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玲是真的害怕了,即使莫流蘇答應陪着她,她也緊緊的抓着對方的手,完全忽略胳膊上的疼痛。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在樹林裡拿着刀要殺她的人,而那個人叫席夢,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
只要想到這個,她就又是害怕又憤怒。
那個怪物僞裝成席夢的樣子,一模一樣毫無差別,讓她毫無戒備,如果不是那一刀失手了,她早就成了她的刀下冤魂!
可是,那個怪物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僞裝成席夢的樣子,僞裝成什麼都好啊,就算是厲鬼都好,爲什麼要破壞席夢在她心底的模樣!
她和裴羚都是不受歡迎的人,不論走到哪裡,不論她們怎麼掩飾,都會被人輕賤被人唾棄,只有席夢願意跟她們做朋友,爲什麼要破壞了?
直到現在阮玲玲才明白過來,爲什麼一發現席夢有問題她和裴羚就毫不留情的欺負她,甚至跟她打起來,也許在她和裴羚心裡,早就發現眼前這個不是她們的朋友,只是她們一直不願意清清楚楚的承認罷了。
可是現在連裴羚死了,只剩下她一個了,那麼孤單她可以不怕死,可是她不想死在席夢手上,哪怕那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外殼。
抓着她手的那雙手越來越用力,骨頭裡的刺痛讓莫流蘇忍不住皺眉,卻發現阮玲玲的胳膊上,暗紅色的紗布上透出一小片溼意。
傷口裂開了!
莫流蘇一驚,急忙抓住阮玲玲的肩膀:“阮玲玲,醒醒!快醒醒!”她本來就失血過多,現在再流血,她這條命大概就要真的交代在這裡了。
阮玲玲茫然的轉頭望着莫流蘇,忽然覺得胳膊上一陣鑽心的刺疼,一低頭才發現莫流蘇按住了她的傷口,她才恍然想起來,自己受傷了。
“胳膊不要再用力了,你會死的!”莫流蘇告誡道,本以爲會讓阮玲玲重視起來,卻沒想阮玲玲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一下子鬆動了,激動的抓着她的手問道:
“我真會死嗎?”
感覺,她好像在期待死亡?
莫流蘇不能確定,只是她眼底那縷晦暗不清的喜色讓她怔了下神,再看時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廢話,流了那麼多血當然會死。”莫流蘇沒好氣的說道,她和藍雪霏沒有莫曉彤那身怪力,可是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把阮玲玲搬進來的,她可不希望她再因爲失血而喪命。
要是是傷口感染她也就認了,失血她絕對不答應。
阮玲玲輕輕哦了聲,看着莫流蘇從茶几下找出醫藥箱,小心的拆開自己胳膊上的紗布,一條几乎佔據了半邊胳膊的傷口沾滿了血,混着幾處血痂猙獰的匍匐在胳膊上。
暗紅色的血慢慢滲出來,看到這一幕莫流蘇腦子裡忽然多了一個念頭:看來這裡的藥效果還不錯。
那麼深的傷口只用了這麼短的時間就結痂了,如果不是阮玲玲亂動扯開了傷口,連血都不會再流了。
莫流蘇想着,先用醫藥棉止住了血,才把消炎藥噴上去,藥瓶噗的一聲響,立刻就聽見了阮玲玲齜牙吸氣的聲音,這藥噴在傷口上挺疼的,不過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忍忍就好了。
抹上乳白色的藥膏,重新裹上紗布。
“別再亂動了,傷口要是再裂開就很容易感染了,到時候疼死你。”莫流蘇口下不留情的說道,阮玲玲卻聽出來那麼一絲絲的關心,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的關心,阮玲玲都感到了一陣暖意,心底的恐懼不由得少了幾分。
心裡平靜了許多,阮玲玲才覺得口渴的厲害,有點兒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我想喝水。”
聽到這話莫流蘇鬆了口氣,知道阮玲玲心底的那個**桶危機暫時解除了。她還指望着阮玲玲告訴她席夢的事,要是阮玲玲還像個**桶一樣,她還沒問她就先炸了,還能問出個什麼來?
“我去拿給你。”莫流蘇笑着說道,雖然先前也懷疑過阮玲玲是不是早就死掉了,可是現在看來,她分明還有活人的特徵,她應該沒有死。
“我……”阮玲玲也跟着要站起來,但剛離開沙發眼前就一陣發黑,又一屁股坐回沙發上。
“行了行了,你是傷員,別跟我客氣。”莫流蘇擺手說道,失血過多又情緒激動,有點兒不良反應很正常,沒暈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阮玲玲無奈的點點頭,扭頭看着莫流蘇走進廚房。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莫流蘇也沒有關上玻璃門,就在阮玲玲眼皮下倒了一大杯熱水端出來。
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杯,直到胃裡裝不下了阮玲玲才停下來,心底依舊有些發緊,卻聽見莫流蘇說:“跟我說說吧,說出來會好些的。”
說出來,真的會好些嗎?
阮玲玲一怔,望着莫流蘇那真誠的沒有底線的臉,突然有一種想要把一切都告訴她的衝動。
“我——”阮玲玲深吸口氣,低頭盯着手裡的杯子說道,“一個月前,小夢就死了。”
一個月前,正該是仲秋時節,秋高氣爽,是個出遊的好時候,尤其是高山公園裡的楓葉,紅得像血一樣。
阮玲玲和裴羚、席夢三人趁着週末去了高山公園,天朝定律之一,週末的公園總是人多,而合適的時節裡適合遊玩的地方,人更多。
高山公園內一下把三個佔全了,自然是人多人多再人多,不過即使人多,三人也玩得高興,現在流行到各個景區去看海。
中途唯一讓三人不高興的是,在楓池臨水那兒的大水池旁邊,因爲人太多,有個小女孩被擠下去了,在水裡撲騰了好一會兒才被好心人救上來。
三人誰也不會游泳,只跟着圍觀的人羣看了熱鬧,卻沒想到小女孩是被救上來了,人家的父母卻非說是她們三個把小女孩推下去的。
當時人擠人,自己不護看好小孩,做父母的本來就要負一部分責任,而阮玲玲三個人也說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把小女孩擠下去的,因爲小女孩掉下去的位置離她們很近。
如果小女孩的父母是要追究這一部分失誤的責任,她們三個還能看在小女孩還昏迷不醒的可憐樣,勉強認了,但是,對方非要說是她們三個把小女孩推下去的,這口黑鍋換誰都不願意背!
所以,裴羚當場就跟他們吵了起來,加上阮玲玲在旁邊不時的助攻,很快就把對方說得無話可說,但讓三人無語的是,那兩人見道理講不贏,竟然撒潑起來,就是不讓她們走,還說女兒今後要是有個病痛都是她們的責任。
裴羚的脾氣本來就不好,要不是看他們可憐強忍着,早就動手了,現在聽到這句話簡直像是點了**庫,狠狠的扇了那男人一耳光。
“你女兒被救上來這麼久了也不見你打120送醫院,也不讓人搶救,看你們還人模狗樣的,有你這麼做老子的嗎!你還好意思說要我們負責,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這個女孩也根本不是你的女兒!”
圍觀的人本來也說不清楚是不是裴羚三個推了人家,又見小女孩可憐,私心裡是偏向女孩一家人的,但現在聽裴羚這麼一罵,倒都偏向裴羚三人了,如果這對父母真的疼孩子,早在救上來的時候就送醫院了,哪裡還會在這裡大吵大鬧。
更不會抱着小女孩嚎啕大哭不讓周圍的人做急救。
見男人捱了打吃了虧,女人立刻撲了上來,叫囂着要撕爛裴羚的嘴,卻被阮玲玲攔了下來。
這時,公園的保安人員終於趕來了,而小女孩也在這時醒了過來,讓衆人跌破眼鏡的是,小女孩醒來並不叫男人爸爸,而是抓着救她上來的人哭着要回家,而男人和女人上去抱她的時候,小女孩一直往救她的人身後躲。
這下,再笨的人也能看出些端倪來了。
席夢偷偷報了警,等警察來時,男人和女人已經不見了,於是再笨的人也知道這對父母是假冒的。
只是高山公園內部四通八達,又是免費型的,連個圍牆都沒有,即使出動人去找那兩個人,又及時在公園保安處播了廣播,也沒有找到。
裴羚三人十分配合的做了筆錄,她們只是在暗處欺負人而已,明亮處還是好好學生,也因此三人知道那個小女孩是在三個月前走丟了,已經被那對男女用這種方式訛了不少人,氣得裴羚只恨當時那一巴掌打輕了。
從派出所裡出來,三人就徑直回了學校,小女孩已經被聞訊趕來的父母接回了家,她們以爲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可是事情沒有結束。”阮玲玲痛苦的閉上眼睛,眼淚就流了下來,她哽咽着說道,“第二週週末,裴羚開車帶我們去她家的時候,經過十字路口,有個大貨車朝我們衝了過來。”
接下來的阮玲玲說不下去,也不用她再說下去,莫流蘇已經完全能想象出當時的畫面,開足了馬力的大貨車足夠把一輛小轎車撞飛,甚至碾成鐵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