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

當蘇雲跟着谷大鵬一起踏上了掖庭宮堅硬、冰冷、蒼涼發灰的石板路的時候,她的心慢慢下沉,就像是踏上了刀山火海,令她渾身打起了寒顫。

一如十多年前一樣,宮門口的那株白皮松依然冷漠地矗立在那裡,灰褐色的樹皮如同鱗片似地一片片脫落,露出裡面斑斑駁駁、粉不粉白不白的內皮,滿目蒼夷。就像是一個正在脫皮的魔鬼,用滿是傷疤的身體令你的胃泛起陣陣痙攣。

十多年過去了,一踏入這裡還是讓蘇雲心底的傷疤再次流血!

掖庭宮,位於太極宮的西側,爲宮女所居,其中也不乏罪臣的犯婦女配,她們被丈夫或父兄所累,被迫沒入宮中提供雜役勞動,幹着最髒最重的活,還要忍受着太監與女官的羞辱與折磨,而且永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前一刻她們還是風光無限、衣食無憂的貴婦千金,後一刻卻淪爲了揹負罪名、幽幽深宮中最底層最卑微的奴僕。

蘇雲嘗過這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滋味,簡直是生不如死。

一道聖旨,令父親鄭玉伯以及諸多兄弟與她們陰陽永隔。年幼無辜的她不僅要忍受生離死別的痛苦,更是與大姐鄭如意一同被貶爲宮奴。

她們嬌嫩白皙的雙手在冷水中變得粗糙、開裂;她們亭亭玉立的身體因爲沉重的負荷而變得佝僂、扭曲;她們明亮靈動的雙眼變得晦澀、黯淡,失去了生命的光輝;最可怕是她們的心被摧殘地千瘡百孔,貌隨心瘁,形逐魂銷。她們被奪走了一切,甚至是活下去的意義,變得只剩下軀殼,過着行屍走肉、苟延殘喘的生活。

蕭瑟的北風颳在蘇雲的臉上,像刀割一般地疼。

她鼓起了勇氣,推開了那道陳舊、沉重的宮門。

蘇雲跟着谷大鵬悄悄地溜了進去。她已經換上了一套太監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谷大鵬的跟班。

裡面的宮女都在埋頭洗衣、劈柴、或者灑掃庭院,她們面無表情地幹活,蘇雲與谷大鵬進來的時候,她們連頭都不曾擡一下。倒是有一個身體肥胖,腰如粗桶的管事女官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他們一眼,不過此處與內侍省一牆之隔,時不時會有太監走動,所以那胖女官也沒太在意。

蘇雲低着頭,一聲不吭地跟在谷大鵬的身後。谷大鵬徑直穿過了中庭,來到了北面的三間屋子前。這些屋子看上去又老又舊,褪色的牆壁上爬滿了雜亂無章的藤蔓。

谷大鵬悄悄用手指了指屋子,低聲說道:“她就最中間的那間屋子裡。”

蘇雲擡眼一看,心都要碎了。

屋子從外面反鎖着,上面的鐵鎖鏽跡斑斑。屋子只有兩扇狹窄的木窗子,其中一扇上面落了鎖,還掛滿了蛛網,顯然長時間沒有開動過。另外一扇窗子此時緊緊關着,看起來很難有陽光可以透進屋子裡。

谷大鵬拉了拉她的衣角:“我們走吧。”

蘇雲拽住他不肯挪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間屋子。

這時候有個滿頭白髮佝僂着背的婆子慢慢走了過來,蘇雲他們趕緊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邊上繞開。只見那個婆子拿着一個又黑又髒的破碗,裡面也不知盛着什麼漿糊一樣的殘羹冷炙,她推開了那扇木窗子,用蒼老嘶啞的聲音說道:“飯來了!”

木窗裡伸出一隻手來,這是怎樣的一隻手啊!滿是皺紋,皮膚皸裂佈滿了血口子,還有幾處紅腫的凍瘡,甚至都開裂化膿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木窗裡傳了出來:“哈哈哈,吃……好吃,我要吃,快給我,餓死我啦!”

蘇雲如同五雷轟頂,她認出了這個聲音!不會錯的,就是姐姐鄭如意的聲音!但是,曾經溫婉端芳的她怎麼聽上去瘋瘋癲癲癡癡傻傻?

蘇雲從那個婆子身邊走過的時候,迅速朝着木窗裡面瞥了一眼。

木窗裡雖然光線昏暗,但蘇雲還是看清了那個人。她蓬頭垢面,頭髮已經白了大半,上面還掛着幾根稻草。她的臉也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臉了,根本看不清五官,只看得見兩隻眼珠子在閃着幽幽的光芒。她咧開嘴笑着,笑容甚爲詭異,嘴巴里嘰裡咕嚕不知道在說着什麼。不像是在對別人說話,倒像是夢囈般的自言自語。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蘇雲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噩夢啊!

蘇雲心中的鄭如意,就如故太子所贊:“淑韻娉婷,明月皎星河之夕;韶姿婉娩,和風泛桃李之蹊。”她的美麗嫺雅,就如同天上明月星辰一般耀眼;她的賢惠淑德,就如桃李之蹊一般不言自明。

可是眼前的這人是她嗎?真的是她嗎?

蘇雲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衝上去把她救出來,那個送飯的婆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谷大鵬一把拉住了蘇雲,他故意高聲說道:“樑公公還在等我們把東西送過去呢,你磨蹭什麼呢?”

蘇雲不得不走,只聽到那個婆子嫌棄地啐了一口道:“這女瘋子!幹起活來比別人都慢,吃飯倒是勤快!”

瘋子?!

蘇雲震驚地看着谷大鵬,想要從他那裡得到證實。她的眼圈紅紅的,熱淚已經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谷大鵬輕嘆一聲,默默地點了點頭。早在數年前鄭如意就已經瘋了。

蘇雲閉上了眼睛,怒火幾乎將她吞噬:姐姐,爲什麼!他們爲什麼要做得這麼絕!

谷大鵬幾乎是連拖帶拽才把蘇雲從一旁的角門拉了出去。蘇雲只覺得自己的兩腿根本不聽使喚,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此時正是用膳的時候,衆宮女太監都在膳食房,柴房中空無一人。蘇雲迅速換下了太監服,將衣服交給了谷大鵬。

谷大鵬見她神情恍惚,問道:“蘇小姐,您不要緊吧?要不然還是我帶您出宮吧?”

蘇雲苦澀地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出來了那麼久,再不回去他們會起疑的。放心吧,我自己認得路。”

谷大鵬點點頭:“那凡事小心,我先回去了。”谷大鵬推開門,機警地往外張望了一圈,見左右無人之後迅速地離開了。

蘇雲正要朝皇宮的北門走去,路過一間屋子的時候卻聽到裡面傳出來女子哭哭啼啼慘叫: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我!”

另外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叱道:“呸!你個賤蹄子,居然敢在背後造謠,說我的壞話!你們繼續給我掌嘴!看她還敢不敢逞強!”

說罷,只聽得“啪啪”之聲,似是響亮的耳光聲,緊接着傳來女子淒厲的叫聲。

蘇雲的心一緊,她蹙眉止步,偷偷靠在窗下,探頭往裡面瞄了一眼。

只見一個身穿淺緋色太監服的人背對着她站着,蘇雲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他的背影卻讓她有一種奇怪的壓迫感,蘇雲不禁多打量了他兩眼。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

有兩個身着綠服的小太監反手押着一個宮女,另有一個小太監在猛扇那宮女的臉。那宮女跪在地上,她的臉頰紅紅的,嘴角都滲出了血。

那大太監冷冷道:“春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鼓動別人聯合起來告我剋扣你們例銀?你倒是說說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在何時何地何種方式剋扣了多少例銀啊?”

那個□□苓的宮女怒目圓瞪,痛斥道:“你以爲別人都是瞎子嗎?你的那些破事大家都清楚得很,只是敢怒不敢言。你貪了那麼多人的血汗錢,不怕遭報應嗎?”

那大太監冷笑道:“哼,我真做了又如何?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呀?你想要強出頭是吧?我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說着他亮出了手中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春苓眼中劃過一絲驚恐:“鄧福!你……你要做什麼?我定要稟報了皇后娘娘,她……她絕對不會饒了你的!”

太監卻啐了一口:“呸!你算是什麼東西?一個掃地的賤蹄子,皇后連你的名字都不會記得,你還指望她會爲你撐腰?”他的聲音透着尖銳與陰鷙,“更何況……你再也沒機會見到皇后娘娘了!

這時,蘇雲看到了那人的側臉,一張蠟黃的臉,露着皮笑肉不笑的尖酸相,鼻子如同鷹勾一般,眯起的眼睛裡射出狡詐的寒光。

蘇雲的瞳孔驟然收縮。往事如同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過……暗無天日的牢房、晝夜不休的酷刑、連珠炮轟的辱罵、強加於身的死罪……

鄧福!德妃的走狗!

當年正是他受德妃唆使,對貶爲宮奴的鄭淑音姐妹百般刁難作威作福,最後還帶人闖入了鄭淑音的房中,用一個刻着德妃名諱的木人誣告她,最終導致了她被處死!

而之後的鄧福更是在德妃的包庇下扶搖直上,當上了內侍省監,總管內侍省大小事務。

真是冤家路窄啊!

好,新仇舊恨,咱們就慢慢與你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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