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躺在牀上,面色蒼白,雙眼緊閉,若不是胸口起伏,已經很難聽到呼吸。君墨玉坐在牀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彷彿這樣就能給她力量一般。猶記得剛進府時,金家衆人大驚失色,金思雅也不尋醫,只喚了一名爲斯琴的小廝,低語了兩句,便將長樂放置牀上。還對他說:“謝謝聖君大人送長樂回來!”還謝他,怕是因他而起啊。他想說些什麼卻幾次三番,無言以對,長樂她這是怎麼了?
柳如風站在歡喜樓上,無聊的看着路人打發時間,卻見金府大馬車自樓下飛奔而去,不多時竟又去而復返,清風就在跟前。見主子瞥了他一眼,當下也不言語轉身下樓打探。少時片刻,清風氣喘吁吁的跑上樓來,只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如風,不敢回話。柳如風瞪他一眼大喝一聲:“說!”
“是昨晚長樂小姐請醉思閣的十三公子過府,今日特意來送!”
砰!柳如風袖子一甩,桌上幾隻茶碗連着桌子應聲落地。只見他面色鐵青,站起來走出幾步,又走了回來,轉身又是一腳,恨恨道:“好你個金長樂!!!”說完又飛起兩腳,踹到兩個桌子。猶不解恨,擡眼便是那滿堂的紅,轉身至一包廂,出來的時候手中便多了一柄劍。柳如風提劍運氣,飛身上樑,只見劍花狂舞,片刻便落下片片紅綢。那樑中心一朵悽美紅花,緩緩落下掉至地上。柳如風雙目赤紅,舉劍便刺,劍尖抵住紅花花心,又放下手來,如此幾次,竟吐出一口鮮血,踉蹌兩步,站立不穩。
“公子!”清風滿臉淚水,大聲驚呼,那一口血正吐在紅花之上,顯得異常的妖嬈。
柳如風聲音嘶啞,轉過身去:“你哭什麼!還不叫人收拾了去?”清風擦乾淚痕,轉身下樓。
此時二樓座椅到底,滿地紅綢,一片狼藉。只聽噹的一聲,長劍落地,柳如風站在那裡,像個木偶般喃喃自語:“爲什麼?爲什麼啊?”
長樂爲什麼還不醒過來?君墨玉守在牀前,只見她只着中衣,髮絲散亂,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顯得如此的嬌柔。昨晚醉思閣的十三公子來了之後,便將他趕了出來,直到後半夜才疲憊的出來說:“命懸一線,終是脫險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又聽他怒道:“真是胡來!妄動真氣,簡直不要命了!”
爲什麼?金長樂,你明知道我非真心,爲什麼還如此幫我?君墨玉幾乎落淚,他連問數聲,長樂卻猶自昏睡,無人回答。
長樂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腹中飢餓,她花了幾秒鐘的時間纔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心中不由得苦笑。強出頭,便是這等下場!不過她這個短命鬼,命還硬着呢!掙扎着坐了起來,這才發現牀前還有一個人,君墨玉面色憔悴,聽見響動,使勁揉了揉眼睛,緊緊的抱住了長樂:“你可醒了!”
長樂無語,怎麼在牀上一昏迷就附送美男呢,她撇撇嘴虛弱地說:“不必擔心,我死不了的,只是有些餓了。”
“餓了好餓了好!小土!小土!”
此時們被推了開,小土和斯琴爭先恐後的跑了進來,“快去準備吃的!”君墨玉吩咐。他們連忙稱是,又爭先恐後的跑了出去。不多時,金思雅又衝了進來。長樂滿臉歉意的看着姐姐含淚說道:“對不起,姐姐!”金思雅做在牀邊,將她摟至懷裡落淚道:“姐姐懂你,你儘管做你想做的事,就算去了閻王殿,我也能把你找回來!”
淚水再也忍不住從臉上落下,長樂將頭靠在姐姐肩膀哽咽道:‘是長樂不好,總叫姐姐擔心!”
金思雅拍了拍她的後背,撫慰道:“我的長樂是最好的,金家以你爲榮,母親泉下有知,也定是欣慰無比!”說着扶着長樂讓她躺下。
長樂望了望門外,疑惑問道:“姐夫呢?爹爹們都哪裡去了?”不能不叫她奇怪,往常有一點閃失,他們早就圍堵上前了。
“你脫險後仍舊昏迷不醒,他們連夜去了長安寺爲你祈福,爲表誠心,需戒齋半月才能回來。”
親人啊,這就是我的親人,長樂暗自下定決心,定要保護他們!也許在這將逢大亂之際,把他們送走纔是上策。
連續養了幾日的病,身體已無大礙。初夏的氣息,溫暖又有一絲絲的涼意。長樂百般無聊,躺在搖椅上面在園子裡曬太陽。迷糊之間卻聽見園外斯琴和花匠倆人漫天海扯的聊天。剛有些睡意卻聽見他們二人提起了柳如風,忙伸耳細聽。
“你說那柳家家財萬貫,如風公子長的也是非常俊美,去的人還不擠掉腦袋啊!”
“唉!,我要是女子也定要前去湊湊熱鬧,說不定就看上我了呢哈哈!”
“哎呦,看你那樣!我地牙呦,酸死了。。。”
“怎麼,不行啊?人家柳公子也說了不限家世。”...
長樂皺眉,高聲呼道:“斯琴!”斯琴應聲而來,長樂怒道:“在外面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斯琴一驚,連忙把原委說了一遍,原來是柳如風公開招妻入贅,雖說飛鳳女子爲尊,但民風開放,又的有錢人家有子無女,便公開招妻入贅,只是入贅的女子地位低下,沒有財產管理權力,所以除非貧苦人家,很少有人前去。
長樂猶自發呆,君墨玉聞聲前來,還以爲是長樂哪裡不舒服了,走到跟前忙問:“怎麼了?你不知道你這樣爲我,我心裡很是難受。”
慘然一笑,長樂解釋道:“你也不必愧疚,這是我的病根兒。”
“病根兒?什麼病根兒?”
“多半年前,別人都道是我爲思大皇子內心成顛,走火入魔。其實不然,當時我正逢小無相功關鍵之時,太女朱顏前來下聘,求娶我那侄兒天微,想她與柳如風親密無間,怎能負他?一時氣憤,怒火攻心。將她引至郊外,纏鬥在一起,後被她的侍衛一掌打在心脈之上,小無相內力皆失,真氣流瀉,差點小命不保。從此便留了病根兒。別人不知,只當是我爲那大皇子神魂顛倒,岔氣所致。這小無相一日不成,便不能妄動真氣。我師父也是後來才察覺到,上次出海正是爲了尋藥。”
“啊?”君墨玉嘆氣:“真沒想到啊!”想了想又說“長樂你相信麼?我糾纏於你,並不是爲了教主令。”
“哦?長樂洗耳恭聽。”
“我母親君雅茹是聖瀾八大長老之一,我自幼喪父,她也並未再娶,因事務繁忙便將我託付給上官長老一家。我與那上官瑩雪青梅竹馬,情深意合。她是聖瀾上官一族的最後血脈,所以自小便定爲教主,只是因缺少教主令便尊爲聖女,一切事務皆有長老定奪。去年她下山之後回來之時竟帶回來一個美貌少年,高興的對我說,要娶我爲夫娶他爲侍。我又如何高興的起來,幾次與她爭吵未果,恰逢教衆傳來消息,說我教主尚在人世,竟在飛鳳。藉着這由頭我便出了教。”
君墨玉頓了頓,叫長樂認真在聽又說:“那日初到飛鳳,很是氣悶。聽說有什麼桃園會便混了進來,滿園的人,誰想一眼便望見了你。你只看着那大皇子,臉色癡迷,神態懷念。不知道爲什麼,我竟也心裡難受起來,直到柳如風出現,你才轉過神來。可見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啊!我本想離去,又不甘心,只我一人知曉此番相遇,豈不遺憾?便叫小土奪了你的字,誰曾想小土自作聰明竟伸手將那桃花也送與了你。聽見你說你是那與教主有所糾葛的金長樂,便不由得總想逗弄你一番,尋尋開心而已。”
長樂回憶那日情景不禁笑道:‘原來聖君大人早就看上我了啊!”
君墨玉有些不自然的別開臉,想了想又抱歉道:“對不起,以前總是戲耍你。”
長樂不以爲然的笑,想了想鄭重問道:“聖君大人,那現在,還想嫁給我麼?”
君墨玉不知何意,已然語無倫次:“你知道...你知道...我...我..”
“我知道,感嘆於你的情,憐惜於你的傷。你的心,我懂的。”長樂目光灼灼,直逼君墨玉又道:“聖君不妨考慮一下,經此一病,我想了許多事情。即使是個短命鬼,我想我也該先娶了夫郎纔是,我金長樂的夫君,不需要權勢,不需要家底,只要一顆真心而已,我的一生也許很短,所以也不打算再納夫侍,你慢慢想,我可以等你。”
眨了眨眼,彷彿不可置信般,君墨玉沉思半刻突然激動道:“好!我答應你!等母親來了便稟明於她,自此以後,”他鄭重的舉起了手:“青天在上,我君墨玉對你金長樂在此起誓,用我一顆真心,換你一世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