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街上,大大小小的酒吧,大大小小的霓虹燈,以及大大小小買醉的人。
來這條街上的只有兩種人,有錢人和沒錢人。有錢的來這裡買醉尋歡,沒錢的來這裡賺錢餬口,至於怎麼賺錢,各人自有個人的路子。
一個渾身掛滿亮閃閃的鏈子的少年用半個身子靠着路燈杆,左手捻着一根只剩下菸蒂的煙,右手玩着一把巴掌長的水果刀。他只是一個痞子,看上去瘦弱的身體連進酒吧給人看場子的資格都沒有,不過他玩刀玩得好,在痞子裡小有名頭。另外說一句,他喜歡單幹,不喜歡跟人合夥。
一個裙子只到了大腿根的年輕女人搖搖晃晃的從酒吧裡走出來,靠着路燈杆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後,吃吃的笑着數着手上鮮紅的鈔票。她數了好一會兒也沒數清楚有多少錢,被酒精麻醉的腦子連一二三都數不清楚了,怎麼數得清楚那一疊厚厚的鈔票。
女人開心的放棄了,把錢塞進寶藍色的皮包裡,一步三搖晃的走出去這條街。
少年看着女人的背影,在路燈杆上摁滅了煙,跟了上去。
女人走出光怪陸離的世界,走進了一個好像連路燈都被貼上了寂寞這兩個字的世界裡。
現在應該是凌晨三點了,公交車早就歇班了,出租車也沒有多少。女人沿着寂靜的街道走了二十幾分鍾,沒有碰到一輛出租車。但是女人也不急,依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也許,她就住在這附近。少年想着,笑了。
女人越走越偏,證實了少年的想法。這附近有一個城鄉結合部,出了那條街走上半個小時就到,不過一個喝多了的女人,她只怕要走上一個鐘頭。
女人拐進一條漆黑的小巷子裡,這條巷子是一條捷徑,穿過就能到那個城鄉結合部,知道的人不多。
少年心中一喜,加快腳步,這漆黑的巷子正好下手。
黑暗裡,咚一聲響,隨後是東西倒地的聲音,還有女人嘔吐的聲音。女人在黑暗中撞倒了堆積在巷子兩邊的廢棄的傢俱,胃裡經不住翻滾,吐了一地。
少年閉上眼,隔了一會兒再睜開,巷子裡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少年往巷子裡走了幾步,看見女人的背影。少年一步衝上去,左手捂住女人的口鼻,也不管女人嘴上還沒擦掉得嘔吐物,水果刀抵住女人白嫩的脖子。
“別叫!”少年右手稍微用力,以示警告,左手慢慢鬆開,扯下女人的腰帶把女人的手反綁起來。
女人從頭到尾沒有反抗,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少年有些奇怪,如果不是她的身體溫熱而富有彈性,他幾乎要以爲她是一個死人!
少年拿走了女人的包,臨走前還在女人高挺的胸部上摸了一把。
這一單生意比想象中還要容易,那女人也許是被嚇傻了,竟然一點反抗都沒有。少年正得意,眼看就要走出巷子了,一隻纖細白嫩的手抓住少年的後領,一下就將少年拖進巷子深處。
少年連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口鼻,黑暗中一張臉在他臉上嗅來嗅去,呼出來的腥臭的酒氣讓少年驚懼,這個人分明就是剛纔被他搶劫的女人!
女人嘴裡低聲呢喃着少年聽不懂的話,一口咬住少年的頸動脈,尖厲的牙輕輕一用力,甘甜的血液噴涌而出。少年瞪大眼睛,被捂住的口鼻裡發出痛苦的悶哼聲,四肢不由自主的抽搐,隔了一會兒,少年不再動彈了,黑暗裡只剩下女人貪婪的吞嚥聲。
……
莫曉彤說完客廳裡一陣沉默,故事不長,即使她說的慢也只用了十幾分鍾就說完,但是接下來他們的沉默比她講述時間更長,長到差點讓莫曉彤以爲他們都被嚇死了,但是,其實故事一點兒都不恐怖,不是嗎。
再恐怖的妖魔鬼怪,又哪裡比得上人心呢。
莫曉彤似笑非笑的看着幾人,目光在陳青身上停留了一下,飄過藍雪霏又轉過裴羚三人,最後落在自己有點粗糙的手上,經常拿刀什麼的當然粗糙了,她也沒想過什麼要精心保養。
不過,一低頭莫曉彤就笑了,如果她沒有看錯,這一次有兩個人適合留下來,這兩個人也就是關月離曾經跟她說的最好的,因爲可以代替她留下來,所以她是最好的。
可是,爲什麼一次來倆呢?這讓她多爲難的。莫曉彤偷偷癟了癟嘴,雖然關月離說千萬不要讓男人在這裡活下去,但是這兩個人,她好像更喜歡那個男的一些,對於藍雪霏這個妖精她實在沒什麼好感,雖然也說不上討厭。
“然後呢?”最先開口的不是藍雪霏,也不是陳青,而是看上去膽子最小的席夢,她望着莫曉彤,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藏着絲絲害怕的情緒,雙手絞在一起,紅白一片。
莫曉彤輕輕咳了聲,理所當然的說道:“沒有然後了。”莫曉彤總覺得在這裡呆的久了,同情心被消磨乾淨了,連以前的冷血也被消磨乾淨了,也許不是被消磨乾淨了,只是換了個模樣,譬如她喜歡看她們害怕卻又不敢說的糾結樣子,也會故意嚇唬她們,當然了,嚇唬歸嚇唬,她是不會殺人的,不過有些人就說不定了。
殺人?別說殺人了,如果可以不用負責任不用承擔後果,相信有很多事都會有很多人願意去做的。莫曉彤胡思亂想着,反正混吃等死的日子無聊着,隨便想想。
“啊?”席夢驚訝的叫出聲,低低的聲音讓莫曉彤想笑,但什麼也沒說,她已經算是給他們面子了,沒把死地裡發生的那些命案講出來,藍雪霏倒是挺得住,陳青估計也沒問題,就是席夢、裴羚和阮玲玲三個肯定挺不住,身臨其境的感受總是會讓人過分的恐懼害怕。
“不如我們來玩故事接龍吧,就接月離剛剛說的這個故事。”藍雪霏倒是不怕,笑得像朵花兒一樣,敢在這種地方看恐怖片的人,是不會被故事嚇到的,只會被真正的死人嚇到。
“不,你們玩吧,我,我不來了。”阮玲玲縮着身子說道,她倒是想遠離這幾個傢伙,但是樓上,她下意識的望了望樓上,總覺得樓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窺視着她們,其他地方也是。
阮玲玲有些害怕的望了望四周,總覺得周圍好像藏着什麼東西,不止一個,它們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窺視着她,只是樓上給她的感覺更強烈一些。
“媛媛你怕什麼?我在這裡住了三年了,平時連個鬼都看不到。”莫曉彤輕輕嗯了聲,看她的眼神倒是十分的誠懇以及不把害怕當回事,只是那個鬼字落在阮玲玲耳中,總有些特別的深意。
平時見不到鬼,不代表今天見不到啊,而且平時這兩個字怎麼聽都好像是在刻意強調今天會看到鬼一樣。
阮玲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只是心底的害怕控制不住,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好像也變強了,她咬着脣想說什麼,但是喉嚨裡乾乾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着她害怕的模樣,莫曉彤倒覺得這幾個傢伙比之前那些人有趣多了,明明害怕卻又強撐着,還想套她的秘密,真是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好,是不知死活呢還是不知死活?
聽莫曉彤說話,幾個人都覺得有點兒怪異,但是怪在哪裡就說不清楚了,但是藍雪霏沒再說話捧場了,她捧着六棱角的玻璃杯喝着已經涼了的水。
陳青有點走神的樣子,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有點不對,他是看見美女就免不了勾搭幾句的。
席夢抓着她一直沒離身的粉紅色小手袋,指上的關節有些發白,可以看出她是多麼用力,但是她臉上卻沒有多少害怕的神色,相反有些像是鬆了口氣的模樣,好像知道了什麼。
莫曉彤看着五個人,她抿了抿脣正要說話,只聽見裴羚顫着聲音說:“還是,還是算了吧,天都快要涼了。”牆上的鐘已經快指向五點了,最多在過兩個小時就能看到太陽。
可是,莫曉彤笑了:“這裡早上會起霧,差不多要到十點鐘的時候纔會散。”山裡早上起霧是很正常的事,幾個熱門倒是沒懷疑什麼。
“霧很大嗎?”裴羚先問道,問的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他們就怕霧太大了看不清路。
莫曉彤想了想回答道:“看運氣吧,有時候霧挺大的。”話是這樣說,但是不管她們運氣怎麼樣,天亮以後的霧一定會很大的。
早上十點,那是死地第二次殺人的時間呢,不知道這一次會死哪一個?莫曉彤的目光在幾個人身上流轉着,她覺得死地一定會在這幾個人當中選擇一個,至於樓上那幾個,反正沒人逃得掉,死地不會着急的。
而她,也不用着急,既然不知道留下哪一個好,那就看這兩個人誰的命大了,反正她不插手,先死的那個就自認倒黴好了,不過也不能說是倒黴吧,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句話可不是什麼時候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