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彤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樑馨,貌似她只說了她可以走,沒說她不可以跟上來吧。既然已經知道她有問題,莫曉彤怎麼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呆着,一定會跟着她。
如果樑馨真的如猜測中已經死過了,那麼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什麼。
行屍走肉?還是亡魂?又或者只是一堆腐肉?
莫曉彤很認真的打量着貼着牆瑟瑟發抖的樑馨,她便問道:“你覺得我很可怕?”不在意的語氣卻讓樑馨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她果然在怕她。
莫曉彤一點兒也不在乎誰會害怕她,她冷着臉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在房間裡好好呆着,在我沒說可以出去之前你不能出去,如果敢違揹我的話,我不介意再揍你一頓。”以樑馨的身體狀況,如果再揍她一頓,她就只能等死了,除非那些躲在暗處的冤魂,除非那些漂浮在空氣裡的幽靈願意放過她,不然她死定了。
對刑法有些瞭解的人都知道,殺人總得來說只有兩種,作爲殺人和不作爲殺人,後者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別名,叫做見死不救。而莫曉彤的不能殺人是指作爲,至於見死不救,她又拼什麼要救呢,連自己的命都不知道會在哪一瞬被終結,救別人,大抵就是個笑話。
樑馨不知道莫曉彤爲什麼要這麼做,但很顯然,如果她不聽她的話,對方一定會揍她。
莫曉彤沒有再理樑馨,她坐在窗臺上吃着冰淇淋,窗戶是開着的,伸出手就能摸到爬滿牆的青藤。
這樣的沒有阻礙,像是伊甸園裡的蘋果,誘惑出神的人性。可是這只是一個誘惑,莫曉彤抓着一片青藤葉,不用試也知道,這裡是出不去的。如果窗戶可以出去,那麼大門上的詭異就沒有任何用處了。但是即使知道這一點,莫曉彤也試過了,不放棄任何可能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樑馨不敢招惹她,更不願意跟她呆在一間屋子裡,她擰着自己的揹包就進了衛生間,應該洗澡了,仔細算算有兩天沒洗了,這對偶爾有些潔癖的樑馨來說,只要想起來就是罪惡。
水沙沙的噴灑出來,十秒鐘後水溫達到了適宜的溫度,樑馨開始脫衣服,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肚子上有三條細長的紅色痕跡,暗暗咒罵了一句:“哪個王八蛋趁我暈了在我身上畫畫!”
但是目光微微往下一移,樑馨的臉騰的一下充血脹紅了,清麗的眸子裡燃燒起憤怒的火焰,是哪個王八蛋在她身上畫的!還畫在這種地方!
樑馨氣惱的搓着身上的紅痕,她雖然生氣憎恨,但也知道她是找不到那個王八蛋的,就算找到了那個混蛋也不會承認。
認識到這一點,樑馨更加用力的搓着身體,眼裡的怒火幾乎燒到了腦門,一定,一定不要讓她逮到那個傢伙,不然一定把她賣到小煤窯裡挖煤去!
但是那些紅痕不知道是用什麼的顏料畫上去的,任她怎麼搓洗,怎麼塗抹香皂和沐浴露都沒有用,甚至她連洗衣服用的肥皂都用上了也沒有用!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樑馨認不出來,她也完全不記得她已經死過兩次了,更加不記得她一次比一次死得慘,她還在努力的搓洗着身體,把身上搓得鮮紅一片也不肯停手。
樑馨對自己的身體有潔癖,受不了身上有任何疤痕痘印,更別提這麼長几條紅痕,不把它們都洗乾淨了,她絕對會一直焦躁。
莫曉彤咬着勺子,嘴裡的冰淇淋早已經融化了,冰淇淋盒裡的冰霜也變成了水霧。她看着窗外皺了皺眉頭,烏雅和劉紫害死過人,樑馨和姜姍姍貪念重,蘇恬還不知道,而鬼鬼和加加……
想到那兩具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屍體,莫曉彤嘆口氣,鬼鬼應該是撞上了那百分之十的概率了,以鬼鬼和加加的關係,她一定會插手加加的死亡事件。
今天,她和永文晟也……
不對,今天不是劉紫的死亡期限,她怎麼會遇到?
上一次集體遭遇是因爲她們要出去,才被拉了回來,這次劉紫怎麼會單獨遇上?莫曉彤皺眉,難道天台上有什麼問題?
浴室裡傳來樑馨罵人的聲音,莫曉彤不悅的看向衛生間的門,只見磨砂玻璃上隱約映着一個身姿曼妙的影子。
竟然在洗澡?
莫曉彤暗罵了句不知死活,昨天她不是差點被嚇成失心瘋,這傢伙竟然還沒有看清楚眼下的情況?現在別說一個人洗澡,就是上廁所都有可能出事,劉紫只是多走了幾步就落進幻境裡,要不是希玲學姐救她,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因爲她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從劉紫的那個幻境裡出來,要不是希玲學姐出現,她自己恐怕也要搭在裡面。
不過,既然是在洗澡——
莫曉彤想起她在樑馨腿上看到的紅痕,她躡手躡腳飛快的到了衛生間門口,門沒有關嚴,看來樑馨也不是全然不知道這裡的古怪。
透過門縫看進去,莫曉彤愣住了,一陣噁心翻涌上來,哇的把剛吃下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門裡,樑馨正大力的搓着她自己的身體,每一下都搓下來一塊——肉!
她身上早已經血肉模糊,有些地方已經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衛生間的地板上,散落了一堆的大大小小的肉塊,花灑裡的水把血跡稀釋沖走,只留下一塊塊像是剛剛纔解凍好的死肉!
樑馨沒有發覺有人正在門外偷看她,更沒有發覺她的身體已經漸漸只剩下一個骨頭架子。她還在拼命搓着身體,她覺得有點疼,也有點兒熱,疼也就算了,她的使了那麼大的力氣,可爲什麼會有點兒熱?
正疑惑着,被水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了一抹白色,而手上出現了一片鮮紅,樑馨以爲是自己終於把身上的紅痕洗掉了,她高興的一抹臉上的水,下一秒,淒厲的尖叫刺破了耳膜。
那抹白色分明是她的骨色,而那片鮮紅——分明是她的血肉!
她的肉,只剩下兩隻手和頭顱,其他地方的肉全都沒有了,連絲肌腱肉沫都沒有留下!
肉沒有了,連腹腔上的隔膜肌都沒有了,五臟六腑卻好生生的呆在它們本該呆着的地方,樑馨癡傻般的瞪着自己的身體,難怪會覺得有點兒熱——
終於她忍不住又發出一聲尖叫,揮着只剩下兩截白森森骨頭的胳膊想要逃出來,但沒有肌肉連接的腿骨一移動,這具還有活人頭顱和手的骷髏架子就嘩啦的摔倒了。
五臟六腑顫抖着,卻沒有掉出來,這一幕落在樑馨眼裡又讓她尖叫連連。
莫曉彤死命的皺着眉頭,也許她早該警告她們,不準大聲說話!關月離讓她小聲點兒必定時候原因的,從目前看開,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極強的目的性。
但很快莫曉彤的注意力就被地上的東西吸引去了,她推開門走進去。
“救,救救我!”顧不上什麼仇什麼怨,看見莫曉彤進來,樑馨慌亂痛苦的哀求。莫曉彤看了她一眼,在她渴望生命的眼神裡搖搖頭,如果知道怎麼救她,莫曉彤也許還會發發善心救她,可是她不知道,她越過樑馨的骨頭,一堆高檔的瓶瓶罐罐裡撿起一枚碩大的銅錢。
那是她們每個人的包裹裡都有的銅錢,樑馨摔倒的時候把洗手檯上的揹包撞了下來,裡面的東西散了一地,這枚銅錢也摔了出來。
銅錢上還是厚重的鏽跡,上面沾着血水,莫曉彤有些厭惡的擦了擦,但沒想到這一抹竟然把鏽跡全部抹去了。
腳踝被抓住了,只聽見樑馨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救——”
她只吐出了一個字就斷了氣,只有手還緊緊的抓着莫曉彤的腳踝。
救?莫曉彤覺得自己應該笑,當看到樑馨的骨頭被一層層血紅的肌肉重新覆蓋,嫩滑的皮膚重新生長出來,莫曉彤就真的笑了,就算她想救她,也已經救不回來了。
讓她仔細算算,樑馨應該是死過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205室的門口,第二次是樓下客廳的衛生間,第三次就是這裡。
死人復活是有可能的,莫曉彤一直都相信這一點,她不相信的只是毫無代價的復活,不可能有毫無代價的復活。復活,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而樑馨復活了三次,她已經沒得救了。至少在莫曉彤這裡,樑馨已經沒有救的必要了,是絕對要放棄的對象,她是目前五人裡最不安全的人,樑馨本身就已經很不安全了。
不過,這個銅錢倒是有意思。
莫曉彤拿着銅錢出門,她覺得它也許不是銅錢,雖然都是外圓內方,但應該不是,因爲這上面的字不對。
字完全不對!
小時候鎮上隨便哪家都有些保存完好的銅錢,外婆家更是不少,上面都是什麼乾隆通寶光緒通寶之類的,都是四個字,而這上面只有一個字。
只有一個繁體的室字!
室是指什麼?莫曉彤想不出來,但是她自己還有銅錢,還有烏雅、蘇恬、鬼鬼和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