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離！”莫曉彤咬牙切齒的叫道，但手機嘟嘟的響了起來，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你大爺！莫曉彤怒罵一聲再次把手機摔了出去，砸在牆上徹底成了渣滓。
喘了兩口氣，終於把心中那口惡氣壓了下去，莫曉彤撿回手機的殘屍丟進垃圾桶裡，回頭卻看見劉紫站在門口，頓時一種怪異的感覺瀰漫起來。
“看什……”莫曉彤不耐煩的說道，但剛開口劉紫就走了。
一句話憋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莫曉彤頓時憋紅了臉，甩刀在牆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咚咚的踩着地板出去，倒在沙發上直哼哼，關月離說她幹了一件蠢事，蠢事？哼，她幹過最蠢的事就是沒有揍她關月離一頓。
此時地下室裡，永文晟幾乎是爬出那扇門的。他粗重的喘着氣，額上豆大的冷汗滾滾而下，烏黑的臉上雖然看不出顏色的變化，但脣上慘淡得沒有一絲血色。
這一次，他被嚇得不輕。
好一會兒，永文晟才喘過氣來，連掉在地上的手電都沒要，藉着那點兒微弱的光憑着記憶摸到樓梯，一口氣爬了上來，衝到了客廳中央。
“嘖嘖，跑這麼快，你看到鬼了？”劉紫先看到他，靠着沙發恣意的嘲笑道，就像當初恨着沈希玲，現在她恨這個纔剛認識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告訴她莫曉彤和沈希玲的關係，她不會那麼痛苦，不會低三下四的去求別人殺了她。
“不是鬼！”永文晟快速的說道，他喘了兩口氣，看着坐起來的莫曉彤，神色嚴肅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看到陸蜃了！”
陸蜃？
不止劉紫愣住了，莫曉彤也是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東西，如果是蜃，那她們都懂，可是陸……？那是什麼東西？竟然能把他嚇成這個樣子？
莫曉彤覺得不可思議，永文晟經常看到鬼怪什麼的，應該很能經得住嚇，不然他也沒那個膽子跟過來，明知道她進了非人間的地方。
“陸蜃是什麼東西？”莫曉彤皺着臉問道，雖然她對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有極大的興趣，平時也多有涉獵，但並不是什麼都知道。
永文晟正拼命灌着水，好容易喝完半壺，他一抹脖子上的水珠，神色凝重的說道，“陸蜃，就是海市蜃樓的那個蜃。”
“海市蜃樓的蜃？”莫曉彤還是不明白，那東西不是能吐出的可以幻化成景物的氣嗎？就算看到它織造的幻境，也不應該會被嚇成這樣啊？
“不一樣，蜃是蜃，陸蜃是陸蜃，它們唯一相似的只是製造幻境！但是蜃製造出來的幻境只能影響視覺，只要腦子還能正常發揮就不會被迷惑，而且蜃的能力沒有被侷限於此，而陸蜃，它製造出來的幻境是直接投影到腦子裡，幾乎沒有人能分辨出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真實還是被製造的幻境。”
永文晟一口氣說完，癱坐在沙發上，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傳說中的傳說。
如果不是突然有了這雙眼睛，他不會對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感興趣，人間的幽靈亡魂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天堂地獄，沒有仙界地府，也沒有龍鳳等等神獸，自然也沒有窮奇饕餮等等兇獸。
可是即使如此，永文晟還是對那些東西產生了興趣，因爲他知道他看到的那些鬼多半都是怨氣極重或者心願未了，如果真的有地府地獄，大概也不會收他們，他們認爲沒有也不足爲奇。
看到陸蜃是在一個街邊的小書攤，賣的都是鬼神野史，書很爛但很便宜，永文晟一口氣買了二十本，頭髮花白的書攤老闆就送了他一本珍藏。
那本書講的是龍生九子，總共只有十八頁，蜃在第七頁。
永文晟之所以還記得，就是因爲陸蜃。上面說龍生蜃，而蜃弒母，帝奪其力，責其永鎮水源枯竭之地，故又名陸蜃。
後來在其他地方斷斷續續看到些許陸蜃的傳說，永文晟覺得難以置信，被剝奪了力量遠離水源，陸蜃竟然憑着一口怨氣硬生生把裝點門臉用的吐氣之術練成了幻術！
但是神仙已經是傳說了，更何況是假託神仙說辭而出現的事物。可是這個傳說中的傳說，竟然真的讓他遇上了，永文晟不知道該笑自己運氣好，還是哭自己運氣太差。
地下室裡，那個叫他的女孩，是他最好的朋友，那種被現在稱之爲閨蜜的關係，爲他們帶來了很多麻煩，可是他和她都知道，他們不愛對方，只是格外的看對方順眼。
她喜歡叫他的名字撒嬌，喜歡用不起眼的野花裝點房間，喜歡研究吃的，喜歡看電視。
他差點就信了，信時間還在七年前，信他和她還在那個一起長大的小鎮上，信她還沒有無情到決絕。可是這雙眼睛灼傷了她，讓她顯出了本來的模樣，一個醜陋不堪衣裳襤褸的泥娃娃。
她要吞噬他的血肉！咀嚼他的骨頭！用他頭顱裝飾窗臺！
“你怎麼確定的你看到的就是陸蜃？”莫曉彤卻不太相信，如果真的是他說的那個陸蜃，那他看到的也可能只是環境，他憑什麼認爲他看到的沒有問題？
永文晟沉默了，他不確定那是不是陸蜃，但如果不是，那一定是比陸蜃更可怕的東西。
見他沉默，莫曉彤沒有再問，她站起來上樓，準備睡覺。劉紫也站了起來，她拍了拍永文晟的肩，低聲嗤笑着，也上了樓。
二樓，莫曉彤站在走廊上，她沒有去三樓，而是跟着劉紫進來203室。
“今天晚上，加加會死。”莫曉彤坐在牀上說道，她的目光在房間裡飄搖了一圈，落在劉紫身上。劉紫已經脫了衣服，只穿了內衣進了衛生間，然後嘩嘩的水聲傳出來。
莫曉彤倒在牀上盯着天花板，她有點兒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想來這裡？而劉紫竟然也讓她進來了，真是奇怪啊。
如果能和永文晟一樣看到那些東西就好了，她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被動了吧。
不過，如果她真的能看到，關月離還會選擇她嗎？那所謂的最好的那一個？
關月離認爲她是最好的，她到底哪裡好了？沒人疼又沒人愛，如果是好的怎麼會沒有人？
莫曉彤長長的嘆氣，如果老爸老媽知道她淪落到這個地步，會不會多少心疼她點兒？
算算時間，老爸老媽寄來的明信片應該也到了吧，突然有點期待這次會是什麼樣的明信片，風景？還是美食？又或者是甜蜜的秀恩愛？
莫曉彤想着，眼睛不禁有點發酸，然後她自嘲的笑了，真是受虐成習慣了，竟然期待起那兩口子的禮物了。
劉紫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露出修長的腿和白嫩的胳膊，上面爬着幾條醜陋的傷疤。她毫不避諱的坐在牀邊吹着頭髮，嗚嗚的冷風吹得她的頭髮像海里悠然自得的海藻。
莫曉彤看着歪着腦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其實她和希玲很像，簡直一模一樣。
看着，莫曉彤忍不住笑了，卻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笑些什麼。
“莫曉彤，你怎麼還不動手？”頭髮吹到半乾，劉紫關掉電吹風低聲問道。她背對着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劉紫看不見莫曉彤的震驚，莫曉彤也看不見劉紫的難過。
天花板上很亮，有些晃眼。莫曉彤坐起來，她覺得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你竟然以爲我是來殺你的？”
“不然你跟着我幹什麼？難道你要我以爲你喜歡跟一個殺過人，且不知悔改的人做朋友？”劉紫毫不留情的嗤笑，她說的都是事實，是常態，願意跟殺人犯做朋友的總是寥寥，而她還不知道悔改，總是把錯加諸在別人身上，哪怕明知道不是別人的錯，也會控制不住的這麼做。
莫曉彤聽了睜大眼睛，她說：“我不會跟觸犯我底線的人做朋友，但是這部妨礙我們結盟？”
“你要知道，既然我們都是以遊戲的名義加入的，那麼這就是個遊戲，不管遊戲的過程怎麼樣，遊戲規則是已經固定的。”
“我知道，這個遊戲不一定要死得只剩下一個人，我也知道，結束這個遊戲最快的辦法就是殺掉其他人。”劉紫開口說道，她已經接受了莫曉彤的說法，盟友是利益的聯接，不需要喜不喜歡，看不看得順眼，只要利益一致就足夠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從現在開始吧，你是我的盟友，只要沒有生命危險，我就不會拋棄你。”莫曉彤說完倒回牀上，像毛毛蟲一樣蠕動到牀頭，“今晚我睡這兒了。”
劉紫一愣，轉頭盯着只留了個背影的莫曉彤，她突然覺得莫曉彤說要跟她結盟，就是爲了睡在她這兒。
啊呸呸呸！怎麼可能！劉紫急忙否認，胡亂吹乾了頭髮就躺在牀上。
“你不關燈？”莫曉彤歪過腦袋來眯着眼問道。
“不關，也許加加在凌晨就會死。”劉紫說道，她記得加加是三號。
莫曉彤哦了聲，不再說話，卻看見劉紫轉過腦袋盯着她。
“莫曉彤，既然我們是盟友，那麼我可以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的那把刀放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