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男子聽到剛從門外進來那人說道:“小……”卻被另外一個清醇斯文的聲音打斷:“他似乎快醒了。”琴聲隨即戛然而止。
紫袍男子心一凜:“他快醒了?”不就是在說我嗎?那彈琴的小子低着頭居然也能發現我醒了?此人究竟想做什麼……啊,我想起來了,是官兵!他媽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老子修煉到關鍵的時候闖進來,害得老子走火入魔,不得不用天罡斷腸丹的劇毒剋制體內亂竄的真氣!
不過.....永祚寺在建寺之前還是荒涼一片的時候就是師祖雲飛鵬的閉關修煉之地,在建寺之後也被歷代閣主作爲修煉聖地,此處隱蔽在寺廟的地下密室中,就連本閣的弟子也極少有人知道,那些官兵又怎麼會搜到了那裡?
難道……是出了內鬼?
可是,這裡看起來並不像是官府,他們也不像是官兵啊?剛纔琴聲中也沒有半絲殺氣,反而像是在爲我調息安神。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白衣人其實是蘇雲扮的男裝,她早就留意到紫袍男子長睫微顫,眼皮跳動,立即知曉對方即將甦醒,爲了不泄露自己身份,在江魁叫她“小姐”的時候便及時制止了。
江魁聽到蘇雲的提醒馬上會意,滿是狐疑地看了紫袍男子一眼,然後將兩瓶藥罐放在桌上說道:“藥已經制好了。藍色內服,黑色外敷。”
“嗯,快些用藥吧。”
紫袍男子緊張起來:天罡斷腸丹的毒除了自己之外根本無人能解,他們要給自己用什麼藥?自己服下天罡斷腸丹的時候本打算剋制住亂竄的真氣後服用解藥的,不料失足掉入水中,竟將救命解藥遺失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若是體內劇毒反噬必定會要了自己性命。堂堂雲香閣閣主,眼下居然自救不得!
若對方的藥把自己毒死了倒乾脆,千萬別弄得自己半身不遂,那樣豈不是生不如死?
不過,當那藍色藥劑遞到自己嘴邊的時候,他卻改變了主意。雖然閉着眼睛,但他仍舊被這股惡臭薰得忍不住皺眉。他媽的,這什麼味兒?想給老子灌尿啊!門都沒有!
他陡然睜開眼睛,將頭扭到一邊,想要說“不”卻只能從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顯得十分抗拒。
江魁驚詫不已:“他醒了!”轉頭望着蘇雲,用眼神徵詢她的意思。
“讓我來吧。”蘇雲坐在牀沿上,扶住紫袍男人的肩膀,用清風一般的低語輕聲道:“良藥苦口,你且忍一忍,把藥喝了吧?”說着從江魁手中接過藥碗。
紫袍男子只覺得一股若隱若現的幽香從眼前這白衣人身上散發出來。他眸中劃過一絲錯愕,慢慢擡眸望向男裝的蘇雲。卻見一個俊逸出塵的少年靜靜地注視着自己,靈氣畢露狹長妖媚的鳳眸,捲曲上翹微微顫動的睫毛,紅潤飽滿嘴角微微上翹的嘴脣,好一個美玉似的人兒!
蘇雲也是一驚,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對透出淺淺蔚藍的眸子。她的心抽緊了一下,想起了許多年前在古廟中,自己也曾見過那樣一對同樣黑中泛着藍光,如迷一般的雙眸。不過,眼前此人的臉……實在是慘不忍睹,完全無法與當年那人重疊起來。蘇雲暗自思忖:在中原也有不少胡人,此人長得這般醜陋,不可能是他吧?她安定了一番心神,將藥遞到他嘴邊。
紫袍男子感覺到對方身上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磁石,將他的眼睛牢牢吸住,他的視線再也挪不開了。心思似乎有些恍惚,竟然鬼使神差地順着對方的意思張開了嘴巴,那藥被一口灌下。那嗆人的味道將他從恍惚中拉了回來,他剛想吐出來,卻被江魁捂住嘴,硬生生將藥扣進了他的肚子。
藥已入口,怎麼摳也摳不出來了,紫袍男人氣得真想掐自己脖子:該死!剛纔怎麼回事?居然被迷了心竅,他媽的對方還是個男的?
紫袍男人不敢置信地轉頭望向蘇雲,見對方也是目不轉睛地望定自己,那雙眼睛如浩瀚星辰一般閃爍着晶亮的光芒。
他在看什麼?爲什麼眼神充滿了探究,竟像是要將自己從頭到尾細細打量,挖出內心所有隱秘似的。紫袍男子竟然有些怯了,在蘇雲眼中鋒芒的逼迫下將視線移到別處。他突然感到胃裡翻騰,忍不住噴出一口膿腥的血水,兩眼一黑又昏睡了過去。
蘇雲瞥了江魁一眼,江魁說道:“接下來由我來吧。”他將黑色藥劑塗抹在紫袍男子臉上身上的化膿處,然後用紗布包紮,要等三日之後拆掉。
紫袍男子有時候迷迷糊糊醒轉,依稀看見一個出塵的身姿坐在身側。啊,他就是那個白衣少年吧?莫非是他救了我?他平時獵豔無數,此番受傷不輕,居然還有閒情動歪情邪思:可惜啊可惜,眼前美人就如含苞欲放的鮮花,爲什麼偏偏是個男兒身呢?這讓老子如何下手?不過,如此香豔誘人的鮮花整日在面前晃啊晃,撩得我實在心癢。等老子傷好了,不知道該怎麼樣“報答”你這朵小嬌花呢?
三日之後,蘇雲正在屋內看賬本,花梨扒在桌子邊上悠閒地磕着瓜子。
江魁敲門進來,說道:“小姐,該替那男子拆綁帶了。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蘇雲朝着花梨擠眉一笑:“走,去看看你的藥到底管不管用?”
花梨卻擺擺手,繼續抓起一顆瓜子塞進嘴裡,譏誚地說道:“小姐,你就饒了俺吧!那傢伙的臉指不定比纏着繃帶時更醜呢,我才懶得去看。就拜託師兄幫忙把他的綁帶隨隨便便拆了吧。”
蘇雲剜她一眼:“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他留下來,你得隨我過去,好好檢查他身上餘毒是否全清了。”
花梨一臉不樂意,嘀咕道:“救了他還不夠,還想把那個來歷不明的人留在身邊啊?小姐你到底打什麼主意啊?”
“此人是雲霄閣閣主,不好好籠絡他怎麼讓他爲我效力啊?”蘇雲心中算盤早已打好:若是他能幫她找到那人便能了卻自己多年的心願。若是找不到,多拉攏一個實力強大的人對自己也沒有壞處。
花梨搖頭,暗自抱怨:小姐你都這麼有錢了,要什麼沒有呢?何必還要費這些心?真是搞不懂你!
江魁在屋外稍等片刻,蘇雲和花梨換了男裝便隨他同去了。
其實當天早上,紫袍男子已經完全甦醒了。他渾身輕鬆,暗自運氣,驚詫地發現身上天罡斷腸丹的毒也解了,本來在經脈中異動的真氣也壓制下去了。沒想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他究竟是誰?弄得老子更加想得到你了。若不是臉上還纏着惱人的綁帶,他一定會伸出舌頭舔舔自己脣角。每次遇見勢在必得的美人,他都會忍不住做出這樣的小動作。
江魁一點一點地解開白綁帶,白紗布一圈又一圈地落在地上,紫袍男子的臉漸漸露了出來。
像是有一道奇異的白光從他的臉上照了出來,衆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看着眼前紫袍男子的臉,連江魁這個大男人都不由得感嘆一下,世間竟然有如此丰姿俊美的男人!
他的五官輪廓分明,黑墨般的劍眉下,一對深邃含情的雙眸中泛着幽幽藍光,鼻樑英挺如雕塑一般,嘴脣削薄紅潤誘人,笑起來的時候如同陽光般明朗,又好似春風拂面般溫柔。
花梨張大了嘴巴,口水差點兒也掉下來了。沒想到癩蛤-蟆居然搖身一變成美人了?還是個美人中的極品啊!還好自己跟過來了,若是錯過了這等千年一遇的姿色,非懊悔死不可。
蘇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這男人臉上的毒瘡全解了,腫也消了,露出本來姣好面容。他的眉眼之間竟讓蘇雲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那對閃閃發亮的藍眼睛,竟與那個來自西域的術士之子十分相像。
但是,蘇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直覺告訴她眼前此人絕不可能是她的舊友。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呢?她一時還沒有想透。
蘇雲不由得走近一步,想將他看得更細些。
紫袍男子摸摸臉上,光滑如初,便知自己已經恢復了原貌。
紫袍男子看着站在一旁凝望着自己的蘇雲,此時的她一副白衣書生的打扮。
在他看來,眼前的白衣少年就如同一枝雪中傲然挺立的紅梅。清秀中帶着一絲勾人心魄的妖媚,天真中透出幾分神秘。那雙狹長的鳳眸中流動着瀲灩風光,讓人砰然心動。
紫袍男子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澎湃:妖,真是妖啊!老子實在忍不住了,管你是男是女,先搶過來抱在手心裡好好揉捏一番!
紫袍男子見蘇雲朝自己靠近過來,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抹笑。他彬彬有禮拱手作揖,聲音帶着些沙啞道:“在下外出採藥時不小心被賊人攔截,那些人搶了我的錢財又逼我服下毒-藥,幸得小兄弟出手相救,才撿回一條命來。多謝小兄弟救命之恩!”他一揖到底,卻將蘇雲從頭到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