫輕語的雙肩,幾乎咬牙切齒地質問:“這是你第幾次自作聰明的隱瞞我了?”
自作聰明?隱瞞……難道?
莫輕語突然醒悟過來,驚愕的眼神望着展文彥那張尤爲憤怒的臉,雙脣不停地顫抖,良久才問道:“是安子皓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
展文彥的眼神裡挑起一抹血紅,看上去幾乎能滴出血來的驚目。
只聽展文彥的聲音如深井裡的水那般寒冽,“如果是他的胡說八道,你幹嘛費盡心思瞞住我?”
看來安子皓已經知道展文彥的真實身世,如果是幾句刺激展文彥的話,他完全可以當耳旁風,可是現在,展文彥臉上怒意密集在臉上,似風暴,隨時都可能把莫輕語席捲。
“文彥,不是這樣的……”她的有意隱瞞,只是擔心本就因爲身世而蒙受陰影的她心裡更加難過,並不是因爲其他原因隱瞞他。
展文彥那副勃然大怒的表情,仿似她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一般。
“難怪你爸三番兩次的想要把展氏的財產轉移到你名下,對我極大的不信任,就是因爲我是安正東的兒子,擔心我把展氏變成安氏?”此時的展文彥,好似一頭激怒的獅子,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雙眼神裡噴薄着無法遏制的怒火,直直地瞪着展文彥。
往日那個對自己柔情萬種的男人不見了,眼前這個即便是憤怒,依然英俊不凡的男人,因爲憤怒,讓莫輕語嚐到了百爪撓心的難受滋味兒。
“這完全是兩碼事!”雖然那是展振霆的顧慮,但不代表她也那麼想。
莫輕語之所以瞞着展文彥,除了擔心展文彥情緒受刺激,其他的壓根沒想過。
他不是那麼容易含糊的人,現在他知曉一切了,心裡的憤怒自然掩不住,所以莫輕語在憤怒駁回之後,又收斂起情緒,開始理解他暴怒的心情了。
“文彥,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談談?”莫輕語伸出手,拉了拉他的手臂,語氣輕柔得全是懇求的意思。
然而展文彥並沒有因此而鎮定自己的情緒,反而用極其冷漠的聲音對莫輕語說:“或許我們的夫妻緣分,在得知身世錯綜複雜的那一刻就到盡頭了……”
“你說什麼?”莫輕語拉住展文彥胳膊的手頓時垂落,渾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般,四周的空氣似乎被凝固了一樣,讓她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她可以忍受展文彥對她不分青紅皁白的發脾氣,但絕不能承受展文彥爲此來懷疑他們的夫妻感情……
“文彥,你所謂的夫妻信任,就這麼的薄弱嗎?”莫輕語的聲音變得很輕,幾乎懷疑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展文彥幽幽的目光落在她充滿痛楚的臉上,許久才說:“我現在無暇思考這些,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說完,展文彥便走到衣櫥前換衣服。
莫輕語愣在原地許久,等她從木然中緩過神後,展文彥已經穿着整齊的出門去了。
連一聲日常的夫妻親吻都沒有,高大而冷漠的背影,就那麼冷酷的消失在眼界。
腦袋裡不住地迴響着展文彥怒不可遏的質問聲,那聲音如同沉埋在地底下的驚雷,毫無預兆地在腦海裡翻滾着,攪得她心亂不堪。
難過歸難過,但事情已經發生,她必須要想辦法去安撫展文彥的情緒。
當下,除了給展振霆打電話尋求幫助。
可是電話撥通的那一刻,莫輕語便後悔了。
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書房,展振霆告訴她實情之後,發表的那一通感慨,她便覺得給展振霆打電話,非但不能尋求幫助,反而讓這件事情不好的發酵。
展振霆的出發點永遠是展氏的利益居上,他忌憚展文彥和安正東的父子關係,擔心展文彥反戈,把安展合併成一家,這樣展氏只是一個虛名的存在……
這樣一番考慮之後,莫輕語對展文彥的心疼更甚。
且不論展氏的榮譽,單憑他和安正東之前互看不慣的關係,到現在竟成了父子,那種感覺,彷彿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倆人,一下子強硬套成了最親密的關係……
展文彥的心裡的打擊,定然是慘重的。
莫輕語癱坐在地毯上,一時之間六神無主,不知道當下該給誰打電話纔好。
“少夫人,伶俐給您留了一封信。”突然,古麗敲門進來,一臉匆忙間,發現莫輕語坐在地毯上,面色蒼白如雪,擔心道:“少夫人,您怎麼了?”
莫輕語收起茫然的神色,看着古麗,“伶俐怎麼了?”
古麗隨即把伶俐留下的信交到莫輕語手上,“伶俐小姐一早就離開了,讓我把這封信交給您。”
莫輕語此時頭昏腦漲,手裡握着伶俐的信,許久都沒有拆開來看。
心裡一直牽掛着展文彥。
晚飯時分,莫輕語才把伶俐留下的信打開來看。
信裡的內容除了表達感謝之意,便是覺得長期呆在素景苑會打擾到大家,而且她喜歡獨處,所以讓莫輕語不要擔心她,她可以照顧好自己。
“少夫人,這次伶俐算是做了件知趣的事情,我對她的好感度上升了一丟丟。”古麗給莫輕語泡了一杯茶,端過去的時候,用手指比劃着。
莫輕語知道古麗是擔心伶俐住久了賴在素景苑不走,所以對她的離開,非但沒有半點惋惜,反而內心慶幸。
“要是安子皓不找她麻煩還好……”這是莫輕語唯一擔心的地方吧。
晚飯時分,展文彥依然沒回家,她打了幾通電話,一直關機。
莫輕語心想,他該不會心情不愉而跑去買醉吧?
思來想去這會兒他應該和誰在一起,腦袋裡忽然閃現出邁克的影子。
好在她手機裡還有邁克上次存在裡面的手機號,她撥通過去,邁克許久才接聽了電話。
“喂,邁克,我是輕語,你看到文彥了嗎?”莫輕語問的很急切,短短的一句話,說完就大喘氣。
“輕語,你先彆着急,文彥在我這兒……”邁克的聲音聽起來略顯沉重。
得知展文彥在邁克那兒之後,她忐忑不安的心總算稍稍好轉,緊接着又問:“邁克,能不能麻煩你告訴下你的家庭住址,我現在過來接他?”
她的聲音很輕,覺得這樣多少有些冒犯,可眼下她必須要看到展文彥,不然她會一直忐忑難安。
邁克又是一嘆,拒絕告訴莫輕語家庭住址,而是搪塞她:“輕語,你放心吧,文彥在我這裡不會有事的。”
莫輕語的心頓時蒙了灰一般,難受無比的說:“是文彥不想看到我吧……那邁克,文彥拜託你照顧下了。”
邁克掛掉電話後,不解地看了眼坐在對面面色鐵青的展文彥,“你就打算這樣避着輕語?”
展文彥鐵青的臉色微微觸動,但依舊看不出半點喜悅的成分。
“走吧,今晚住我家,環境不比星級酒店差!”邁克把展文彥面前的酒瓶拿走,起身走過去,準備攙扶他。
“不用了,我還是要回家去。”或許是心裡有痛心的事情,即便喝了不少酒,他整個人還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