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草莓?”杜恆霜咂舌,完全聽不懂諸素素的話,“什麼是草莓?”
諸素素醒悟過來,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個世間,還沒有草莓呢……
“呃,是一種果子,我小時候吃過的。”諸素素眼珠一轉,過來抓住杜恆霜的衣領,扒開往裡面瞧,果然看見她細膩潔白的脖子上有種還沒有散去的“可疑”紫紅色印痕,“喏,就是這個……”諸素素從杜恆霜的妝臺上抓起一面靶鏡,給她看她的脖子。
杜恆霜的臉一下子紅了,就連耳根都泛起紅暈。她挑了挑眉,對諸素素道:“你光說我?什麼叫‘也’——也種草莓是什麼意思?”說着,也伸出手,拉開諸素素的脖領瞧了瞧。
果不其然,也有她剛纔在靶鏡上看見的那些紫紅色的印子……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雙頰都飛上紅暈。
杜恆霜對諸素素眨眨眼,“來,這邊有冰,坐過來涼快些。”
諸素素跟她在窗前的榻上分左右坐下,一邊吃着點心,一邊閒話。
杜恆霜當然就把封家二房對蕭嫣然感興趣的事說了。
“……大體上說,封家還是不錯的。只要家風正,孩子出息,也能配得上我們嫣然。”杜恆霜儼然一副大家長的口氣。
長嫂如母,可不是嘴上說說的。
諸素素留神聽着,想到穆夜來是封大都督的妾室,不由問道:“封家二房跟封大都督是什麼關係?”
杜恆霜道:“據說封大都督從小父母雙亡,是封家二房的伯父伯母把他養大的。”
世家大族,這種事也是常有。
諸素素點點頭,“封大都督到底是要回嶺南的,那封二老爺已經是朝廷的堂官了,是不會離開長安的。這樣說來,這門親事還不錯。”
杜恆霜點點頭,“昨兒士及去跟封大都督和他堂弟,也就是封二老爺的嫡次子吃酒。回來對他讚不絕口,說是個妥當人,有心想結這門親。”
“哦。”諸素素笑道,“能讓封大都督親自出面,搞定蕭大哥,看來封家是真的要結這門親,你犯什麼愁啊?”她看見杜恆霜眉間還是有一絲愁容。
杜恆霜將身邊伺候的人遣走,壓低聲音對諸素素道:“就是太好了,有些不敢相信啊。”
“好什麼?你不是說配得上我們嫣然嗎?”諸素素不解。
“我當然是這麼說,也不是故意拿喬的。不過我們也得承認。封家是士族門閥。門檻本來就比我們這些人家高一大截。而且聽封家二夫人說。她兒子二十二歲了,從來沒有過別的女人,不僅沒有妾室,就連通房都沒有。這樣一個潔身自好的男子。家世又好,聽說人也生得一表人才,怎會到現在都沒有娶到妻子?若是像他娘所說,是因爲他們太挑剔了,所以才耽誤到今日,那爲何又看上我們嫣然?我們是嫣然的親人,當然看她千好萬好,可是封儉一個陌生男人,又這樣挑剔。怎地見了嫣然一面,就想跟我們家結親?”杜恆霜細細跟諸素素解釋。她也說不清到底是爲什麼,就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諸素素看問題的角度跟杜恆霜不一樣,她一聽說封儉二十二歲了,還從來沒有過女人。禁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道:“……不是他不行吧?”
“什麼不行?”杜恆霜問道。
“就是……就是那方面。”諸素素訕訕笑道,擠眉弄眼地湊到杜恆霜耳邊,道:“男人吧,到這個歲數若是還沒有開過葷,除非有特別的原因,不然的話,不是不行,就是有特殊嗜好,其實不算是好事啊……”
“如果是有特別原因呢?”杜恆霜反問道。她聽蕭士及說過,說封儉看着人品端方,而且也不是個虛弱有病的人……
“那就要看是什麼特別原因了。”諸素素兩手一攤,“事若反常必有妖,你明白吧?——比如說我們安大爺,他老人家雖然娶妻晚,但是女人沒斷過。還有你家蕭柱國,他是練有童子功,不到十八不能開葷,到了十八就娶了你了。這都算正常。”
杜恆霜想了想,“還有許言邦。他也是二十多了,才娶了雪兒,而且雪兒是他第一個女人。”
“這就對了。”諸素素點點頭,“許言邦是因爲心有所屬,所以一直沒有別的女人。所以這封儉,是什麼原因,你難道不想知道嗎?真的是因爲太挑剔,他早該求娶五姓七望中人去了,怎會到寒門庶族中挑妻子?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杜恆霜重重點頭,“我就一直覺得有些怪怪地,但是又沒有確鑿的理由,總不能咱們憑空在這裡猜幾遍,就能知道緣由。所以如果他們家真心想娶我們嫣然,我還是要把這件事弄清楚再談結親的事兒。”
諸素素笑道:“這就對了。無論怎麼說,成親都是人生大事。嫣然又是個很懂事的好姑娘,如果你不管,我都要出面幫她了。”
“那敢情好。我們嫣然有你這個狗頭軍師,一定不會吃虧的!”杜恆霜咯咯笑道。
“什麼?你拐着彎兒罵我是狗?!”諸素素佯作生氣,撲過來跟杜恆霜追打,兩人鬧做一團。
知數和知釵在外屋聽見夫人和安國公夫人打打鬧鬧,也禁不住笑了。
諸素素待了一會兒,就帶着兒子走了,說要去諸氏醫館看看。
杜恆霜便把蕭嫣然叫過來,細細問她,“你見了封儉,覺得怎樣?”
蕭嫣然仔細想了想,道:“……我見的人不多,一面之緣算不了什麼。”不過,她也對二哥蕭泰及和二嫂龍淑芝很有些生氣,“不跟我說一聲,就讓我跟一個外男同桌而食,幸虧是跟他娘有過瓜葛,不然這個事沾上了就說不清。”
杜恆霜見蕭嫣然沒有被封儉的外貌衝昏了頭腦了,暗暗點頭,笑道:“你二哥、二嫂是有些着三不着兩,我聽說封儉生得一表人才,你居然不覺得他生得好?”
蕭嫣然皺了皺眉。偏頭回想着封儉的樣貌,不以爲然地道:“還行吧。不算特別好。再說,男人要生得好做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立身處世,人品才幹纔是第一重要的,至於樣貌,只要過得去就行了。我不在乎這個的。”
可見蕭嫣然雖然很想嫁人,但是還沒有到飢不擇食的地步。她有自己的原則,知道自己要嫁什麼樣的人。就這一點,已經比杜恆霜當年強多了。
杜恆霜心下大讚,拉着蕭嫣然的手。道:“你這話真是說得好!——是。男人生得好看有什麼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多了。咱們一定不能被外貌迷惑了。”
蕭嫣然抿嘴笑,“再說,我大哥二哥的樣貌都是這個世間數一數二的。外面的男子,還真沒有比得過他們的。”
杜恆霜恍然。原來蕭嫣然從小到大看慣了她大哥二哥這樣的美男子。別的男子,如果不是生得如同蕭士及一樣俊美無儔,看在蕭嫣然眼裡,還真沒什麼優勢。
這就好了。杜恆霜本來還擔心蕭泰及冒冒失失讓蕭嫣然見了封儉一面,若是小姑娘被封儉的清俊樣貌迷住了,從此鬧死鬧活非君不嫁,那可真是要了卿命了……
“好,你既然這樣想,我就幫你多方查探一下這位封二公子的人品和才幹。”杜恆霜對蕭嫣然保證道。“如果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我們是斷然不能嫁的。”
“但憑嫂嫂做主。”蕭嫣然很是聽話,信服地看着杜恆霜。
杜恆霜嘆息一聲,撫着她的面頰道:“我們說了不算的,最終還是要你自己拿主意。”又道:“既然現在求親的人這麼多。我們就先把嫁妝理一理吧。”說着,帶了蕭嫣然去東次間清點給她準備的嫁妝。
蕭士及晚上回來之後,杜恆霜跟他說起來白天跟諸素素和蕭嫣然說的這些話。
蕭士及一邊吃着夜宵,一邊沉吟道:“說得好像都有道理。我知道封二公子是沒有功夫的人,所以童子功這個理由就不成立了。”
“我們在這裡瞎猜也不是事兒,若是封家真的有心,等他們上門提親的時候,我再看看吧。”杜恆霜說着,喚人進來收拾浴房,她親自去展被鋪牀,和蕭士及一起歇下。
過了兩天,封家真的遣了媒婆過來,給封儉提親。
杜恆霜假做推辭:“多謝封二夫人美意。不過最近有些事,容我們辦完家裡的事再商議此事。”
那媒婆就去封家,對封二伯母道:“秦國夫人說他們家有事,暫時沒功夫打理蕭大小姐的婚事。讓我們略等一等。”
封二伯母聽了,既歡喜,又憂慮,一個人坐在房裡仔細綢繆,又把封儉叫過來,對他道:“現在看起來,柱國公和秦國夫人這對兄嫂,對這個妹妹確實是面子情兒,我們倒不怕他們會爲她撐腰。”
封儉笑道:“就算他們對她不是面子情兒也沒啥。那天她見了我,臉都紅了,嗐,這種小娘子都是這樣,連句話都沒說,見個略平頭正臉的男人,就開始思春了。”
“就知道胡說!”封二伯母言若訓斥,心實喜之地捶了封儉一把。
沒想到第二天,秦國夫人杜恆霜就遞了帖子到封家,說要過來坐一坐,想親自見一見封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