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小島,密佈的樹林,半人多高的草叢裡,數道人影正快速移動着,雖然他們來向各不相同,但他們的目標卻是同樣的。草叢中的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傭兵,只不過這級別,就有些上不了檯面了。
二級傭兵有三個,三級傭兵有六個,更多的還只是擁兵入門,連一個一級傭兵都沒有。可見他們一開始就沒打算直接剿殺,而是打算用人數來消耗對手。傭兵執行任務的方式有千萬種,其中一種就是人海戰術,遠的不說,地頭蛇金小刀,最慣用的便是人海戰術。這麼些年了,金小刀憑藉這一方式,成就了他一級傭兵的地位,但誰也沒說過他不道德,因爲這確實是一種上得了檯面的方式。
當然了,對於一些厲害的大人物,人海戰術不起什麼作用。人海戰術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參與者的實力普遍不高,所以只能靠人數取勝,而當他們遇見了實力遠超於他們的人物時,就只有當炮灰的份兒了。
在這裡,會有人使用人海戰術,就已經證明,他們的任務目標並不強大。但是,當你知道目標到底是誰的時候,你就會吃驚地發現,何止是不強大,簡直是弱爆了好不好,一個僅會幾下防身武術的小和尚而已。但就是這樣一個小和尚,卻讓這樣一夥人在這座島上耗了好幾個小時,不僅僅是因爲這個和尚機敏無比,更加重要的是,僱主交代的任務是——活捉,所以,他絕對不能死了。
“喂,你沒打死他吧,老大說這次可是要活的,你那破槍有沒有準?”一個已經跑出去了好長一段距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向在隊伍最後面的那個人問道。剛纔那覺奎小和尚中槍摔倒使得大家全都興奮了起來,但卻不能不考慮這樣的一個問題。
當所有人都興奮地快跑過去時,有一個人卻十分悠閒地在後面緩緩前進,似乎這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不過所謂鶴立雞羣,就是這樣吧,比起那些只是憑着一腔血氣往上衝的菜鳥新手,這一個人的可怕的鎮靜更讓人無法小覷。
不過當然了,在那羣小角色眼裡,根本看不出什麼大小好壞。
那麼這個人長的什麼樣子呢?身高大約在一米七五上下,頭髮染成淡金色梳着背頭,面容清秀,雙目中滿是冷峻。上身穿藍色衝鋒衣,下身黑色牛仔褲,腳上是登山靴,乾淨利索。右手拿着一把***,最讓人驚訝的就在於,他的這把***,通體是金色的,就像是純金打造的一樣。很難想像,這就是剛纔被人稱作“破槍”的傢伙。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與別人不同,那就是他身上的氣勢。太強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氣勢絕不是那些小雜魚能比得上的,只不過這一點,他們自己察覺不到的。
這人看了一眼那問自己話的人,他因爲停下來問話所以成了僅次於自己的倒數第二。
“放心吧,不是要害。”口氣十分平淡,像是在嘮家常。
“那就好。”於是他轉身跑去。
可能是因爲他是唯一問了自己問題的人吧,這個金髮男人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他幾乎隱沒在了草叢裡才收回,然後扛着槍繼續慢悠悠地走。
另一邊,覺奎和尚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就又爬了起來,繼續向前跑去,但他剛跑出兩步卻發現,自己的前方、草叢的盡頭,是懸崖峭壁!
覺奎和尚仔細一看,此時自己就站在山頂上,前方的懸崖,目測大約有十多米,跳下去不死也得殘廢,還得是被逮着。懸崖下是沙和石組成的海岸,看上去很硬。離着崖底不遠便是海,可卻沒有船隻,根本沒辦法逃到海上。
覺奎向後看了看,追兵以可見的速度趕來,看樣子不到一分鐘就能到自己這兒。而這個時間,自己是爬不下去的,爬下去了,也沒有生路。
就在這時,“突突突”的聲音,由遠到近很快的傳來,覺奎定睛一看,發現是一艘快船從島的那一面繞了過來。船上站着兩個人人,正往這邊看過來,嚇得覺奎趕緊隱到草叢裡。不用問,這是那夥人派來堵截的。真是一點兒活路都不給!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我們已到達!我們已到達!”一個人身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這個人正是那三個二級傭兵當中的一個,也是這次行動名義上的領頭人,也就是他纔有與另一方面講話的能力。
聽到自己派去的人已到達,他臉上不由得滿是喜色,停下腳步對那頭說道“爬上來!抓他!”。
下面的人接了命令,立刻停船靠岸,從船上的工具箱中取出特製的攀巖手套。這手套上帶有鋼爪,能抓住岩石表面。
覺奎和尚在上面看着那兩個人已經爬了,心中又慌又急,眼看着後面的人就要到自己背後了,心一橫想着:“豁出去了!不能讓他們給我包了,跳下去說不定還有機會!”
大喘幾口氣給自己定定心神,眼緊緊閉着,牙咬得“嘎嘎”響,猛地一腳邁出去,“呼”一下,跳了下去。
下面爬山崖的那兩位顯然是沒想到他真敢往下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且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巧,覺奎這一跳,正砸在其中一個人的身上。兩個人頓時一上一下全摔下去了。
另外一人在邊上看着雖然吃驚,但好歹反應了過來。一看底下的兩個人,自己的夥伴在下,覺奎和尚在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了。扭頭再看看自己待的地方,也不算太高,就直接鬆開巖壁跳了下來,想看看情況。沒想到他剛一下來,那覺奎和尚猛地把身子擡起來了,右手不知從哪裡抄起了一把手槍,瞄準都沒瞄準,扣動扳機,“啪,啪,啪”連響數聲,將子彈打入了他的胸膛。
他有些不相信的瞪着覺奎,想要向前撲,想要用手裡的匕首刺他,但終於還是被襲來的無力感給打敗了,連一步也沒邁出去,身體向後倒了下去,死在血泊之中。
那把槍自然是剛纔他從被自己砸死的那個人身上摸出來的。而且因爲有他當了肉墊兒,再加上撞擊時的緩衝,他並沒有受什麼傷。
慌忙爬起身來,轉身對着死去的人唸了句“阿彌陀佛”,趕緊跑到了船上,手忙腳亂地發動,往遠處駛去。這時那些追他的人已經到達了崖頂,但那又怎麼樣?他們下不去,下去了,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下面,這裡又沒有第二艘船,現調船肯定來不及。
最後一個緩緩來到崖頂的人看着遠遁的覺奎,十分鎮靜地端起***,瞄準鏡中十字中心的紅點一下子就找上了覺奎那太陽下亮閃閃的光頭。
“裘賽忑,老大說要活的!”那個領頭人一見他擡槍,立刻厲聲警告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差點扣下了板機,但還是險之又險的沒有放出那一槍。斜眼瞥了一下那個傢伙,把槍低了幾寸,準備打那船的發動機。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如果船炸了,那他還是個死,就算沒爆炸或是沒炸死,天知道他會不會游泳。
把槍放下,掃了一眼周圍的人,他們的臉上全是怨恨和沮喪,還稍微帶着一些無奈。那個領頭人在和其他人商量着該怎麼辦,船確實還有,但這些船性能相同,想追是追不上了。
“那個方向是泯月島,他也應該去那兒畢竟在那裡,多數人是上不了島的”。一個人對領頭人說道,他是另外兩個二級傭兵中的一個。
“這事兒咱們不管了,老大說了。僱主早就又僱了一夥人去泯月島攔截了,可惜了這一單大買賣落別人手裡了!”領頭人嘆着氣,甩了甩手,搖着頭往回走,其餘人也都跟了上去。裘賽忑看了看快從海平面天際線上消失了的和尚與船,說道:“我要一艘船,我去追!”
“嗯?”領頭人回過頭,用有些怪異的眼神看着他,“追不上!咱別管了。”
“我要去!這裡到泯月島的距離不短,一旦路上出了事,僱主怪罪下來,老大也保不了你們!”裘賽忑依然堅持。
領頭人見說不過他,也就答應了。至於僱主怪不怪罪,他從沒想過,他也不會因爲一個若有若無的理由,去挑戰那變幻莫測的大海。
……
覺奎和尚向後遠眺,確定沒有人追來後才鬆了一口氣,略閉了一下眼睛定定心神,轉身到船艙裡找出一些醫用物品,先簡單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完事後,他便開始責怪自己,並不斷雙手合十請求佛祖原諒,原諒自己破了殺戒,但又仔細想想,自己破的,似乎不止殺戒那麼簡單……
“完了,我可能是個廢和尚了。”覺奎兩眼一陣迷糊,身體向後一仰,以“和尚癱”的姿勢倒在了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半晌,他回過神來,又拿起老和尚給自己的那串佛珠,捻着開始唸經給死了的那兩個人超度。
沒錯,他確實是要去泯月島,老和尚臨終前跟他說,如果那一天他被人追殺,就到泯月島上去。可是他沒說,在那座毫無生機的島上,這個覺奎小和尚要怎麼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