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家教工作已經完成,我如數地領到了工資。最後一天,阿姨留我在她家吃晚飯,小女孩感性且真誠,我走的時候,她追到門口哭着喊老師,還送我兩支2B的鉛筆。坐在回校的車上,我想,做家教的時候,我不僅教她課本的知識,還跟她講了許多我讀初中時發生的事情,小女孩自然對我親近許多,讓她多瞭解一些初中的事情,以後可以少走些彎路。我是她的第一位輔導老師,也是她的第一位“初中”朋友,這是臨走時她對我說的。
開學初,我和白蘇加入學校迎新志願者行列,每天到武昌火車站從事新生接待工作,還有一批志願者被派往漢口火車站。我和白蘇戴着小紅帽舉着學校名字的旗子站在出站口。當意氣風發、豪情萬丈的新生從出站口向我們走來時,我彷彿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那個很容易憂傷起來的少年,當年的激情與抱負,如今兩者在我身上均漸漸消逝。
是大學生活銷蝕了我們當年的激情,還是我們的激情只存在遙遠的未來?剛到的新生,或許能給我們答案。
當被新生喊着“師兄”的時候,我尷尬的表情說明我們已不再年輕。曾在校報看到過這樣一句很有意思的話:新學期如果你接新生的話,當被問到學校怎麼樣之類的問題時,你要記住你不但是這個學校的一分子,你更要給你的學弟學妹帶來信心,你走過大一,應該知道那時候對學長的信任有多深。是的,很有道理的一句話。所以當我被問到學校的法學院是不是很厲害時,我會振振有辭地告訴他們:“是很厲害,因爲我們很大!”白蘇聽到時,總會在旁邊捂着嘴偷笑,新生自然沒有注意的。
新生接待工作比較累,不久天空下起了毛毛雨。
接待工作的第二天,我沒能和白蘇一起工作,因爲易筱和易璐回來了,她們在漢口火車站下。到火車站接待女生,是顯示男生優勢、也是表現自己的時候,大包小包只管往身上掛,只要不被壓跨,能走就走,能拖就拖。
到了易筱寢室,幫忙清理牀鋪、掛蚊帳……,忙得不可開交。很多女生竄上竄下,分發從家鄉帶來的特產。當寢室的女生都跑到別的地方去時,我看到寢室只有我們兩人,就隨手輕輕地把門關上,身體堵住門站着,我們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相互擁吻起來。
易筱的手撫摩着我的臉頰,輕聲地說:“我們有兩個月沒見面了,我的感覺好象是兩個世紀一樣漫長。”
她深情地看着我,手指在我的臉龐滑動,“你笑的時候不是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嗎,現在怎麼沒有了?”
“傻丫頭,”我勉強擠出笑容說,“因爲瘦嘛,暑假食堂的飯菜不好,吃得也不好,比以前瘦了很多,酒窩自然就消隱了。”
“我前幾天才從香港回家,香港很繁華,燈紅酒綠,但沒有你在,我覺得那座城市空蕩蕩的。”
我再一次緊緊地把她擁進懷裡,她的頭靠在我肩上喃喃自語,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用力地推門,易筱嚇得放開我,跑回牀鋪去,我打開門,竟然看到四五個女生站在門外呵呵地笑,原來她們在偷聽我們說話!
我強裝笑臉請她們進來,但有一個女生跑到易筱面前說,“妹妹剛纔在做什麼?”
我看到易筱瞪了她一眼,其他女生都笑了起來,我就是在暴笑聲中被易璐叫出去扭被單的,我用力幫她扭被單的水,畢竟是她幫我解圍的。問到張遠航,她說幫她到樓下曬被子去了。
易筱後來告訴我,那些竄上竄下的女生是特意來看我的,至於那天她們有沒有偷聽,偷聽了什麼,易筱沒有追究,自然也被我們就忘卻了。
第十章新來任教行管專業的英語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博士,餘溯然說老師漂亮,這學期男生學習英語更有勁了!
開學不久,各學院舉行了聲勢浩大的足球賽,我們班卻輸得一塌糊塗。夕陽下的我們一個個神情沮喪地坐在草坪上,班長拿着相機給我們照相留念。我原以爲有白蘇在場的球賽不會輸,最後才知道,球賽的輸贏似乎在球員上場的時候就註定了的,並不以一方的意志爲轉移。
十一個穿着“法學”標誌球服的我們排成三排,我看到站在班長旁邊的白蘇對我做着鬼臉,可能是逗我笑。
不遠處的草坪上也有人在照相留念,一副勝利者自居的神情。我想,許多年以後,誰還記得那場令人沮喪的球賽?不論是勝利的還是失敗的,他們的心情在閃光燈的剎那應該一樣吧。球賽本身並不在乎勝負,即使贏了又能怎樣?明天還不是平凡的我們。
相片沖洗出來後,我拿着相片給白蘇看,她笑着說相片裡的每個人都笑得很燦爛,別人還以爲你們是冠軍呢。我也跟着笑了,是啊,畢業後,或者更遠,當我們再次看到相片上充滿朝氣、自信的面孔時,誰曾記得那場輸得一塌糊塗的球賽?我們看到的只是當年笑容燦爛的自己。
這張相片是照得最帥氣的,白蘇說。我特意買了一個相框,把相片裝進相框裡,擺在桌子最顯眼的地方。
很多時候,我和白蘇成雙成對地出入於學校的大型活動,旁人大多誤認爲我們是情侶。作爲舞協的一級會員,我們經常和舞友被其它協會邀請作爲晚會尾聲的嘉賓,因爲大部分晚會都是以跳舞結束的,舞協會員比較內行,對營造跳舞氣氛自然起很大的帶動作用。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還在會場對師兄師姐的翩翩起舞而羨慕不已,如今,經過一年多的訓練,我們也像去年的師兄師姐一樣舞步嫺熟地穿梭於會場的人羣中。
白蘇成爲我的舞伴,或許在萬聖節之夜,她揭開我的面具時就已經註定了的。只是當時沒有想到,這個女生,在往後的日子裡帶給我太多憂傷與歡愉。在白蘇的情感世界裡,我總是以一個配角的形式出現,更多的是帶給她傷感。
我們之間找不到清晰的界線,在緣分的邊緣,我們又如此清晰地走近對方。
校運會在體育中心轟轟烈烈地舉行,我和林釋頂着烈日、舉着旗子站在環道上當禮儀方隊。
白蘇在校運會獲得女生競走第一,餘溯然獲得學院乒乓球賽第三名,和前兩名代表學院參加校級乒乓球選拔賽。校運會頒獎儀式結束後,我和白蘇默默地走出體育中心,一路上,我看到白蘇的嘴邊始終掛着淡淡的微笑。我對她傻傻地笑着說,“你走得這麼快,男生怎麼追得上你。”她靦腆地笑了,“如果我對他有感覺,我會走慢點等他的,有競爭時纔會走快。”
我們相視而笑。
大二的活動很多,我參加競選學生會舉辦的“模擬審判”活動,經過海選、複選、面試三大環節,最後成功競選當上了審判員。“審判活動”在模擬法庭如期舉行,結束後我們十來位演員和主持人合影。我在這次活動中認識了不少朋友,也增加了一份經歷,院學生會很有人情味,凡是有你的相片,他們都一一沖洗出來交給你。同學一個個傳看我的相片,並說穿上法袍的我很神氣,聽到他們的誇獎,我自然很高興。林釋憂傷地說早知道和我一起去參加海選了,其實活動舉行前在全校選拔演員,任何人都可以參選,我拉林釋一起去試試,他卻說沒興趣。我記起一個和我一起競選的女生,她也是競選審判員的,她說我纔不怕你,我相信自己。最後她還是被淘汰了。當我跟室友說起這件事時,鄭澤天感嘆道:人啊,可以自信,但不可以自負。
我把參加審判活動時拍的照片全部寄回家,父母收到相片後也很高興。後來聽妹妹說:“凡是親戚好友來我們家,媽總要拿出相片給客人看,並說你看我兒子讀的是政法,有時候在學校的法庭當法官。這時,客人總會向媽投來羨慕的目光,而我在一旁偷笑。”
聽到妹妹敘述的話後,我也感到好笑,但那種笑是出於對母親的尊重,而不是恥笑!媽媽小時候讀的書很少,聽她說只上了一年的夜校,基本上還是識字的,可能平時經常唸經的緣故吧。我感到好笑的是怎麼有政法專業的呢,我讀的是法學專業。
國慶前一天是林釋的生日,他請我們三人到南苑吃晚飯,在南苑飯店裡看到隔桌有四個女生,從她們的打扮判斷應該是大一的新生。席間鄭澤天說我們四個男生,她們四個女生,如果能聯姻該多好。他說的話可能被隔桌聽到了,她們小聲地議論着。我轉過頭去望她們,看到其中一個女生乜斜着眼,眼角掛着譏誚的笑意。我故意叫鄭澤天轉過去看,結果他悻悻地回過頭,我則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