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思雅回京了, 她快馬加鞭,已是三天三夜沒有閤眼。在皇城前面急匆匆的下馬之後,對守城士兵, 亮出腰間腰牌, 便閃身進了皇宮。
女皇朱郡正在御花園與楚貴君品茶, 聽說金思雅求見, 不由得笑道:“才唸叨起她, 她就來了,快宣!”
楚貴君也笑了:“可不,當年我們幾人之中, 就數她最活潑,誰想這纔過去了幾年, 竟是變化太大, 拘束得很!”
金思雅風風火火地趕了過來, 撲通一聲便跪在朱郡面前。女皇朱郡大驚,連忙起身道:“思雅, 你這是何意?”
金思雅不語,低下頭去狠狠地磕了三個頭。
楚貴君將左右揮下,連忙說道:“皇上!…”
朱郡伸手拉她微怒道:“我早說過,你我是朋友,不必拘禮。更何況你是朱郡的恩人, 有什麼事只管說, 我應了便是。不必如此!”
金思雅不起, 只跪在地上。她嘶啞着嗓音說道:“京都的一切我已經知道了。求皇上開恩, 長樂是您看着長大的, 她建立白樓是爲您朱家,建那醉思閣醉紅樓, 皆是爲皇上您培養各路暗探,我金家名爲皇商,各地生意皆爲國庫捐贈。那守護朱家的影子軍,更是從無二心。可正所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若皇上也懷疑金家,讓我金家還有何理由活在這世上?”
朱郡未待言語又聽她黯然道:“可憐我兒天微,可憐家妹長樂,皆爲此深受牽連。求皇上成全我金家,收回影子軍,流放邊疆,我一家團聚,有個安樂之地便可。”
“住口!”朱郡大怒:“我何時懷疑過你金家!在你面前,連朕都不能自稱,爲的什麼,怕你與我生分。我這一輩子,就只你一個朋友了,知道麼!”
金思雅流淚,哽咽道:“皇上心情思雅明白,那就請皇上成全我兒天微有後,成全家妹長樂有情人成了眷屬!”
女皇沉思,她又連忙說道:“皇上!長樂不可能殺那柳之初,還望明察!那柳如風,一心嫁給長樂,真情實意竟是寧願舍了柳家而去,我等感動不已,現如今柳之初已死,柳家無人,他若離去,宗親之中皆是遠親,如此一來,豈不是他柳家命數已斷?皇上又何苦阻攔?”
朱郡嘆氣,示意楚貴君退下。待他遠去之後,又來伸手拉起金思雅,沉聲道:“你先起來!且聽我一句。”
金思雅起身,二人坐定。女皇道:“思雅不知,你可是來晚了一步。”
“什麼?”金思雅大驚站起。朱郡連忙將她按了下去,示意她稍安勿躁:“柳之初一案已經查明,兇手乃是花語潛伏在金家的殺手,因被柳之初當街調戲,白日裡不便暴露身份晚間殺了她,如今兇手已經逃脫,正全國通緝。其實長樂已經回府了,你還沒回去呢吧?”
金思雅點頭,不安道:“那柳家就這樣放過此事了?”
“這就得感謝青黎的四皇子了!”朱郡笑道:“此人你也見過,他送了兩盒秘藥給柳元成,這口氣她是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嚥了。再說,我已下旨追封柳之初爲靖寧郡主,她還要怎樣?成日的惹是生非,強搶民男,不嚴加管束被人害了又能怨誰!”
金思雅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長樂和柳如風的婚事…?”
朱郡笑道:“我已準了。不日便賜婚,只是柳家如何,我卻不知了。”
“多謝皇上成全!”金思雅喜道:“長樂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只是柳家難以交代了。”
“交代什麼,叫他們自己折騰去!”朱郡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又道:“就是天微的事,你需知道,我也是有難處的。”
金思雅不語,朱郡見她面色平靜又說道:“青黎與我國向來不和,這幾年才恢復邦交,爲表誠意,兩國通婚。前些時候達成一致,將六皇子青珂嫁與太女娶作正夫,那青黎男兒地位要比女子高,能將天微賜予平夫,就已不錯。你且悄悄與他說了,只子嗣不可在那六皇子之前,其他無關緊要。若不是婉婉年紀尚小,青黎不加考慮,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此次四皇子前來,還爲他青黎永樂公主求親於錦兒,我已應允。”
金思雅心中苦澀,卻是無言以對。
再說金長樂,她受邀前往歡喜樓,在樓上的雅間裡,坐有一人,正悠閒地等着她。歡喜樓小二見是長樂到了,忙上前問道:“長樂小姐是找我們公子麼?他今日不在啊!”
長樂搖頭,笑道:“與人有約,不必管我,你自忙你的去!”說完直接上樓。樓上一雅間門口杵着兩個侍衛,她一見便知,連忙過去。
一人坐在裡面正在喝茶,不是君墨玉還有誰!看着這嫡仙之姿,長樂實在是欣賞不起來。也不等人請,上前坐下道:“不知聖君大人,長樂該如何稱呼您纔好啊?”
“呵呵,君墨玉親自倒了一杯茶遞過來說道:“你既已猜到,我也無意隱瞞,早前,不過是不方便說而已。你也知道我自小便與母親在一起,兩地差異太大。皇子稱號不願提及,此次前來飛鳳,乃是受父皇所命,前來與飛鳳和親。”
“哦?”長樂笑道:“如此閣下便真是青黎的四皇子青玖了!”
“不錯!”君墨玉正色道:“此次前來,可也解了你的圍不是?”
“哼!”長樂冷笑:“沒有人從中挑唆,哪裡來的這麼多事!聖君大人真是好伎倆!”
君墨玉也不辯解,只說:“我只想你知道,不需要你來感激。那柳家緣何輕易鬆口,我送了兩盒秘藥給柳元成,一盒是延年益壽的,一盒便是當年你母親吃的可晚年生女的求女單。這兩盒藥啊,要是同時服用…”
長樂看着他,只覺得他說這話地時候,表情詭異。不由得問道:“若兩單同時服用便如何?”
君墨玉將食指送至脣邊:“噓…小點聲。哈哈!”
大笑兩聲君墨玉站起身來,走到長樂面前,低頭道:“我與瑩雪進了密室,但是讓你失望了,我君墨玉做事,從不後悔!那密室裡秘藥甚多,以後你們可要小心點了。”
長樂只覺混身發麻,他說這話什麼意思?
柳府之中,柳如風正跪在地上,柳相只氣得渾身發抖,回身抽過堂上寶劍,指向他大怒道:“爲了那金長樂,你便要舍了我柳家?舍了老孃!”
柳如風磕頭道:“孩兒不孝!可唯有這樣,才能嫁入金家!”
柳相面色悽苦,一把丟了寶劍淒厲道:“我一生勞碌,只你一個兒子,你若離去,那些財產給誰倒是無所謂,你卻叫娘可怎麼辦纔好?”說着,竟是流下淚來。
柳如風心如堅鐵,狠心說道:“孩兒不孝!以後再不管柳家之事,但是總會回來看孃的!”
“你!”
“娘!”柳如風磕頭不止:“請娘成全,柳家財產,如風不能帶去金家,我只孑然一人,皇上已是答應賜婚,還請母親原諒孩兒先斬後奏!”
“孽障!孽障!”柳相自地上拾起寶劍竟是架在頸間,垂淚說道:“娘是爲了你好,你若舍了娘,娘便先死在你面前!”
柳如風大驚:“娘!”
二人正僵持間,忽聽小廝前來通報,老遠就瞧見了柳君後的馬車。只片刻柳元思便帶了幾個小廝匆匆走了進來,見堂中情景,連忙伸手拿下寶劍,安撫柳相道:“姐姐不必如此,且寬寬心,他若願去,我柳家成全了他便是!”
柳相與他一同坐下,怒道:“那怎麼行!”柳元思一揮手,堂內小廝齊齊退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柳如風說道:“如風也是知好歹的,懂得將產業留下,很有分寸不是?”
柳相疑惑道:“這是什麼話?莫不是氣糊塗了?”
柳元思苦笑:“難道姐姐忘了,當年我是如何入的宮,如何當的貴君?不也是一心一意地爲了那麼一個人麼?父母不同意,不也是跪在堂前苦苦哀求麼?衆人勸導皆不放心上,非要趟那渾水,當年我還不如如風呢,整個柳家軍全賦予了朱家!”
想起當年往事,柳相嘆氣道:“如今你已貴爲君後,我柳家也算求仁得仁了。”
柳元思也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懷念當年,還是有些遺憾,他瞧着柳如風,想起了當年追求自己的那個富家女,如果沒入宮,又當如何?定了定神他突然大聲喝道:“如風!我且問你!你舍了柳家,再不管柳家之事,也不能再去行商,可會後悔?”
柳如風大聲說道:“請舅舅成全!如風絕不後悔!”
柳元思輕笑,伸手將柳如風自地上拉起:“後悔了便也沒什麼關係!”
柳家母子對視一眼,皆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柳元思,只見他伸手入懷,拿出一個錦盒正色道:“此物乃是聖瀾秘藥,名爲忘川,顧名思義,服下可將摯愛之人,忘個乾淨!”
柳如風不明所以,只聽他又說道:“他日你在金府若是有離去之意,便來尋我,服下此藥,我定然叫你重回柳家,執掌大權,入得朝堂,再不受情愛之苦!”說着示意他接過去。
柳如風伸手接過,他只覺得手心錦盒隱隱發燙,竟險些將它甩了出去,仔細端詳,此盒花紋古老,盒身竟是隱隱發光,詭異無比。
嘆世間可忘之事,忘川…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