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去,向她問好:“是你啊,早!”其實在這之前,也就是昨天才注意到她,以前從來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她蹲坐在地上抱着雙腿的身子開始站立起來,那種勉強的笑容開始展開:“你也早!”她的眼睛有些發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剛纔哭過,我們又說了幾句話,然後兩個人就這麼呆呆的站在教室外面,等待着管鑰匙的阿姨過來開門,期間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一般遇到這種安靜的場面我是待不住的,總會找一些讓自己覺得有意思的事情來做,比如去看看牆壁上掛的那些名人名言。這個一層的大廳事實上很小,長寬都大概十來米,左邊是掛了一些名人的畫像,其他兩幅沒太注意,不過斯大林的那一副卻是記憶猶深,因爲校長的名字就叫羅大林,我們這些孩子便會時常模仿電視裡的情景,把衣服披在身上,拿一支筆當做雪茄銜在嘴裡:“大林同志!”右邊是一張黑板,上面是每週大掃除的計分情況,用來確定流動紅旗的歸屬。在大廳的天花板上,有一道橫出來的樑,上面寫了四個字“淨,靜,敬,境”,我凝視着這四個字,細細的體會其中的含義,作爲一個學生,外表要看起來乾淨,學習的時候要安靜,尊敬師長,團結同學,然後才能提升自己做人的境界。
我的腿都站得有些發麻了,後面又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同學,王輝是在我之後來的,到了之後和我簡單的招呼了一下就徑直走向王豔,人家姐弟倆的事我就更不好去湊熱鬧了,所以把自己的位置移的又離他們遠了一些,總覺得聽到別人的悄悄話不好,可他們並沒有說話,而是王輝陪在王豔旁邊,都那麼沉默着。這種場面一直到了水泥廠那些同學的到來。
烏恰二中雖然沒有住校生,但並不說明有些同學的家不遠,我們班有四個同學的家都在水泥廠,那裡離烏恰縣有八公里,如果走過來的話顯然不行,還好水泥廠的單位有車,他們每天便用這輛車接送工廠工人的子女上學放學。在我們班水泥廠的同學是兩男兩女,趙斌算是我們這個圈子的吧,只是因爲家比較遠,不經常聚一起而已,丁健就屬於那種帶點匪氣的,經常和紀家雷混一起,不過聽說,丁健是王豔的男朋友,兩女生是喬紅和李國芹,也不是很熟悉。他們進了大廳之後,這裡突然就變的熱鬧起來,而之前的那種安靜瞬間就被打破。趙斌和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見了面就打招呼:“劉凱,你這麼早就來了!”長着青春痘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這副模樣,把他周圍的人也逗得很開心,我也笑着回答:“是啊!”想想送他們過來的司機起的可真早,現在都還有一大半同學沒來呢,而從水泥廠發過來的車已經到了。趙斌和我說着最近發生的一些趣事,而我的眼光卻偷偷的觀察了一下王豔,發現她安靜的在那個角落裡,那麼不引人注目,只有王輝陪在她身邊一起沉默,她的臉上依然掛着淡淡的憂鬱。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陽光也開始變得暖和起來,沒有了積雪的影響,地面上的溫度在中午時就顯得特別適合人睡覺,教學樓後面的草地上滿是枯草,躺上去軟綿綿的,而陽光也曬的人暖洋洋,不知道是那個同學首先發現了這一點,之後便陸陸續續有同學喜歡到草地上去這麼躺着。這是一個週六的上午,上完課之後就是全校的大掃除,在這個時候,是學校的每一個同學都會打掃,所以這個比較大的校園很快就能被清理乾淨,大掃除完了,就是願意離去的離去,還想在學校玩的就在學校玩,我發現我們這一圈的很多人開始往草坪上聚集,他們躺在那裡,懶洋洋的曬着陽光,顯得很是悠閒,我在擦完分給我的玻璃之後,也走了過去。
在從小的教育裡,男生和女生是有區別的,這種區別不僅表現在生理上,還有心理上,正是這種心理的差別,形成了一種隔閡,“男女授受不親”便是古禮,這條禮數一直糾正着我的人生,不能和女生的距離離的太近。我到了草坪,也如他們一般躺在這裡,這種懶洋洋的感覺,還真是享受啊,我閉着眼睛,看着太陽,那刺眼的光在我的眼皮外面形成了一個紅紅的球,不過這種顏色並不穩定,一會又變成了黃色,一會又變成了青色,正當我嘗試着把球的形狀看成別的動物的形狀的時候,遠處響起了王輝的聲音:“劉凱,過來一起睡嘛!”我睜開眼睛,把頭偏向他們的時候,眼裡所見的全是太陽的影子那種殘留,火紅的一片,只能大致的看清他們似乎圍城了一個圈,幾個人頭枕着別人大腿的睡在了一起。這種餘影消退之後,情形和當初的判斷並沒有多少差別,他們真的是男女生圍城了一圈睡在一起。這場景不僅對我造成了視覺的衝擊,心理上也有些難以接受,“男女授受不親”的思想在此時淪爲了無物,我有點想遠離這種場景,不過又有另一種想法在支配我:“何不去嘗試一下呢?”
將頭枕在尹小希的大腿上的時候,我的心砰砰的跳個不停,這可算是我第一次和女生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一種思想在強迫我離開,另一種思想卻在叫我讓我享受這種時光,我仰着頭,看到的是尹小希的下巴,此時她並沒有躺下去,而是坐着和別人聊着天,內容也是在商量週日怎麼去玩的事,我沒有太在意,因爲她的下巴真的很迷人,太陽把那彎曲的輪廓染成了金色,看着她嘴脣的蠕動,我的心中變得無限寧謐,這種場景我應該是經歷過的,那是在很多年前,我還在媽媽的懷中,她也是這麼抱着我說話,我能清晰的聽見她的心跳聲,這種聲音讓我越來越困,我知道,有了這種聲音,我便是被她保護的,自己便是安全的,眼前的景象和那時又是有些差別,能抱在懷中的孩子已經成了一個小大人,媽媽換成了尹小希,母愛成了同學間的友情。
在我快迷迷糊糊的睡着的時候,尹小希雙手抱着我的頭搖了搖:“死劉凱,睡的爽的很是吧,把我的腿都枕麻了!”我睜開惺忪的睡眼,才明白自己此時正睡在草地上,剛剛還做了一個美夢來着,夢見自己睡在一牀軟軟的被子上面,太陽曬的人特別舒服,然後媽媽給我拿了一些葡萄乾過來,我正要吃時,就被尹小希給搖醒了,她看看大家,問道:“你們誰來支劉凱,他的頭太重了,比汪甫的都還重!”王豔看着我笑笑:“我來吧!”那種淡淡的憂愁似乎少了一些。
枕在王豔的腿上,又是一種不同的感覺,或許是因爲尹小希的身材太苗條了,她的大腿顯得有些硬,而王豔則完全是軟軟的,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剛剛那一覺似乎還沒有睡醒,我又想睡去,看着她的下巴,和尹小希比起來,又有些不同,尹小希的皮膚很白淨,所以下巴看起來有點像冬天的雪,而王豔的皮膚則是有些發紅的,那種顏色有些像熟透了的高粱。她今天是用一根綠色的帶子綁着頭髮,頭髮和帶子同時垂到了肩旁,很是好看,她並沒有如尹小希一般不停的和他們說着話,而是安靜的待着,任憑我慢慢的睡去。在朦朦朧朧中,我聽到她的聲音:“王輝,你過來,我也累了,你讓我枕會!”然後我就感覺到她的身體平躺了下去。
我肆意的想着,其實這種感覺蠻不錯的,爲什麼我以前會那麼拒絕呢,是自我封閉還是別的什麼的表現。王豔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有了男朋友,又認了兩個弟弟,還允許我枕在她的腿上,如果按以前的觀點一定覺得她是一個濫情的人,可她眉間的那種憂鬱,真的配合我的這種觀點麼?另外,還是當一個普通朋友好啊,要是我也做了別人的弟弟,那不是也可以讓姐姐枕在我的腿上,尹小希都說了,枕的久了腿會麻的,這種沉重還是讓別人去感受吧,以後堅決不認一些姐姐妹妹之類的。
這個下午,是我過的最特別的一個下午,說不上多麼高興,卻有一絲興奮在裡面,這種興奮裡又透露出一些失落,我希望時間停下,又希望時間過的快些,這些矛盾的心情交織,也讓我在這種五味繁雜中過了這一個特別的下午。四川老家的那些同學一定不會有這樣的圈子,這樣的一羣人,那裡除了學習還是學習,而這裡,卻可以在週末大家圍成一個圈,暖暖的烤着太陽,這麼溫香的一副畫面讓我感覺很甜蜜,我期待着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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