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一放假一個星期,林釋早早就回去了,易璐的男朋友邵志清要來武漢玩。喬小默想趁着五一的機會和朋友到外面遊玩一番,她強調白蘇也去,但還是被我委婉謝絕了,我跟她說要到外面兼職,而且已經找到工作,不能毀約,既然聽到我說已找到工作,她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邵志清乘坐的火車翌日到達武漢,易璐已經在學校外面預租了六天的房子,易筱和班上的幾個女生在外面找了一份餐館服務員的工作,每天三十元,易筱說只做三天就可以了,剩下幾天要我帶她去玩。

五一前幾天,餘溯然交了100元中介費,希望中介公司幫他找份家教,中介裡的服務小姐聲音甜美地承諾三天內一定幫他找到。當餘溯然跟我們說交了100元中介費時,我們都爲他感到擔憂,因爲外面的中介公司魚目混珠,特別是不合法的中介機構,承諾多半成空頭支票。但餘溯然對我們的擔憂不以爲然。

五月一日,我和鄭澤天按照牆上張貼的假期招聘啓示奔波於各大用人單位,但坐車到達目的地後才發現原來都是“地下中介”!鄭澤天氣怒不可遏,我也感到很是氣憤,有種受騙的感覺,因爲目的地是中介機構,她看我們是學生就遊說我們加入成爲他們成爲會員的各種好處。我們都同意加入,但她要向我們每人索要五十元會費說什麼辦電子檔案,我們自然不會交錢,這樣只能是白跑一趟,折騰了大半天,工作不但沒找到,車費飯費倒花了不少。回到學校,我們再也不敢輕易相信什麼招聘啓示了,並且對餘溯然能否找到家教越加擔憂。第二天,我耐着性子打電話諮詢,最後終於有一家招生單位表明不是中介,還同意我當天去應聘。

到了指定地點,發現確實是一家正規的招生單位,它設在一所高校的教學樓裡的,他們沒有叫我做招生工作,而是叫我先幫他們貼宣傳海報,一張三毛,我覺得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也就接受了。

貼海報是一份累活,一天只能賺二十來塊,但總比沒有好,我做了三天只賺了七十,剩下的工時就讓鄭澤天頂替。餘溯然交中介費已有一個星期,但中介公司依然沒有給他介紹家教,餘溯然感到受騙差點和他們吵起來,他們說最近確實沒有家教,要不貼海報,一張一毛。無奈之下,餘溯然接受了,因爲餘溯然知道,如果跟他們吵起來,受害的還是自己,可能最後連工作也沒有。餘溯然以前就是尋着這海報的地址找上他們的,如果張貼出去又不知有多少人被騙,但不張貼又沒辦法,因爲你不做,別人還會爭着做呢!

三天時間就在累活中度過,想着大學生的勞動力這麼低賤,我們都感到憤憤不平,怎麼說也是部屬重點大學的學生啊!餘溯然坐在桌前唉聲嘆氣,唉聲嘆氣和“憤青”都是沒用的,兼職的經歷更使我們深感閱歷和知識的重要性。身邊的同學被騙的事情耳聞目睹多了,自然對掏腰包也多了幾分心眼。不管怎麼說,凡是騙人的,一般還不都是騙財騙色,既然沒色可以被騙,那麼如果身上沒錢,他們又怎能騙走你的財呢?最重要的還是要多一個心眼,不論在爲什麼事掏錢包,首先都應該想想值不值得。

想起前個學期被騙的經歷,至今有深深的自責。大一剛入校時,什麼都不懂,只憑感情用事。我和一個同學到一家做花的單位,說到單位其實就是一棟老樓的一間辦公室,辦公室裡有許多年齡和我們相仿的學生在做花。老闆說要我們每人交八十元培訓費,學成之後幫他們做花,一朵二元,平均三分鐘做一朵。我心裡默默算了一遍:三分鐘二元,三十分鐘二十元,一個小時四十元,一天八個小時共計三百二十元,一個月九千六!我嚇了一跳,竟然比一個外企白領的工資還要高!我算過之後疑慮重重地問老闆到底是否真實,老闆拍着胸脯說我以前也是大學生啊,怎麼會騙你們呢,如果你們做熟練了,還可以加盟我們的團隊!當時我還是有點疑慮,就每人先交了二十,剩下的六十第二天交。老闆笑嘻嘻露出一嘴黃牙拍着我的肩膀說小兄弟沒問題,大家都互相信任,還發了一張會員證給我們。回去後,我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如果有那麼好賺,他的辦公地點爲何在一棟破舊的老樓裡!第二天,我們去找老闆要求退錢,他不但不肯退,而且要求我們交違約金!我們當時極其氣憤,但看到辦公室有幾個年輕強壯的人,也就不好發作,只得悻悻離去。

所以,自己親身經歷和耳聞目睹的一系列騙財事件,我也就懂得了,今後凡是要拿錢出去的事堅決不做,特別對是沒有任何聲譽的中介公司。餘溯然受到這次教訓後,今後一定會學聰明的,但明年要上大學,和我們去年一樣衝動的新生呢?想到這,不禁爲他們擔憂起來。

易筱做了三天的服務員,向我哭訴了三天的勞累,不是腰痠就是腿痛。易筱來到學校,拿出三十連同我的七十,統統打入我的飯卡里,我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但她只是淡淡地說我的生活費緊張,不能花我的錢。

我帶着她遊玩了沿湖大道的湖光閣,然後坐船到對岸的行吟閣,又輾轉到解放公園。

武昌是辛亥革命的發源地。出於對孫中山先生的敬仰之情,翌日,我們參觀了武昌起義政府舊址,由於黃鶴樓的門票有點高,我們就沒有上去,只是在旁邊仰望,但易筱還是很高興,說以後我賺了錢再帶她上去照相留念,我站在她身邊一個勁地點頭。國父孫中山的“三民主義”政策在當時還是深入人心的,在武昌,我們從中華路客運站坐船到漢口,特意逛了民族路、民權路和民生路。臨近傍晚,還攜手登上了歷史悠久的古琴臺,站在古琴臺上,望到平靜的月湖水,心中竟有說不出的歡愉,趁着這美景,我摟住易筱,吻她的額頭,她嬌羞地推開我,說這裡有很多人!

我和易筱並肩站在長江大橋橋頭,廣闊浩瀚的長江水盡收眼底,望着廣闊的江面,又看了看身邊清純美麗的女友,突然心中有種想哭的感覺,橋頭旁的一對戀人相互偎依着低低細語,女孩一臉幸福的樣子。

“崔寧,有人說,兩個相愛的人攜手默默走過長江大橋,他們的愛就能天長地久。”易筱溫和地看着我說。

我嫣紅一笑,“真的嗎?”

她點點頭。“但走在橋上不可以說話,如果有一方說話了,就意味着他們不會有結果。”

我吻了她的臉頰,有陣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易筱今天特意化了淡妝,身上擦了香粉。

易筱把手伸給我,我緊緊地握着,她看了看我,莞爾而笑。

當天晚上我們回到學校,時間晚點,回校已是不可能的了。我說我們去租房,她嘴脣動了動,欲說我們去包夜。我說明天易璐他們要過來,通宵一夜身體吃不消,最後她才勉強答應。進去房間後的易筱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坐在牀沿吃薯片看電視,我則刷洗臉盆,拖地板。我洗完澡開始整理牀鋪,從大揹包裡拿出自己的被單披在牀上,還有枕頭套,外面的房子多幹淨總讓人不放心,何況像易筱這樣潔癖的人,她在浴室裡已經洗了一個多鍾,但還沒出來,嘩嘩的流水聲,此刻聽上去讓人覺得有家的溫馨。

走在牀上,我扶在桌前寫日記,想到一件事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什麼事那麼好笑?”她從浴室走出來,腳上拖着小紅鞋,上身穿着薄薄的白色無袖低胸衣,下身穿着一件短短的褲腿。潮溼的頭髮盤在頭頂,額前散落着幾簇,頭髮的水順着髮梢一滴滴地往下流,水打在乳白色的上衣,使得上衣貼着皮膚,浴室裡散發出陣陣白白的煙霧和茉莉的清香,手臂上白皙的肌膚還停留着一滴滴晶瑩的水珠,我望着煙霧中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色眯眯的眼神,再看戳你的眼睛。”說着,她向我走來,遞給我一條毛巾,示意我幫她擦頭髮。

我接過毛巾,欲把毛巾蓋在她的頭髮,她閃開了,“我叫你幫我擦髮梢,沒有叫你擦頭髮。”

“頭髮還在滴水。”

“不要緊,頭髮擦了會亂,你幫我把髮梢的水擦乾就好了。”說着她在牀沿的電風扇前坐下。

我拿出指甲夾爲她修剪指甲,她的腳指甲似乎好久沒修剪了,有的將長進肉裡。

頭髮吹乾後她才上牀坐着,我衝了兩杯麥片,遞給她一杯。她手裡捧着那一袋還沒吃完的薯片,嘴裡發出茲茲的乾脆聲,“這包麥片是特意爲你買的,剩下的明天你全都帶回寢室。”

我在她身邊坐下,手不自覺的撫摩她的手臂,“你的皮膚好好哦。”

她笑了笑,又把目光移到電視上,電視播放着濫情的韓劇,男女主人公站在樹下跌跌撞撞地摟着接吻。

“今天晚上你好美。”我湊過去說。

“你的麥片要倒在牀上了,”她指着我手裡說,“喝完趕快去刷牙。”

忙了好一陣,待我們躺在牀上時已近十一點。

靠牀的牆壁的燈還開着,黯淡的燈光照在易筱的臉龐,顯得更加朦朧嫵媚,她伸直雙腿坐在我身邊,我情不自禁地把嘴脣貼在她的耳邊,淡淡的茉莉香瀰漫在小屋裡。

“晚上你不可以欺負我,否則我饒不了你。”她的手指着我的鼻尖說。

我閃了一下,張開嘴咬她的手指,但她躲開了。

“壞蛋,敢咬我,”她伸出手拉着我的兩隻耳朵,呵呵地笑着,“可愛的小豬豬。”

“我還不知道你的胸口竟然有一顆痣。”我驚訝地指着她的胸口處說。

“別亂動,你不知道的還多着呢,”她抓開我的手,“你說現在我姐他們在幹什麼?”

“在做……。”

“做你的頭,他們不是那種人!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

我伸過手去摟她,且把她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感到一陣陣舒心的愜意。對呀,易璐他們在幹什麼呢?他們已在外面度過了五個夜晚。易璐說邵志清是來這裡陪她的,五一過後就分手。這是沒辦法的事,距離本身是個很大的問題,誰願意傻傻地等待彼此都不知的結果。大學四年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等待本身是脆弱的,如果等到最後是一種傷害,那會是多麼的遺憾。易璐是一個害怕寂寞的女生,她需要關懷,需要溫暖,需要被人疼着寵着。她說我受不了一邊拒絕着他人的熱情,一邊又渴望他人的溫暖。放不放手,對易璐來說,本身是矛盾的。

愛,就像地平線一樣,永遠在遠方。

“你在想什麼?”她拍拍我的臉頰說。

“我在想你。”

“騙人,你是不是在想你的舞伴?”

“我沒有想她,你怎麼那麼小心眼,”我捧起她的臉龐說,“前次跟你提到就算了,還老是提!”

她看了看我,不做聲,我們輕貼着額頭,她摟住我吻深情地吻了一會,最後放開我說,“你真的愛我嗎?”

我笑了,“你說呢?”

“你在逃避。”

“……”

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她白皙的**,淡淡的茉莉香,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看到她胸前有一道紅紅的痕跡時,我沉默不理她,她似乎知道怎麼回事,因爲她說:

“你想到哪去了!這是前幾天洗澡時,我不小心被毛巾劃傷的,不過那條傷痕兩天後會消失的。”

我一聲不吭地望着她。

“你不相信?”

我動了動嘴脣,小心地掀開她的上衣,那條紅痕還是很明顯,也不好再說什麼。

“你給我講故事,你疼疼我嘛,好不好?”

“講故事?”

“邵志清他每天都給我姐打電話,生怕她飛了似的,哪像你!”

“我自信嘛,我知道你飛不出我的掌心。”

“纔不是呢,”她撇着嘴說,“我就知道你是不要我了。”

“哪有!我每天都在想你,不可能想你的時候就打給你吧,否則吃飯的錢都用來打電話還不夠。”

“你真的想我嗎?”她躺下去,手還放在我的脖子上。

“真的。”我順勢躺下,且左手伸到她的脖子下給她當頭枕。

她嘿嘿地笑,“有想我就好,其實我想你肯定比你想我多。有時我一個人在自習的時候,感覺好寂寞啊,孤孤單單一個人,連灌水瓶都沒人幫我,有時跑到休息室打水時又會碰到親親我我的情侶,那時心裡更不是滋味。還有一次,自習室裡只有我、隔壁班的一個男生,一對情侶,那個男生是我們系的,有時我們兩個班一起上課。我和那對情侶坐在同一排,但他們坐在靠牆的一邊,後來我看到那個男的手在他女朋友的大腿上摸來摸去,很噁心的。一會兒就摟着接起吻來,全然不顧別人的感受,我看到後很尷尬,隔壁班的那個男生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人,我看他側過臉對我嘿嘿地笑,我嚇得收拾東西走人。就是那一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你,你還責怪我無緣無故對你發火,其實我是想你才那樣的。”

我想起那天她打電話來把我臭罵一頓的事,就笑了,“你想我可以用溫柔的方式表達,爲什麼劈頭蓋臉把人家貶損得一文不名?”

“我生氣就是要罵你,誰叫你不好好疼我,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在自習室受罪。”

“我也不還是一個人。”

“我不管,有時我在想,我每天都恨不得和你在一起,而你幾天打一次電話給我還是那麼平靜,你說你到底在學校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沒有,我們讀法律的人要讀很多書的,整體埋頭於書海中都覺得沒時間啦。”

我把易筱緊緊地攬進懷裡,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講前次還沒講完的故事,她安靜地聽着,時不時湊近我,當我講到女主人公的生日宴會時,易筱眼睛一亮,對着我嘿嘿地笑:“你不會把我的生日忘了吧?”

我笑了,笑的原因並不是說我忘了她的生日,而是覺得她並沒有專心聽我講故事。

“你不說,是不是把我的生日忘了?”

“沒有,今天才五月五號,你的生日是五月八號,還有四天呢!”

“你準備給我什麼禮物?”

“送你一個吻。”說着我湊過去吻她。

易筱假裝生氣地推開我,“我不要這樣的男朋友,女朋友的生日都不關心的。”

“那天我上專業課,你肯定不讓我逃啦,禮物我還是會送你的,不過現在保密。”

“不,我要你跟我說。”

“我把它放在寢室裡,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了,禮物很實在,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買不實用的東西,我給易璐買了一個相冊,你幫我帶回去,八號再拿給她。”

“你都沒送過我花。”她嘟着嘴,故意用鼻子湊近摩擦我的鼻子。

“我問了,花很貴的,一支最少五塊錢,我又沒錢買一大束,一枝你肯定不喜歡的。”

“你以後工作了要給我買很多很多花。”

“I promise you 。”

她笑了,不知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你給我說說,你們是雙胞胎,平時的想法一樣嗎?”

“嗯,”她想了想說,“彼此有感應,不過不是很多,以前小的時候感應還是比較準的。”

“以前在一起睡嗎?”

“高中以前都在一起睡,高中以後基本上沒有。”

“我覺得挺可愛的,你們兩個TWINS睡在一起,晚上有沒有夜談什麼的?”

“睡在一起也有講話,談了很多,有時講着講着也有不合拍的時候,最後誰也不向誰妥協,就各自生着悶氣,轉過身不理對方。”

“好可愛啊,”我笑着繼續說,“初中你姐就開始談戀愛了,你當時沒有沒談會不會覺得很寂寞?”

“我是沒談,不過追我的人比追我姐的多,我只是不想那麼快,我媽跟我說上大學纔可以談。”

“你媽知道易璐談了?”

“不知道,以前談戀愛跟沒談一樣,他們放學回家手都不敢牽。”

“讀中學時你媽媽說大學可以談,但現在到大學了,你媽媽爲什麼又不同意了?”

“還不是和你媽一樣,說怕影響學習!前天晚上我打電話回去說我當了幾天的服務員,我媽都很不高興,她說只要我把書讀好就行,家裡不需要我賺錢。”

“我們學校的女生漂亮吧?”

“還可以,我們學校的女生比較會打扮,不過她們的思想很傳統。”

“你應該是最傳統的,”我笑着說,“前次還說怕給婚姻生活帶來陰影呢!”

“壞蛋,敢笑我。”她拍着我的胸脯,嬌聲地說。

“我不是那種人,和你相處那麼久,你難道還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說我和我姐以後誰會嫁得好?”

“誰嫁得好?”你讓我想想先,“我覺得你姐比較靈活懂事,你呢,比較任性,喜歡使小性子……”

“別說了,”她打斷我的話說,“我一無是處,好吧。”

“怎麼?你生氣了?你叫我評價,我還沒說完你就生氣了?”

“我都不好,這樣可以吧。”她蠻不講理地說。

“還有一點,就是你小氣!小氣鬼!”

“你給我下去,我不要你跟我睡在一起,”她推了推我,繼續說,“我就是小氣,你不用跟小氣的人睡在一塊的。”說着,她坐起來,把被單擰成一條繩子,橫在牀中間劃出一條三八線。

對她突如其來的脾氣,我真不知怎麼辦纔好,每當說到不合之處,盡使着小性子,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我也只能忍着她。

我故意越過三八線,但都被她用力推回來,我只能耐着性子哄她跟她道歉,最後她才勉強收起三八線,同意我和她睡在一塊。太晚了,勞累了一天的我們此刻也疲憊了,她依舊枕在我的手臂上,我就這樣摟着她呼呼睡到第二天。

我們起牀忙得差不多時,易璐和邵志清也到了,我帶着她玩了一整天,傍晚送他們上車時,看到易璐滿臉的笑容和邵志清黯然的眼神,想到他們的愛情即將畫上句號,心中有種淡淡的惆悵。

邵志清知道,他無法爲她承諾,從報志願那天開始就一直這樣。

我得送易筱回校,在車上,她傻傻地問我昨晚沒發生什麼吧。我搖搖頭,她說在你懷裡睡覺的感覺真好,也沒有做奇怪的夢了。

我把送她的生日禮物拿出來,她看到是一條棉布裙子後可樂壞了,裙子的色質和款式都很時尚新潮,不過短了一點。

她把裙子貼在臉上,微笑着說:“我穿這麼短的裙子你不怕我……”

我捏着她的鼻子說,“有什麼好怕的,如果你敢亂來,我就……”其實裙子並不是很短,稍稍高過膝蓋,我纔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穿着暴露呢!

到了她的校門口,我即將轉身離去時,她卻拉着我的手角不讓我走,我知道她捨不得我,這一別,再見面可能是在火車站了。五一過後,做學生的還是無法逃避考試這一現實的事情。

路邊廣告牌裡的霓虹燈散發出昏暗的紅光,晚歸的白領女子行色匆匆地走過,高跟鞋撞擊着水泥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最後我還是走了,她送我到站牌後幫我投幣,還遞給我一瓶水,我跑到車子的最後一排,隔着玻璃窗向她揮手,她面無表情地站着,想必是哭了。

回到學校,遠遠看見白蘇站在環湖公寓前和幾個女生搭話,我徘徊着不敢向前走,心想要不要衝過去假裝沒看見她們,不料喬小默笑嘻嘻地向我招手,我強裝笑臉走過去,心裡卻暗自叫苦。

喬小默她們幾個女生一身酒氣,想必是喝酒了,喬小默挽着一個女生的胳膊說要走了,囑咐我照顧好白蘇,白蘇今晚喝多了,心情很不好。

我點點頭,感到一頭霧水。

我把白蘇拉到一旁,卻看到她的臉龐寫滿疲憊。

“我去和她們打聲招呼,我們走走吧。”

白蘇回來時,一羣女生也都一鬨而散,“我們去體育中心的小丘坐坐吧。”

我沒說什麼,白蘇身上的酒氣很重,柔和的月光灑在柏油路面,我們沉默着。

“這幾天都在兼職嗎?”她終於開口了。

“前幾天忙着貼海報,參加招生工作培訓,後來有廣州的朋友過來玩。”

“難怪今天找不到你!今天是喬小默的生日,本來想跟你說的,但昨天晚上就是找不到你,我們剛剛聚餐回來,剛纔那一羣人都是朋友。”

“廣州那邊的朋友來武漢玩,”我想了想說,“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

“我不知道是她的生日,朋友從廣州過來,人生地不熟,喬小默沒說我什麼吧?”

“還能說你什麼,我跟她說找不到你,她開玩笑說我沒管好你所以要罰酒,被她們多灌了幾杯。”

“現在你沒事吧?”我停下腳步,看到她歪歪斜斜的樣子,不免有些擔憂。

“沒事,”她捂着太陽穴說,“你真的在兼職貼海報?”

我的心一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反問說,“你不相信?”

“沒有,我的同學說前幾天在武大看到你。”

“哦,”我勉強擠出笑容說,“是的,因爲那是招生單位,海報是關於招生工作的,他讓我去高校張貼。”

“早知道和你一起去了,反正呆在學校也沒什麼事。”

“是啊,是啊。”我期期艾艾地說,卻一時不知自己說了什麼。

我們走了一段路,剛看見體育中心時,白蘇捂着胸口說胸悶,話剛說完,就捂着肚子在路邊吐了,可能被嗆到了,白蘇雙手按着胸部咳着,臉色變得更紅了,我遞過手中的水給她漱口,她雙腿軟下來,幾乎要坐到地上去,我忙攙扶着她,她的眼睛微閉着。

我把她攙扶到小丘旁,就一塊油綠的草坪坐下,她歪歪倒倒坐着,昏昏沉沉的樣子,我掏出紙巾幫她擦去嘴邊的殘留物。

“感覺怎樣了?”我把水遞到她的嘴邊,“喝一口會好些。”

她接過水喝了幾口,我又幫她拭去嘴脣的水,這時我才感到雙腿開始發軟麻痛,整整走了三天的路。

“現在好多了嗎?”

“……”

我把手貼到她的臉上,感到手心一陣發燙,“我送你回去?”

“……”她微眯着眼睛,好象內心很難受。

“頭暈暈的。”她終於說話了。

我親切地揉揉她的太陽穴,委婉地埋怨她不該喝多,她沉默着沒有說話,坐了一會,時間晚了,我說我送你回去吧,她才懶懶地站起來。

我們本想繞過曉南湖回臨湖公寓,下樓梯時,不料白蘇的腳一踩空,整個人踉蹌一下,還好我扶住她,否則就摔在樓梯上了!白蘇蹲下來按着腳背喊痛。

我扶她到路邊的椅子坐下,她皺着眉頭喊痛,且說腳可能扭到了。我脫下她的鞋子,看到左腳背確實有些紅紅的浮腫,我輕輕按一下,她叫了一聲。

我心想,這可怎麼回去啊,真傷神!

抱她是不行的,即使她願意我也不好意思,被同學撞見可是一大新聞,攙扶她,她又走不動。最後我只好硬着頭皮蹲下來揹她,她的雙手垂在我胸前,手裡提着一隻鞋。

最後終於撐到了臨湖公寓,只見喬小默和幾個女生站在欄杆前講話,她看到我們後急匆匆地跑下來。

我還沒來得及放下白蘇,喬小默看了看我,大聲驚呼我怎麼她了!我說上去後你直接問白蘇吧,跟小默是解釋不清的。我本想讓她叫幾個女生把白蘇扶上去,小默卻嚷嚷說既然背了那麼遠,就再背上去啦,才三樓,說着動員身邊一女生去跟樓管說明情況。

我只好把她背上去,小默則在後面扶着她,當我到她的寢室時,看到一女生臉上塗着一層黑黑的面膜,還好旁邊有幾個女生,否則我以爲是見鬼了!她看到有男生進來,嚇得連鞋都沒穿上就跑進盥洗室了,其他女生都呵呵地笑起來。

女生是出了名的熱情,我總算體會到了!我把白蘇輕輕地放在牀鋪上,有詢問情況的,有遞紙巾給我擦汗的,有倒水給我喝的,有問我和白蘇關係的,整個寢室亂成一片,陸續有女生進進出出,我蹲在白蘇的旁邊,幫她擦正骨水。

喬小默剛在我身邊蹲下,我連忙把手中熱氣騰騰的水遞給喬小默說,“我喝不下去,還是你喝吧。”或許她意識到水太熱了,就走出寢室,最後遞給我上一瓶礦泉水,我倒是拿給白蘇喝,我知道她渴了,此時有長舌女生對喬小默使眼色,好象在問她我們是什麼關係。小默湊到她耳朵說了一陣,女生笑笑地說要讓白蘇請客。

從女生宿舍出來,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女生實在是太複雜了!

回到寢室時,餘溯然和鄭澤天正在下棋,餘溯然說剛纔有個女生打了很多個電話給我,好象是你女朋友,我查看一下來電顯示,確實是易筱打的。

次日,白蘇的腳還痛着,我得陪她到校醫院看醫生,醫生開了一瓶外用藥讓她塗抹,白蘇似乎忘卻了疼痛,興奮地向我敘述我走後發生的事情。

易筱跟我說,邵志清走的那天給易璐買了一大束花,花的卡片寫着:再美的花也會凋謝,但只要能開在你的心裡,一切都值得。

就這樣,他們分手了,花是分手的見證,易筱說。

每天的日子似乎沒有多大的變化,雖然這學期的課不多,但課上總有一些“特困生”,拿着課本來到教室,找一個偏僻的位子坐下,然後倒頭大睡,下課鈴一響,他也就醒了。

夏至到了,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連迎面而來的風也是熱的,到處是曬乾的青草味兒,不知疲倦的蚱蟬拖長了聲音叫着,成羣結隊的魚在雜亂的水草間亂竄,這可樂壞了讒嘴灰鴨,它們將扁嘴**水草裡,伸出水面時便能看到嘴裡銜着活蹦的魚尾。

湖畔的石椅寂寞地空着,偶爾看到石椅上鋪着坐皺了的報紙,走過了無數次的鵝卵石小徑,如今也剩下大白鵝悠閒地走着。

學校的灑水車響着音樂又一次穿過中南大道,灑水車從身邊經過時,水氣與霧氣凝結在空中,總有可愛的女生來不及閃躲,回過神來白色的裙子已被濃濃的白霧打溼了,準備閃躲的女生,則提着裙圍飛快地跑到一邊,全然不顧淑女的形象。我記起有一天和易筱走在路上剛好碰到呼嘯而來的校園灑水車,她尖叫着鑽到我的背後。

趁着幾天炎炎的烈日,本打算全部把衣服翻曬一遍,翻出包袱裡的衣服才發現,炎熱的天氣也抵不住包袱裡黴斑點點的衣服。

全部翻出來清洗,足足有五桶!

晚上睡覺時,發現身上像長痱子一樣奇癢,次日跑去看醫生,醫生說過敏了,拿着掛號單到計費處,只見掛號單下角寫着110元,我問醫生有沒有算錯,他說沒錯,有些藥的價格是比較貴。

付了藥費,除報銷外,一共花去17元,醫生說要輸三天液才能徹底治癒。

以前沒來過輸液房,沒想到竟然有那麼多病人!同是天涯淪落人啊,坐在我旁邊的病友是位大四的師兄,已於一個月前和南方航空公司成功簽約,他滿臉笑容說這是最後一次在學校看病,醫療卡過幾天要上交,下星期要走了。

我好奇地問,“大學裡最令自己自豪的是什麼?”

他沉思了一會指着身邊的女生說,“最自豪的莫過於追到我的女朋友,當時她很有氣質、清高、漂亮,讓人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我的幾個室友都敗陣下來,最後還是被我給征服了。”師兄說完哈哈大笑,師姐說等你病好了再算計,我這才注意到,師姐穿着高跟鞋,薄薄的緊身衣凸顯出身材的豐滿,眉目清秀的臉龐顯現出優雅的氣質。

“那麼,大學裡最令自己遺憾的是什麼呢?”

“最遺憾是有的,先說遺憾吧。遺憾的是這四年裡去圖書館太少了,你要好好把握機會,圖書館是一座無窮盡的寶藏,快要離開學校了,昨天心血**到圖書館轉轉,才發現有很多地方都沒走過,我說的是走過,更不用說在那裡借書了。”

說話間,我隱隱看到他的臉上浮過一絲惋惜的神情,他停下來似乎思索着什麼,因爲他不再說話了,我趁機又問:“那最遺憾呢?”

“最遺憾啊,最遺憾的是沒有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師兄欲說又止,停了一會,接着說,“畢業了,總覺得虧欠她很多,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一輩子來還。”

我驚訝得微張開口,沒意料到他竟說這樣的話,這時師姐的眼圈紅紅的,她藉口出去買飯,徑直走出病房。我不知道師兄這句不經意的話在他女朋友心裡產生多大的震撼,很多人說畢業時的戀情最脆弱,遺憾的是我沒看到,我只看到他們之間深沉的愛,已在彼此心靈深處沉緩而茁壯地拔節。

“她是一個很有思想的女生,”師兄見女朋友出去了,繼續說,“我並不是誇她,我同寢室的一個哥們,換女朋友像換衣服一樣頻繁,但他最後什麼也沒得到,吃散夥飯時,他流着淚對我說,這輩子我最遺憾的是沒有追到你的女朋友,我錯過了,賠了四年的青春。”他停頓了一會,接着說,“她是連雲港的,下星期準備和我南下廣州,我們要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開拓自己的天地。”師兄不再說話了,他的目光朝向窗外綠草如茵的小竹林,不一會,師姐回來了,還幫我帶了一份盒飯,我本想掏錢還她,師兄拒絕了,說我不用跟他見外,我們以後可能會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呢!

輸液很慢,一滴滴流入靜脈,師兄的藥沒了,他在女朋友的攙扶下到對面的醫護室卸藥,回來時帶着飯跟我道別後就走了,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我在心底默默祝福他們!

吃飽時藥也差不多滴完了,我提着滴瓶到醫護室,護士幫我卸藥時發現血倒流了不少,走廊的椅子上零零落落地坐着一些打點滴的病人。我壓着酒精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恰巧碰到白蘇的室友,她說白蘇怎麼沒來陪你,我說沒跟她說,找一個藉口就走開了。

晚上我打電話跟易筱說去醫院的事,還說了學校的公費醫療,她急得說明天要過來陪我,我再三勸說纔打消了她的念頭,讓她坐車過來我還是不大放心的。掛下電話不久,白蘇卻跑來找我了。

“生病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她喘着氣說,“你這樣很自私,如果我同學沒在醫院看到你,你就可以不讓我知道了?”

“我也沒料到醫生會讓我輸液。”

“你感冒了?”說着話她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嘴裡自言自語,“還真有點熱。”

“我是過敏了,昨天洗了五桶衣服,醫生說我對洗衣粉比較敏感。”

“怎麼有那麼多衣服?”

“我全洗了一遍。”

“傻蛋!你可以跟我說,我寢室有洗衣機,我可以幫你洗嘛。”

白蘇自己很忙,但她堅持第二天陪我去醫院,儘管她還有課!

翌日,白蘇早早騎車過來了,當時我正穿鞋子,鄭澤天穿着內褲光着膀子在盥洗室洗漱,聽到窗外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他嚇得跑進來穿褲子。

林釋看到他慌慌張張的樣子就笑了,“怎麼那麼早就有人來找你?”

“我要去醫院,她今天沒課,說要陪我去。”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白蘇是逃課去陪我的。

“她人真好!我們下課也去看你吧。”

“不用了,有她在,你還怕我沒人照顧。”

我跑出寢室時,鄭澤天對我喊道,“下次她要來叫她不要在窗外叫,我什麼都被看到了。”

輸液藥物共有三瓶,臨近中午還剩大半瓶,當我站起來試圖調快些時,只見白蘇拿着午飯走進來,她可能意識到我要做什麼,叫了一句:“不能調快,打點滴就是要一點一滴的。”

我連忙縮回手,她把午飯放在旁邊的桌子說,“打點滴越慢,效果越好。”

我沒有說什麼,不好意思地笑了。白蘇翻開袋子的午飯,端在手上餵我,我笑着示意她放下讓我自己來,她搖搖頭說,“讓我來。”

不一會兒,喬小默和幾個女生過來了,看到她們提着書包,我知道已經下課了,白蘇見小默進來,隨即放下手中的匙羹,但還是被她看到了,她嘿嘿地笑着對身邊的女生說:

“你看他們多幸福啊,其樂融融。”

旁邊幾個女生笑了起來,我示意喬小默過來,她走到跟前時我伸出手欲打她的頭,沒想到她躲開了,“你敢打我,我說錯了?”

“他現在在打點滴,你就別玩了。”白蘇似乎爲我開脫。

“呵呵,白蘇那麼快就偏向他了,”她說完,身旁的女生笑了,“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

我示意白蘇不要和她爭執,她就是想說我們笑話而已。

“我餓了,白蘇,你喂喂我!”小默故意嬌聲嬌氣地說。

“餓了回去吃!”

“你看,重色輕友,你剛纔喂他,就不肯餵我!”小默哼的一聲,偏過頭去。

站着的幾個女生又一次鬨笑起來,這時有個女生說話了,我認得,昨天在醫院碰到的,她拉起小默的手臂說:

“我的好妹妹,你就不要欺負他了,讓他好好休息。”

這時有幾個人在門外探來探去,原來是林釋,我向他招手,他們三人都來了,病房裡頓時變得鬧哄哄的,喬小默認得林釋,他們相互點點頭。

不一會,林釋和喬小默在一旁聊起來,鄭澤天蹲在我身邊輕聲說,“怎麼有那麼多女生,都是你們班的?”

我笑着搖搖頭,且湊到他耳邊說,“喜歡哪個挑哪個,我幫你們撮合撮合。

聽我這麼說,他倒不自然了,臉唰的一下紅到耳根,他轉過頭看身後的女生,但馬上把頭偏回來,“我看不清楚,我不敢看。”

“你沒膽量我也沒辦法了。”

“崔寧……”他拉拉我的衣襟,欲言又止。

幾個女生一陣**,原來她們要走了,小默走到我跟前說,“崔寧,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不可以報復我哦,我有心來看你,還帶了這麼多美女來。”

“謝謝我們的喬妹妹,你們先回去吧。”白蘇搶先說。

“對我好點,可以考慮叫你姐夫,”小默對我說,且轉過身對着白蘇,“姐姐,你喂他吃吧,飯快涼了,我們要回去啦。”

她跟林釋打完招呼,一羣人都走了,林釋跟了出去,餘溯然寡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那個跟你說話的女生好象沒穿胸衣。”鄭澤天湊近我的耳朵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不會吧,我叫你看她們長得怎樣,而不是叫你看她的……。”我搖搖頭嘆息着,“鄭澤天,你不行啊,她們好歹都是我的好朋友!”

他嘿嘿地笑着,“看東西應由表及裡嘛。”

“天哪,我不能理解你的思想。”這時,餘溯然走過來了,他親切地問道,“好點了嗎?”

“昨天就好了,只是醫生要我再打兩天。”

“嗯,”他點點頭,“那麼多女生,我不習慣,你還蠻有女生緣嘛!”

“大多不認識!她們是跟着我朋友過來的。”

自從醫院回來,白蘇對我更體貼了,而且經常和我去圖書館看書,她身邊的朋友似乎也默認了她有這麼一個讀法學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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