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吃食生意有風險,入口的東西吃到肚子裡面,安全問題是要放在首位考慮的。要是人吃壞了肚子,或者是吃出了問題,只要有一次,生意基本就算做到頭了。
筱雨吃驚地看向秦招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從開始做藥膳生意起,口碑和效益一直都很好,也從來沒有遇到過被混混找上門來的事。這固然有包氏和龍知縣在背後支持的原因,但不可否認的是,筱雨的藥膳有藥效,且的確味道醇厚,這纔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辛辛苦苦做起來的生意連帶着名聲要是毀了,筱雨這半年來的努力也就化爲灰燼了。
“店裡什麼事情?爹你慢慢跟我說清楚。”筱雨顧不得再梳理宋氏被騙之事,很快便將心思放在了她的藥膳館上。
父女倆一邊說一邊往藥膳館趕,筱雨越聽臉色越沉,待秦招祿說完,她已經是一臉的怒意。
她不招惹別人,別人倒是開始上門打她的臉了!
筱雨的藥膳生意在雨清鎮上是獨一份的,雖然陸陸續續冒出來了不少仿造的藥膳館子,但不論是味道還是服務都不如她的人性化,所以筱雨賺頭很大,畢竟顧客羣基本都已經定了,收入是很可觀的。
但因爲筱雨一向只與謝家醫館合作藥材事宜,藥膳館最重要的藥材來源相當於是被謝家醫館壟斷了,別的藥行根本沒有插手的餘地。但就有人看中了筱雨目前的利益和今後的發展空間,想要和她合作藥材事宜。
這個想橫插一槓的,便是現在在鎮上一家獨大的何氏醫館。
好幾日之前便有何氏醫館的管事前來和秦招祿談這個問題,秦招祿雖然是在店裡管事,但說到底也不只是來替女兒看着,管管一些小事,店裡的事情一律都是筱雨做最後決定的。在原材料的來源上,筱雨更是嚴格,藥材的來源筱雨只認準謝家醫館,關於這一點秦招祿十分清楚。
所以秦招祿也沒有跟筱雨說,何氏醫館的人不管找了他多少次,秦招祿都是婉言拒絕。
可能是何氏醫館的人覺得秦招祿這樣很是不識好歹,不再派人來說服秦招祿和他們合作,反而是開始用歪心思了。
昨日一個生客來藥膳館點了碗定價最便宜,賣得也最好的藥膳湯喝,誰知今日那生客的家人便擡了人來,堵在藥膳館門口,說那人是因爲吃了藥膳館的藥膳湯才變成這樣的,要藥膳館的人給他們一個交代。
那生客面如金紙,嘴脣烏黑,兩隻手牢牢捂着肚子,一副將死之人的模樣。生客的家人說話大聲,一句接一句全是詰問,斷定了是藥膳館裡的東西有問題,纔會讓人吃了中了毒。
一時之間藥膳館裡一片譁然,還正在喝藥膳湯的人頓時都不敢喝了。
生客的家人十分會煽動氣氛,又哭又鬧得讓藥膳館中原本的客人都漸漸開始懷疑起藥膳館所做藥膳湯的無害性來。
秦招祿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自從他在藥膳館中做事,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就算有些不懂的,小伍也很快就幫着他解決了,可以說秦招祿向來沒有經營藥膳館的壓力,一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頓時都慌了。
小伍也是一樣,雖說他平日裡機靈,但這事關藥膳館存亡的事情,也由不得他不傻眼。
生客的家人說着說着就要動手,秦招祿看情況不好,想要讓小伍趕緊去找筱雨來想想轍,這邊他先穩着。可小伍年輕氣盛,見那家人咄咄逼人的,一口一個藥膳館要害死人,句句都在污衊藥膳館,怒火中燒地與那罵人罵得最起勁的一個婦人對罵了起來。
這一下可點着了火,那家人說藥膳館做錯了事情還態度囂張,開始推搡起小伍來。
情況失控,小伍被那一家人圍在了中間,根本就無法突出重圍。秦招祿只能自己尋個空當,偷偷地跑回來告訴筱雨這個消息。
巧合的是,在他從人羣中擠出來的時候,卻正好聽見兩個人的對話。
一個人說:“這下這傢什麼狗屁藥膳館的,該受到點兒教訓了吧。”
另一人說:“哼,給他們臉不要,就只有撕他們的臉了。敢跟我們何家較勁。”
秦招祿大吃一驚之下朝這兩人望了一眼,他記性雖然不算頂呱呱,但見過幾面的人他還是認得出來的,後者正是曾經來藥膳館和他商量合作事宜的何氏醫館的管事!
儘管驚懼異常,秦招祿還是繼續擠出人羣,跑來告訴筱雨這個消息。要忍住想動手打人的衝動,秦招祿真的是花了十二萬分的力氣。
筱雨面沉如水,額角青筋都暴起了。秦招祿縱然心慌,但想着筱雨定有辦法化解,所以還是有兩分信心的。可當見到筱雨這番模樣時,他心裡卻頓時沒了底。
“筱雨啊,我們的藥膳湯都沒問題的,縣令大人和夫人也會幫着我們的,對吧?”秦招祿小心地問筱雨道。
筱雨緩緩地搖了搖頭。
“筱雨……”
“爹,何氏醫館有兩分勢力,如果他們陷害我們,而我們沒辦法證明這是他們的詭計,到時候就算姐姐和大人站我們這邊,卻也不能不顧律法,公然偏袒。”筱雨咬了咬牙:“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例子,最終大人也沒辦法讓何家俯首認罪。他們氣焰囂張,還有強大的靠山,普通人撞上了他們,只有吃虧的份。”
筱雨頓了一下,微微擡頭,這會兒太陽已經不熱了,漸漸西落,卻仍舊有暖洋洋的餘溫。
“爹,我們這次是遭了無妄之災了。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秦招祿一聽筱雨這在他看來算是已經自暴自棄的話,整個人立刻自責起來。
“都怪爹不好……”秦招祿擡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筱雨吃了一驚,忙拉下秦招祿的手急道:“爹,你這是做什麼!”
“都怪爹啊!”秦招祿此時悔得腸子都青了:“當時何氏醫館的人來跟爹商量合作藥材的事情的時候,爹就應該直接告訴你讓你拿主意的。結果爹自作聰明地拒絕了他們,還沒有告訴你……這才埋下了今天的禍根……”
筱雨嘆了口氣,搖搖頭說:“爹,這哪裡能怪你,就算何氏醫館的人找上我說要提供給我藥材,要與我合作,我也不會答應的。”筱雨道:“何氏醫館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還是認得清楚的。醫館要賺錢,這無可厚非,但爲了錢財不顧及人命,這樣的醫館我又怎麼能跟它合作?所以爹,你也不用自責,不管是誰,都會是一樣的結果的。”
“可你要是知道,肯定會提防他們,不會出現像今天這樣束手無策的情況……”秦招祿仍舊是責怪自己:“還是都怨我,店裡一直風平浪靜的,就掉以輕心了,從來沒想過我們也會遭人惦記……”
筱雨笑了笑安慰他道:“這不也說明了我們店的生意真的很紅火嗎?樹大招風,才惹來小人的惦記。”
筱雨拉了拉秦招祿的手臂,道:“爹不要再自責了,店裡的事情還要我們齊心協力去解決。我們趕緊過去吧。”
秦招祿和筱雨趕到的時候,藥膳館裡依舊是吵得不可開交,小伍大聲罵道:“我們藥膳館開業那麼久以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狀況!我們藥膳館的藥膳湯有口皆碑,你說是喝了我們的藥膳湯變成這樣的總得拿出證據來!光憑你一張嘴,說了誰信!”
秦招祿撥開附近看熱鬧的人,筱雨跟在他後面走了進去。
小伍見到筱雨像是見到了救星,急忙趕上前來叫道:“東家!”
這一聲“東家”倒是叫得衆人微微一愣。
知道筱雨是藥膳館老闆的人,多半是藥膳館剛開張時便來光顧的老顧客。那個時候店裡缺人手,很多事情筱雨都親力親爲,有對她好奇的人詢問過藥膳館的夥計之後方纔知道筱雨是老闆。後來藥膳館人手多了起來,筱雨就不再在藥膳館中打下手了,再加上秦二毛來做賬房,以及後來秦招祿來總管事,大家多半都以爲秦二毛或者秦招祿纔是老闆。
筱雨應了一聲,人個子雖然不算高,但站在臺階之上自有她自己的氣魄。
筱雨看了一眼在簡易擔架上躺着的人,觀其面色的確是中毒。
筱雨冷笑一聲:“家中人都成這樣了,你們還有工夫在這兒鬧。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是將他送到醫館去醫治嗎?”
與小伍吵得最親近的婦人立刻接話道:“我們去了,大夫說沒救了!所以我們要找你們藥膳館,你們到底給他吃了什麼!”
筱雨冷冷瞥了婦人一眼,然後在衆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迅速挨近了那被稱爲“沒救了”的男人,伸手扼住了那男人的咽喉。
“你做什麼!”婦人驚呼,筱雨面無表情地道:“不是說沒救了嗎?我看他那麼痛苦,讓他能趕緊結束痛苦好痛快上路!”說着,筱雨的手便朝下使勁,欲要就此將男人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