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 涼風習習,五里亭內人影晃動。話說柳如風與那少年纏鬥一起,金長樂一手撫腰, 蓄勢待發。甫一聽他開口, 便已將他認出, 憶起過往, 不由得恨恨喊道:“我放過了你, 你偏又來招惹我,真是苦頭沒吃到便不曾甘心!”
那少年步法詭異,柳如風竟是不能傷他分毫, 聽見長樂如此厲聲,竟是腳下一滯, 剛一分神柳如風劍鋒已到, , 險險偏身,端地將衣袖削去一塊, 他連連後退,失笑道:“柳大哥這是恨不得在我身上砍它個十劍八劍啊!”
柳如風冷哼一聲,手中長劍挽起數朵劍花,又欺身而上:“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少年嘻嘻一笑,只對他作鬼臉吐吐舌頭調皮道:“我知道柳大哥是恨我先上了長樂姐姐的牀!”
“白默!你找死!“柳如風大喝一聲, 竟是發了狠, 劍招越攻越快, 竟有不死不休的勁頭!那少年正是金府逃走的白默, 他這次卻是不再閃躲, 只大聲叫道:“朱錦還在主子那裡,你們不想見了?”說完嬉皮笑臉竟是一動不動的, 任你來殺的架勢!
柳如風長劍已然搭在他的頸子之上,恨不得劃花他的笑臉,再將他大卸八塊!剛要撤回長劍,忽聽長樂大叫:“如風小心!”卻未待她撲身過來,他剛覺察道銳利的掌風,便已被來人一掌拍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有如鬼魅,現身亭中,只一掌拍去,長樂軟劍已然攻到,他不以爲懼,正待糾纏之際,卻聽見那少年大喝一聲:“阿大!”連忙向後滑去,站在他身後。
長樂返身去扶柳如風,他剛纔毫無準備竟是被打得飛身出去,剛要起身,長樂已到,急急問道:“你怎麼樣?”他搖頭,撫着前胸剛張口想說沒事,卻是腥意突至,一口血吐出老遠!長樂大驚,柳如風順了順氣,輕咳道:“我沒事…咳咳…別擔心…”
白默皺眉,慢慢坐在石凳之上,撇嘴說道:“阿大,下手怎地沒輕沒重!這是我的哥哥!”那黑衣人站在他身後慢慢道:“阿大知錯,下次自會輕點。”
白默嗯了一聲,見長樂怒視與他無辜道:“阿大無意的…”柳如風運氣完畢,脫口而出:“你次次與我作對,站在那裡卻是引阿大前來傷我,何必再惺惺作態呢!”
白默咦了一聲笑道:“柳大哥這是說的什麼話?好叫小弟傷心呢!”
柳如風站立起身,拉過長樂直視他朗聲說道:“你真當我柳如風是吃素的麼?想喚我哥哥,怕你沒那資格!除非踏過我的屍體,否者長樂身邊,只能有我!”
白默臉色鐵青,好半晌兒才垂下眼,正色說道:“實不相瞞,此次請長樂姐姐前來,是有事相求。”
長樂與柳如風對視一眼,笑道:“閣下這樣請我,很是惶恐!連最起碼的誠意都沒有,長樂不願前往,卻又不得不前往,何事直說便是,長樂總要顧慮錦王子不是?”
白默咬脣:“想必長樂對我的身份已是瞭如指掌,沒錯!我就是花不語,但是我更希望你喚我小白,小白一直記着姐姐的好,此次前來,便是爲了姐姐身上的大還丹!”
大還丹?柳如風看着長樂,只聽得雲裡霧裡。長樂卻是大驚失色:“你從何處得知的大還丹?誰告訴你的!”
白默嘆氣,小聲說道:“長樂姐姐稍安勿躁,請聽小白一言,家主身患奇病,四處尋醫,正是絕望之際,便查到聖瀾的前任教主上官琉璃乃是當世奇人,聖瀾聖教秘藥無數,卻是大多流失,你等在花語被人追殺,幸虧我及時趕到,稟了家主,便撤銷了對你的追殺令,在你離開之後,便又傳信於我,叫我等待時機,接近於你,尋找那爲你施針之人,尋找你那保命之藥。上官教主與白雅小姐身體不好,之後便被我主請到府中,得以安心修養身體。不枉我主一片求醫之心,上官師傅便說出了大還丹一藥,還需要藥引,便是姐姐。”
金長樂聽了不怒反笑:“大還丹是長樂的續命之藥。家師身體一向不好,可真要謝謝你家主子費心照顧了!”
白默終於放下心來,他還真怕她不顧一切舉劍殺過來:“至於錦皇子,他現在睡得正香,我等自會護他安全,明早咱們一起出發,只要家主病症得以完治,自是送他前去成親,萬萬不敢耽擱的!”
長樂思索片刻上前一步說道:“我已叫送親的隊伍先走了,你們這是要我去哪?錦皇子必須走台州,去青黎!”
“嗯,”白默點頭愉快道:“當然!家主和上官師傅便在青黎等着我們,現在姐姐可以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在城門口等着姐姐,我想無需再多費口舌,姐姐知道該怎麼做的,是吧?”
長樂點頭:“明日午時吧,如風多有不適,我不想他留下什麼病根兒!”
病根兒?白默眨着那雙如波大眼睛,突然說道:“小白忽然想起,家主便就邀請了長樂一人,柳大哥還是不要去了,便留在城中養傷吧。”
“你!”柳如風怒喝一聲,卻是被長樂攔下,他閉上眼睛強壓下心中怒火。只聽長樂連說了三個好:“好!好!好!”
金長樂連說了三個好,細細端詳白默,他如今模樣大變,顯然往日便是易了容,此刻身姿便去了嬌媚之氣,多了三分清秀,身上穿戴皆是上品,腳蹬一雙紫金鳳紋靴,靴面之上,竟是堂而皇之繡有蛋黃大的珍珠,竟是隱隱發光,剛纔他與柳如風纏鬥,只覺得他身上隱有亮光,卻原來是那珍珠之光。
“大還丹長樂有,藥引長樂也有,便與你同去,舍了這身外之物,換取往日安寧!如風且留下養傷,長樂隻身前往,咱們明日午時便在城前相見。”
“好!”白默拍手:“姐姐果然爽快,不過倒是要對柳大哥說得罪了,我小氣得很,偏要試上一試,就站在長樂身邊,看看誰又能耐我何?”
“哼”柳如風嗤笑出聲:“隨你吧,你以爲她身邊是誰都能去的麼?她就是稀罕我柳如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倒想提醒你了,若非她所願,去了又能如何?恐怕會死人地也說不定呢!哦?長樂?”
金長樂失笑,有人挑釁他便早早等在這裡,誰讓這就是他的夫君呢:“如風說的好,長樂偏偏稀罕柳如風,這是事實。”
柳如風得意一笑,上前挽住長樂手臂,二人再不理會白默等人,相攜離去。
風聲,只聽得到風聲。
金長樂與柳如風回程之時,竟是再無言語,一回了驛站,二人先是娶看了朱燁,他情況已是好多了,如實向他說了白默之事,三人便又在一起說了一會兒子話,朱燁無奈說出了怡然的秘密,長樂驚呆不已,朱燁果然用心。或許瓊然死去的太早,這也是一種幸福,剩下的人,更爲艱難,因爲留戀,也因爲毫無留戀,更因爲無法忘懷。
三人商議了對策,二人便告退回房。
柳如風一進房門便忍不住將她抱入懷中,苦澀說道:“我想與你一起…”
長樂回手摟緊他,貼近他的臉,低聲說道:“你切記得:無論你去了哪裡,我去了哪裡。其實我們一直在一起,從未分開過。現在需要你去做的事尤爲重要,此事幹系重大,此行千萬小心!”
柳如風點頭,他懂的,他什麼都懂的。嘆了口氣,不由得貼上長樂的臉低語道:“我知道,我們不曾分開,如風定竭盡全力,你也要好好保重!”
金長樂點頭,二人攜手合衣躺在牀上,柳如風摟緊長樂腰身鄭重說道:“那小鬼顯然對你是另有企圖,你莫要着了他的道!”
長樂點頭,靠在他胸前歡快道:“如風你說得很對,我偏就稀罕你,別人不能入眼,想站在我身邊,便也要看我願不願意!不過,”頓了頓她擡頭點了點柳如風俊秀的鼻樑笑道:“如風有點邪惡哦,還想叫我置他於死地!”
柳如風一口咬住她的手指,吮吸兩下才放開她:“就許他打你的主意,不許我打他的主意了?就看他做到何處,便是自作孽,不可活也說不定呢!”
金長樂點頭,二人難得相守,便不想勞心勞力,只躺在一起享受這片刻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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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金長樂二人如何甜蜜相依,那少年見他二人離去之時仍顯恩愛,不由得嘖嘖出聲,搖頭晃腦站立起身,輕輕拍在石桌之上,冷冷說道:“既看上了,便也別無選擇!”
阿大站在她身後,那小童抖了抖燈籠,聲如細蚊:“主子,咱回吧,您身體不好,總不好在這吹風的…”白默抖抖雙袖,拿眼一瞄那小童,小童會意前面打燈,他便悠然走在後面,地上兩顆珍珠交相輝映,應着他稍顯稚嫩的聲音:“想叫我死啊,這怕是難了點…”
身後亭內,石桌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