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回去。”一把軟綿綿的女聲,在我耳邊呢喃道。
我連眼睛都沒睜開,隨口懶散地問:“要回做什麼?”
“回去幫他。”那把聲音答我道。
吵我睡覺,本來就惹人厭煩,現在還說着莫名其妙的話,我睜眼轉頭就想去罵這無聊人。只是我沒想到,我這一睜眼看到的卻是我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我看見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正望着我,對我說:“幫幫他吧。”
我驚恐得睜大眼睛,往牀的另一邊挪開,邊挪邊指着那個女人說:“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女人用自己那雙桃花眼,風情萬種地瞟了我一眼笑着說:“我不就是你嗎。”
我想起家裡老人教過的,遇見詭異的事情,可以破口大罵把非人嚇走。我張嘴就罵道:“你T M D。誰是你啊!這是老孃的家,你給我滾出去。小心老孃把你的皮給扒!”
那女人傲慢的望着我緩緩說:“果然是最像我的一世。容兒跟我回去,回去幫他,這是你幾生幾世的心願。”
我見罵對這個女鬼沒用,想到小時候家裡給我那串,據說是清朝皇帝曾經使用過的佛珠,我慌忙打開牀頭櫃,一手拿出裡面放着那串佛珠,平舉着不斷念:“唵嘛呢 叭咪吽……”
那女鬼不知道是不是給六字大明咒震攝,雙眼通紅的盯着我手上那串佛珠說:“你答應我,答應了我,我們一起走。”
和你一起走?我會傻到讓自己把自己給賣掉嗎?我纔沒那麼笨!我一味不斷的重複念頌六字大明咒。她見我還是不答應,伸手就要來拉我,想把我硬拉走,我連忙再往後挪。她的動作比我快,眼看着就要抓到我,我順手就用佛珠朝她抽去。
她伸手一下也抓住那串佛珠,我們一人一鬼,分別抓住佛珠兩端成拉鋸狀。我雖然怕鬼但也不願放開佛珠。因爲奶奶告訴過我,這佛珠是我出生的時,一位高僧所贈,我生來這串佛珠就跟着我,我是怎樣也不會放手的。
“你立刻放開我的佛珠。”我朝她怒罵道。
女鬼也學我憤怒地說:“這串佛珠明明就是我的。你給我鬆手纔對!”
我們爭持不下,各執一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用力,居然把佛珠給拉斷,佛珠斷開的同時,我似乎聽到一把低沉有力的男聲在說:“願它能佑容兒你一生平安。”
見到佛珠被拉斷,我與女鬼互不相讓的憤怒地瞪着對方吼道:“你……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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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的哀愁,還沒好好的感受,醒著親吻的溫柔……”手機的鈴聲把我從噩夢中驚醒,我一隻手摸起自己的手機,另一隻手按着額頭,我真怕睜開眼睛的時候會看見那個女鬼。
“喂,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時間。我們都到了。你別告訴我,你到現在還躺在牀上!”電話那頭傳來好友的質疑聲。
我知道自己這會是遲大到了,忙求饒道:“對不起,對不住,請公主殿下看在我凌晨纔回到家的份上,就饒了在下這會吧。”
“姬容蓉你廢話少說,快給我們過來。今天就看在是爲你慶祝的份上饒過你這會。快起來,打車過來!”另一個朋友搶過電話‘命令’道。
“我一會就到。”我忙保證道。我邊說着邊從牀上坐起來,剛坐直身我就看到散落一牀的六道木扁圓珠子,我的佛珠!手機從我手中滑落,我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些佛珠,不禁嚇出一身冷汗,發慌地想,難道剛纔真的有女鬼來過?
說了那麼多,我好象還沒自己介紹自己。我叫姬容蓉,自認是個沒什麼大志的女人。大學畢業後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給我進了家大公司。渾渾噩噩的熬了幾年,等我熬到有了點年資,升做小組組長也已經年近三十。朋友們聽說我升職加薪,就說要爲我慶祝,今天我在平時常去的海嫡撈訂好了包間。多年後想起,我對自己遇到那麼詭異的事情,仍舊決定出門的決定,後悔了不止一輩子。
和朋友吃完飯,我們幾個女人又逛了大半天街才分手。我記得分手的時候,大概不過是晚上10點多,我婉絕了朋友想送我回家的好意,獨自走在已經行人寥寥的步行街頭。我看着四周一塊塊漸次熄滅的霓紅燈牌,心裡涌出陣陣落寞。
吃飯的時候,朋友們都顧左而言右的問我,準備何時與拍拖兩年的男朋友結婚。我笑着說東說西地推搪了過去。我的男朋友不是沒有求過婚,但我不知道自己心低,爲什麼總是還有一絲不確定,就覺得似乎還在等着誰。
這心情我與閨密說過。閨密笑着打趣我,說我難道還在等着自己的白馬王子?勸我做人得現實點。我知道自己都已經年近三十,事業不過小成,哪裡還有一直等待下去的本錢。想着想着,我不覺走到家新開的古董店外面。
擺在店前櫥窗上的是張百寶嵌多子圖屏風。燈光下,那張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春秋的屏風璀璨生輝。我的目光一下便被那張屏風吸引住了。要是換做白天看見,我必然會想起以自己這樣的工薪階層是買不起這樣一張屏風的,也就門外看看死心離去。但現在是晚上,恰巧還是個朋友爲我慶功,喝得有點痛快的夜晚。所以我毫不猶豫就推開了古董店的玻璃門。
進到裡面,一個穿着唐裝三十來歲眉目清秀的男人斯斯然的從店的另一頭走過來。我也不客套,指着那張屏風便問:“老闆,那張屏風多少錢?”我想自己也老了,不能再由着那一絲不確定牽着鼻子走了。不如就把這屏風買下當做自己的嫁妝。
那男人微笑着輕柔地回答我說:“小姐真是對不起。那張百寶嵌多子圖屏風是份賀禮並不出售。不過本店倒是另一樣與小姐有緣的物品。還請小姐稍等一下。”
要是腦子清醒的人,聽到如此詭異的話怕早就起了戒備心理,立刻轉身離開這家店。可是我現在的大腦被酒精與近日來的興奮感徹底麻醉住,居然就這樣毫無異議的點了點頭等在那裡。男人轉身回到店的裡室,沒多久就抱出件東西。等他走近,我一看。男人說的居然是張古琴。
我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知道自己會彈古琴。接過古琴,我湊近仔細一看。伏羲式的琴身圓潤流暢,琴面的琴徽是以白玉鑲嵌,再加上琴上的漆面已經出現少許細細的裂紋。可以看出這張琴少說也有幾十年的歷史。
我雖然覺得自己一身酒氣,唐突了這張琴,不過古琴不試,無法知道其優劣。我借了店裡的衛生間,洗過把臉,出來將琴放到一邊空着的琴臺上,調絃上手一彈,音色清亮鬆潤。如此的音色代表着,這是張難得一見的近代好琴。
我試完琴,大腦裡殘存的那點點醉意也全沒了。我擡頭看着那男人便問:“您要如何才肯割愛呢?”
“我們以物易物如何?貧道以琴與小姐交換一物。”男人和藹地說。
我皺了皺眉頭奇怪地重複道:“以物易物?我可沒有什麼可以與您交換啊。”
男人眼裡閃一道精光,但很快便斂下說:“這張琴就請小姐先收下。待他日你我再見之時。還請小姐幫我在君上面前討人情就可以了。”
我看着面前的這張琴,不可否認我真的很喜歡它。但我根本不認識一個叫君尚的人,這時候拿走琴不就等於騙人。想了想,我慢慢了站起來說:“先生,我認識的朋友裡並沒有一個叫君尚的人。或許你是把我誤會成其他人了。這張琴我的確很喜歡。或者這樣,如果以後你想出讓它,請聯繫我。”說完我從自己手袋裡掏出張名片遞給那男人。
男人接過名片並沒有看,反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琴袋將古琴包好,再次遞到我手中說:“姬小姐,貧道的同伴曾找過小姐,確認過小姐的身份。”他說完低看了眼我手中的琴才接着說:“這張琴已經等了小姐很久。君上並非名字,姬小姐不必擔心我們認錯人。”
“君尚並非名字難道是綽號?但我還是不認識這樣一個人啊!”我解釋道。同時我也意識到這個店主說的話過於詭異,便想把琴還他離開。
但他比我更快,擺了手送我出店說:“姬小姐,您就放心吧。我們後會有期。”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麼了。居然自己動了起來,就這樣抱着琴走出了店。男人在店門外給我截了輛計程車,我就這樣迷迷糊糊的回了自己家。等第二天起來,我看見放在臥室琴臺上的古琴才確定昨晚在古董店的經歷並非在做夢。
當天下午,我硬是向公司拿了半天假,帶着琴再回到昨晚記憶中的古董店。那家古董店的櫥窗上擺出的已經不是那張百寶嵌多子圖屏風。我看見屏風被換,心裡莫名的有了幾分失落。我走進店裡,只看見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婦女坐在玻璃櫃臺後,卻見不到昨天那男人。
我抱穩自己手中的琴,走近櫃檯客氣地問:“你好。請問老闆在嗎?”
婦人有點不解的擡頭看着我說:“小姐,你好。我就是老闆。”
我不好意思的接道:“不好意思,我是想找昨晚顧店的那位先生。”
“昨晚?昨天我們店根本沒有開門啊?”夫人驚訝的看着我說。
我詫異的望着那婦人,有點發急地說:“您別開我玩笑。昨晚這裡明明有開,那位先生還送了我張古琴!”
“昨天我與家人去了外地親戚家喝喜酒。這店真的是一天都沒有開門。”婦人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我說。
我嚇得急忙指着櫥窗說:“怎麼會。昨晚那櫥窗上還擺了張百寶嵌多子屏風。還有您看看我手上這張琴。”
婦人是做古董生意的,奇異的傳說估計沒見過也聽過不少。聽到我的話,她當下眉頭緊皺的盯着我和緩地說:“小店從來就沒有過一張百寶嵌多子屏風。你手上的古琴,我更是見都沒見過。小姐,還是請你回去吧。或許你只是認錯了地方。”說完,她不再容我多說,當即請了我離開。
我被趕出店後,抱着琴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完全不知所措。如果這個店主說的是真的。那昨天晚上自己遇見的是什麼人?他說的君尚又是誰?突然我看着走過的行人才想到,這裡是步行街根本就不允許機動車進入。那昨晚的男人又怎麼可能在這店門外給我截到計程車。
想想自己昨晚坐那或許根本就不是什麼計程車,又想到昨日夢裡遇見那女鬼。這一想過,雖然在烈日下,我也不禁覺得毛骨悚然。
想完我頭一條想到的就是要把自己懷裡那張古琴扔掉。不過就這樣將一張好琴如垃圾般棄置,我又實在不忍心。唯有掏出手機打給自己一位修行的朋友。朋友那頭聽說了事情,就叫我先不要慌。即刻帶着琴去位於另一個區的一家寺院。我知道朋友的上師就在那家寺院修行。當下也什麼都不再追問,快步走出步行街截車趕去寺院。
我坐在計程車上,看見車子逐漸遠離那條步行街,驚恐的心才逐漸安定下來。剛纔上車時我害怕得什麼都沒有留意。等車子開上過江大橋,我才通過車的倒後鏡看到司機的容貌。怎麼我看這司機的容貌總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想了好久,纔想到這個司機不就是昨晚載自己回家那個司機嗎!我一下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額頭更是滲出無數冷汗。怎麼辦?怎麼辦?我嚇得不禁緊緊抱住懷裡的琴。這時司機也通過倒後鏡發現我的異樣。
“姬小姐,請不要害怕。也請您千萬不要忘記了和我們的約定。”那司機僵硬而又冰冷的臉硬是支出個笑容對姬容蓉說。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停車,我叫你停車你聽見沒有!”我拍着前座喊道。
人家司機那裡聽我的。車子根本沒有減速的跡象,一直朝前直開。我嚇的慌了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打開車門。車門一開,外面的風一下全灌進來。我看着外面飛閃的地面,既不敢跳,留在車中更是害怕。旁邊的車看見計程車的車門突然被打開,全嚇的減速儘量讓到一邊去。
坐前面駕駛位的司機卻毫不驚慌地說:“容格格,您別急。奴才這就送你到君上身邊去。”說完他一下扭轉方向盤朝橋的一邊撞去。我死拉着車上的安全帶,大聲恐懼的喊:“你要幹什麼?快轉彎!你們這些瘋子到底要幹什麼!”但沒等我喊完,計程車已經凌空飛出,就這樣直直的插入水中。落水那一剎那,我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