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詛咒別人去死,這個天才在學校裡受到的欺負不少啊。”劉紫也看到了,饒有興趣的說道,如果說她劉紫是無人願意靠近的臭水溝,那烏雅絕對是個貼了領導照片的出氣娃娃,而且是最讓下屬討厭的領導。
莫曉彤不置可否的笑了,這種人當然會被欺負,而且會被聯合起來欺負,就算有人同情她,也不會有誰願意違抗大衆的意志去打小報告,其實就算告訴老師也沒多大用處,因爲老師根本管不過來。
所以,她全家都是蠢才。
這種詛咒在她進入高中的時候徹底霸佔了日記本,每天她都在詛咒人,換着花樣詛咒,她已經連被誰怎麼欺負都不寫了,所有的空白都用來詛咒別人。
莫曉彤看得乏味,絕大多數的詛咒是無效的,也就是能發泄一下怨氣。
轉眼日記翻到三月,高一下學期開學不久,烏雅十三歲,日記本上不再是詛咒別人,而是寫着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滿滿一頁紙上,全都是凌亂排列着的殺了他,筆墨透過了紙張,有些地方甚至把紙劃破了。
莫曉彤摸着破了的地方,上面的筆墨暈染,糊成一團烏黑。
是眼淚吧。
哭着寫下要殺死誰,看來這個天才已經一隻腳踏進崩潰的邊緣,道德和法律都無法約束她了。
之後的日記依舊有寫,但已經不能稱之爲日記了,沒有日期沒有變化,只是不斷重複着三個字,殺了他!
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但字體排序卻越來越規整,看來她是恨透了那個他了,也終於在被欺負的痛苦裡形成了扭曲的理智,找到殺死他的辦法了,別忘了,她可是個天才。
莫曉彤把日記本遞給劉紫:“她殺了他。”
劉紫往後翻了翻,沒翻幾頁就是一片空白:“沒有了啊。”
莫曉彤努努嘴,往後翻了兩頁,白紙上歪歪斜斜寫着一行字,字字劃破了紙張——我知道怎麼殺死他了!
劉紫皺了皺眉,莫曉彤靠着沙發冷漠的嘲笑着,別把天才逼成瘋子,凡人招惹不起。
然後莫曉彤笑了,她說道,像是在解釋:“烏雅殺了日記裡的這個他,然後她變成了我們看到的那個烏雅,腦子一般,膽小緊張,又有點兒貪玩,她在彌補她的童年。”
說着,即使莫曉彤沒多少同情心,也有點兒同情她了,把人生顛倒着過,也真是可憐,她始終都會被人羣排斥,註定孤獨。
即使是她們,如果不是因爲關月離從中調旋,她們中找不出誰願意主動和烏雅多餘的有接觸,包括姜姍姍。
劉紫愣愣的看着莫曉彤,感覺千萬只禽獸在心裡狂奔,禽獸啊禽獸,這貨到底是幹什麼的,溜門撬鎖野外生存推理分析,還有她不會的嗎?
那番話要是從沈長青嘴裡說出來,劉紫只能罵一句黃世仁欺負勞苦大衆,但從莫曉彤嘴裡說出來是怎麼回事?劉紫只想打扁她的臉。
“你到底是幹嘛的?”劉紫憋了半天才問出來。
“幹什麼的?”莫曉彤搖頭晃腦的想了想,一臉天真的伸出兩根手指頭,對劉紫說道,“不就是上學的嘛,我才大二捏。”
“滾你大爺的大二!”劉紫怒氣衝衝的罵了句,摔門睡覺。
莫曉彤看着被鎖上的臥室門,隔了半天才說了句:“我沒大爺。”然後她意識到自己又要睡沙發,於是痛苦的哀嚎一聲。
劉紫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牀,大概是沒睡好,腦子有些昏,迷迷糊糊的進了廁所,一邊走一邊解着褲子。
“劉紫你幹什麼!”莫曉彤從廚房裡出來看見了急忙叫道,然後她後悔了。
劉紫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正奇怪莫曉彤的聲音怎麼是從廚房傳來的,混糊多時的眼睛終於清醒了,客廳裡坐着的那個……
劉紫抓着脫到一半的褲子,露出半個小屁股,腦子懵了圈兒,想的竟然是——接着脫還是……
靠,腦子進水了!
劉紫一腳踹上門,門上的磨砂玻璃晃了晃,哐當掉了下來。
得,關不關都一樣了。
沈長青好容易纔回過神,尷尬的放下手咳了聲,看見劉紫出來他就準備叫她,但看見她的動作他遲疑了一下,倒不是想佔便宜,主要是怕被打,劉紫超級不喜歡丟臉,這要是……
算了,不說了,都是淚啊。
整整一下午劉紫都陰沉着臉,沈長青想找藉口先走,每次都被吃了**的劉紫兇聲惡氣的頂回去。
店裡有事?你家店長是吃白飯的,這點兒事處理不好,炒了!
有人介紹客戶?就你那給誰看病誰倒黴的氣場,少去禍禍別人!
家裡催回去吃飯?你多大的人了,還回家吃飯,唬鬼呢!跟家裡說外邊吃,我像你這麼大都……呃,後面那句刪掉!
……
莫曉彤已經憋到內傷了,看見沈長青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終於憋不住,笑崩了。
“劉紫,你生氣就是耍流氓啊,我真是,真是服了你了,你,你竟然……哎呀媽呀,笑死我了。”莫曉彤笑得死去活來,在沙發上打滾,終於成功吸引了劉紫的注意力。
“莫曉彤,你,現在,立刻,馬上,從我家滾出去!”
“滾,哈哈,就滾,哈哈哈……”莫曉彤笑得站不直身子,像喝醉了一樣搖搖晃晃走着S型,出了門,笑聲漸遠,竟然不回來了!
劉紫惱羞成怒,指着沈長青:“你,也給我滾出去!”
沈長青愣住了,剛纔他是想走來着……
砰!
咔嚓!
接連兩聲響打斷了沈長青的猶豫,和劉紫的怒火,兩人只聽見莫曉彤在屋外掂着鑰匙的聲音,她說:“兩位,機會難得,好好把握。”
語氣十分的語重心長,簡直是懷着毀天滅地的罪果來成全你們的大慈悲,氣得劉紫手發抖,聲嘶竭底的大叫:“莫曉彤,你給老孃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你啊。”莫曉彤轉着穿在食指上的鑰匙串兒,屁顛屁顛的去按電梯。
鑰匙是從茶几上拿的,莫曉彤敢保證劉紫沒有第二把,看她的臥室就知道了,亂得她自己都找不到東西,就算有第二把她也找不出來,除非打電話找人來撬門,不過,這就要看沈長青給不給她機會了。
離開劉紫家,莫曉彤先回了自己家,本來只是想拿幾件衣服,但公交車開到萬和路口時,前面的小廣場上傳來一聲劇烈的悶響,在車水馬龍的路口突兀又驚悚,緊接着廣場上傳來一聲聲分不清是恐懼還是驚喜的驚呼:“有人跳樓了!”
人羣迅速圍了上去,前面的紅燈亮了。
“萬和路口有人跳樓了!”
莫曉彤聽見馬路上有人打急救電話,一種不好的預告在腦海裡掙扎,她臉色慘白的擠到車窗邊,在驚叫聲裡爬出窗戶,跳到下面奔馳的頭頂。
小廣場上已經圍滿了人,莫曉彤好不容易纔擠進去。
亞麻色的廣場地磚上,一具頭顱破裂面目全非的屍體被人羣圍在中間,雪白的裙子被鮮血染紅,然而鮮紅的血並不滿足於此,它們和着灰白的腦髓在她身下蔓延,渲染出一朵巨大妖豔的花,濃重的血腥氣飄逸,彷彿是花香,而她就是花蕊、花萼、花莖,以及醜陋的花根。
是——
是烏雅!
莫曉彤驚訝的看着屍體,儘管她的臉上全是血,兩顆眼珠子都摔出眼眶,靠着一絲肌腱掛在臉上,儘管她的身上沒有任何能一目瞭然證明她身份的東西,但莫曉彤覺得她就是烏雅!
烏雅,又一次以可怕的姿態死在她面前。
莫曉彤只覺得有什麼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緊緊的勒住了。莫曉彤驚惶的逃出人羣,逃出廣場,那種感覺才消失了。
那是什麼?
莫曉彤捂着脖子,驚魂未定的大口喘着氣,又是那個東西,烏雅死時出現在205室門口的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即使看不見,莫曉彤也能感覺到那是同一個東西,絕對是同一個!
那到底是什麼,是什麼!莫曉彤怔怔看着右手上還沒有脫痂的傷口,看不見的東西,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能讓她感覺到驚恐害怕的是……
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
莫曉彤用受傷的手捂着左眼,爲什麼想不出來,缺了哪裡?還缺了什麼?
看見一個人死了兩次,感應到那個東西一次,被它勒住一次,應該已經採集到足夠的能量了,爲什麼還是想不出來!
等等,爲什麼她要想得出來?莫曉彤疑惑又心慌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爲什麼她要想得出來那個東西的樣子?爲什麼她知道這道傷意味着什麼?爲什麼!
她的疑惑沒有人能解答,而另一個念頭已經在她的腦子裡翻滾。
會不會是已經沒有那樣的能力了?沒有描繪那些東西模樣的能力了?如果失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不可能贏這場遊戲。
是的,這場遊戲,沒有結束!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啊!
莫曉彤抓着頭髮,但那兩個截然相反的意識都不受她的控制,像兩個人在她腦子裡吵架,一個拼命否認,一個拼命的承認!
突然,莫曉彤看見馬路對面,紅綠燈下一個女孩女孩隔着車水馬龍對她點頭笑了笑。
嗡!
一聲鳴響,那兩個聲音沉寂了下去,莫曉彤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望着那個人。
是她!
是她殺了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