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半,天色漸漸開始向暗色轉移了,正午時分那高懸於頭頂的太陽也開始要回歸西方了,歐普伽都,熱鬧依舊,海岸港口人來人往。有拉貨的,有坐客輪來遊玩的,一切似乎如平常一樣,只是……
“呼,呼,呼——”一個人躲在幾個大集裝箱後,背靠集裝箱,微微彎着腰,大口喘着粗氣,顯然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運動,也許是長跑。
那人雙手扶着膝蓋,低着頭,因爲喘粗氣張着嘴,口水從嘴角淌下來了幾滴,滴在了地上,然後很快風乾。喘了幾口之後,那人似乎是緩過來點兒了,站直了起來,用一隻手摸了摸胸口,幫自己順順氣,然後小心翼翼的到了集裝箱的一邊,微微偏頭看看後面的情況。
這個樣子,這幅神態,這個小心翼翼、兢兢戰戰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知道,這是一個被人追殺的,至少是被追逐着的人,跑到這裡,也許是想尋去幫助,也許是想坐船逃走,也許是想趁着複雜的地形甩開對方,但總之,他跑到了這裡。
“沒……沒追上來嗎?”那個人看着身後,氣息還是稍微的有些不勻,自言自語道。很顯然,他並沒有看見那些追自己的人。
“甩開了嗎?”他鬆了口氣,退回到了集裝箱的保護下,準備再等一會兒就走,畢竟這裡也不是長久之地,還是趕快離開得好。
突然,他的眼角餘光瞟到了一個東西,就這一下子,他整個人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瞬間整個人就不動了,額頭上冷汗冒出,然後,機械似的微微轉頭,看了過去,果然,就在那裡,他看見了那個恐怖的身影。
司馬烏!
不,現在他的身份,是禿頭的親信之一!
而此時,就在自己看着他的時候,他正在看着自己。
那人一下子被嚇了一跳,立刻慌不擇路的掉頭就跑,司馬烏站在他身後,並沒有去追,雙眼如狼,面色冷酷,伸手從腰間把槍抽了出來,直接一槍!
“嘭!”巨響下,一陣硝煙淡淡飄過,不遠處,那個人應聲倒地。
如果不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超出柯爾特的射程,司馬烏怎麼可能放任他跑不追而如此自信的開槍呢?
司馬烏收起槍,一旁,早就到了的禿頭這才慢悠悠的走出來,站到了司馬烏的身邊,嘴上叼着雪茄煙,看着前方不遠處的那具屍體。
他倆站在一起,那樣子還真像是一個大老闆和他忠誠的冷血保鏢,只不過,卻是心懷鬼胎啊……
“最後一個了?”禿頭用手拿起嘴上的雪茄,呼出一口煙霧,問道。
“是,最後一個了,僱主安排在我們之中的釘子,已經全部拔除了。”司馬烏恭恭敬敬的回答道,雙眼並無任何色彩。
這就是訓練的成果,明明自己也是臥底,卻可以保持住讓自己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因神色而露餡,除非有專攻這方面的高手,但很顯然,禿頭並不是,而他的麾下,也並沒有這樣的人。
“嗯……”禿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抽了口雪茄,看了一眼司馬烏,而後者只是依舊保持着剛剛的表情,並無變化。
“來!”禿頭喊了一聲,不遠處早就有禿頭的手下站在那裡,只是不敢靠近,聽得老大召喚,立刻趕了過去。
“老大!”
“嗯,莫飛,還有歐文他們,有消息嗎?”禿頭問道。
“老大,還沒有。”
“嗯……”禿頭長出口氣,過了幾秒才說的道:“廢物,這麼點事都辦不好,在這麼下去,我們就完了,趕緊,給我準備船,我要親自去一趟。”
“是!”那個小弟答應道,然後趕緊跑了回去,應該是準備船和一切出行要用的東西去了。
禿頭看了一眼司馬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就不用跟着一起了,留下來,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處理了。”
“是。”司馬烏答應道。
“嗯。”禿頭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最終轉身走了。
司馬烏看着禿頭的背影,微不可察的眼角微跳,心中卻是有了計較。
而禿頭呢,卻也是在心中糾結。
司馬烏畢竟是新來的,禿頭也是知道,但是並不能查到他的底細,雖然這次拔除釘子,他出力很大,剛剛這個已經不是一兩個死在他手裡的了,但是,並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僱主安排的有一個釘子。但這都不算大事,萬一不是僱主的,而是敵人的……那可就不妙了。
但是,他身手不錯,槍法友好,目前表現的也很忠心,實在是沒理由,又不捨得把他一起除掉。只能先留着,反正他的實力並沒有強過自己,防範着就是。這次去那島上,不帶他,也是保險起見,要是真的忠於自己,倒是幫手;但要是真是臥底,那就是隱患。反正那島上也有不少自己人,少他一個不少!
出於這種想法,禿頭沒有帶司馬烏一起去,雖然這樣無法讓他在自己的監管下了,但是,應該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來吧……
……
另一邊,歐普伽都外圍,某座別墅中……
僱主坐在桌後,沉默着,在他的面前,是那個麻子臉,此外,再無第三個人。
“你真是太莽撞了!就這樣去對付他,且不說這島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同夥、有幾個的問題,你這樣一來,本來的他明我暗變,現在卻是成了我暗他也暗了,一個白銀傭兵,而且很可能是巔峰境界的白銀傭兵,潛伏在這個城市裡,那可不是很好找的,而且,他所能造成的後果,也是不可估量的!”
麻子臉說到最後,已經開始吼了出來,好在僱主早有吩咐,不管發生什麼事,任何人不能進來,否則的話,傳出這樣的聲音,早就有一衆保鏢開門進來把他抓起來了。
那僱主坐在桌後,被這麻子臉訓的是一點兒脾氣都沒有,沒辦法,這次自己興師動衆的派出了這麼多人,還不惜向三老會借了援手,可是……不僅沒抓住人,還損失了不少,更是讓本來知道下落的敵人沒了消息,還打草驚蛇給其餘的人有了警示,可以說,是一次十分失敗的行動了。
“我……”僱主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現在,他說什麼都沒有。
“你知道嗎?剛剛我的手下給我傳來了消息,在海上,發現了一具屍體——是艾因的屍體。”
“什麼?艾因大人,那可是白銀傭兵啊,怎麼會?怎……”僱主不敢再說了,那些人回來彙報情況的時候,分明說了,因爲對方的速度很快,所以幾個白銀傭兵都是無法追上,一會兒便是跟丟了,只有他們中速度最快的艾因追了上去,可是,結果卻是這樣的嗎……
“造成了如此的後果,還害得三老會損失了一員大將,你該想想自己的處境了。”麻子臉說道。
僱主一聽這話頓時慌了,他也不傻,這次興師動衆,不僅毫無成效反而還全是害處,以後,且不說再向三老會借兵他們會不會給,就是平常,也難免不會找自己的麻煩啊……
“這……我可是……啊!”僱主開始語無倫次了,想說話,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麻子臉看僱主的樣子,說道:“你也不用着急,以你的地位,現在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會對你很失望罷了,但是你記住,這樣的事情如果在出現一兩次,你就完了。”
僱主一聽自己現在還不會有什麼事,稍微鬆了口氣,說道:“啊,是是是,我知道,沒想到啊,這高風市的人物這麼厲害,出動如此多的人,竟還是讓他跑了。”
“不,這和那些無關,如果真的是他和那幾位碰面,應該得不到好處纔對。”麻子臉說道。“這次任務失敗,主要是因爲被他提前知道了信息,早早地跑走了,就那些去監視的,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而最後,也只有艾因大人一個人跟他對上了而已,這次失敗,還能找個說法。”
“哦?什麼說法?”僱主問道。
麻子臉想了一下,說:“據我所知,那些前去監視他的,好像有一個活口吧……”
……
“噹啷——”酒瓶子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自從湯普森回家之後,他就開始喝酒,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了,家中不少的酒,那些捨不得喝的酒,今天卻是被他統統打開來喝了。
地上倒着、立着不少酒瓶子,湯普森便在這些酒瓶之中,坐在椅子上,撫着桌子,手上還拿着一瓶酒。
其實很多酒他都沒有喝完,很多都只是喝了幾口便扔到了一旁,又去拿下一瓶。要是換做以前,他肯定不會這般浪費,但是今天……
他這輩子,一重朋友,二重酒。約翰,是一個能和他打的痛快又喝的痛快的難得的好朋友,可是,自己卻要去幫着別人殺他,他做不到!
儘管約翰已經跑了,但是自己卻活下來了,他沒有殺自己,讓自己繼續活着,活在曾幫人害自己兄弟的愧疚之中。他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但是……沒有用。
這個時候,多希望你還在啊,有你在的時候,我喝酒都能喝的很盡興的。
湯普森想道,眼前,似乎浮現出了那個人的影子。
“約翰……”
突然,屋門“嘭”的一聲被踹開了!門外,一個人走了進來。
高個子,黃頭髮,陰沉着臉,嘴上叼着一根香菸,耳垂上各有一個吊墜,是一對一模一樣的,都是銀色的骷髏頭,下面還帶了個子彈頭一樣的東西,走起路來便隨之搖晃。左手,拿着一把刀!
“啊,鬼伯爵大人!”湯普森醉眼惺忪的看着來人,認出來,這人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三老會的直隸屬下,白銀傭兵,綽號“鬼伯爵”!
鬼伯爵走到了湯普森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說道:“湯普森?”
“是我。”
“知道嗎?我聽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情報,是有關你和那個酒吧老闆的。”
“啊?”湯普森還沒反應過來,鬼伯爵已經一把抓在了刀柄上,猛地把刀抽了出來,直接斬了過去。
鮮血,噴在了牆上,湯普森手上的那瓶酒掉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