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着車帶她到處亂逛,是易筱最喜歡的事,雖然對我來說是苦力活。有時在路上偶爾看到有女生騎車帶着男生的,我總不忘說你看人家女生多賢惠多懂得體貼人啊。這時的易筱也不甘示弱地說如果這男生不是生病而要她帶的話,這種男生始終是女生們口誅筆伐的對象,遲早遭女生唾棄的。有時車子在曉南湖畔停下時,她總不大願意,我不知是什麼原因,可能是害怕我們偶爾的親熱會被人看見吧。所以在她不願意去湖畔的情形下,她會吵着上廁所,有時被惹惱了,就會生氣嚷她,剛纔在文波你不說上廁所,一到湖邊你突然要上廁所,怎麼就這樣折磨人!聽到我吼她,她就會倔強得像牛一樣帶着哭腔說我不愛她了,連廁所都不讓她上。從廁所出來,就更不願意去湖畔了。
這次似乎是曉南湖畔的陣陣花香和飄在空中的朵朵潔白的花絮勾起了她的情懷,她不但沒有拒絕,而且一下車就歡呼着逗白鵝玩,想到剛來學校時易筱被白鵝驚嚇的情景,如今竟然敢主動去逗它們,我欣慰地笑了。
“崔寧,快過來看,有隻鴨子的嘴裡銜着一條魚。”她向我招招手,但我也總得把車鎖起來。看到易筱天真無邪的笑容,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攬她的腰,她卻向前跑開了。
有隻鴨子嘴裡確實銜着一條鮮血淋淋的魚,那條魚估計是剛從湖裡抓的,由於魚比它的嘴還要大得多,它只能放在草叢裡用嫩紅的扁嘴撕咬,但一放下去,其它的鴨子就上前將魚搶走了。
幾隻鴨子嘎嘎地叫着追逐那隻嘴裡銜着魚的,先前那隻抓到魚的鴨子見到自己的勞動果實被同伴搶走,變得極其惱怒,但又搶不回來,就追逐着它,且用扁嘴狠狠地啄它的脖頸。
可能是白鵝鴨子等排泄的糞便營養豐富的緣故,湖畔的花草樹木總是油油綠綠的,長勢相當好。狗尾草直起桔杆迎着習習的微風搖擺,銜着魚的鴨子可能被追急了,縱身跳進湖裡,其它幾隻鴨子也紛紛撲通撲通地跟着跳進去,看到這種情景,易筱笑得前俯後仰。
我們徜徉於曉南湖畔的鵝卵石小徑,很多學生坐在湖邊的石椅上看書。易筱手舞足蹈地走着跳着伸手抓飄在空中的花絮,像小孩一樣貪玩。當我們走到湖邊的一拐角處,從密密麻麻的垂柳枝條間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學生靦腆地坐在石椅的兩端,中間留着空位,她一臉燦爛的笑容,晃動着手臂小聲地說,“你看人家……。”
我知道易筱要說的意思,就按住她的手說,“他們剛剛開始,沒什麼好驚奇的,或者是同學。”
我們在不遠處的一張石椅坐下來,剛坐定,她就靠在我的肩上,我看了看她,嘴邊依然掛着微笑。
看到她還是那副傻笑的樣子,我也不再說什麼,但我心裡隱約知道,易筱還是比較懷念初戀時那份朦朧感覺的。對初戀的女孩而言,牽牽手都會感到好奇和激動。
我們的眼前是平靜的湖面,湖中間有幾簇供白鵝鴨子休憩生蛋的橢圓形平岸,平岸略高於水面,由於學生無法到達平岸,那裡長年生長着密密麻麻的野草,平岸的周圍並排着柳樹,平岸與湖面的接壤處長着大片大片的葦蕩。平岸也是各種水鳥休憩的地方,從文波的鐘樓俯瞰下來,可看到密密麻麻雜草叢生的平岸中間有幾間“小房子”,那是供它們繁衍的窩巢。既產下蛋,待到蛋有一定數量,特別是在春天,母鵝便會孵在上面孵出一隻只小鵝來,滿身絨毛的小鵝咻咻地叫着,可愛極了。剛出生的小鵝只呆在平岸上,母鵝還是不放心讓它們出來的,小鵝有時也好奇地伸着短短的脖子望着對岸的人們發呆,但還是不敢過來。
母鵝不讓小鵝到對岸來是有理由的,但不讓小鵝到水裡嬉戲就沒有理由了。所以母鵝通常會在傍晚時分帶着小鵝在湖面嬉戲遊蕩。每當人們看到湖面上的大白鵝身後跟着一羣羣小的鵝時,總會禁不住發出詫異的驚叫聲。
湖中間修建的幾簇平岸還是大有用處的,否則幼小的鵝、鴨、都不可能出現。開學不久,鄭澤天到湖邊找鴨蛋衝蛋花吃,最後還是空手而歸,肥鵝灰鴨纔不會傻到那地步,把自己的蛋隨意生在草叢上讓人撿!鄭澤天曾說要建做一個通往平岸的木筏,這樣就可以掏到蛋,到時候就不愁沒蛋吃了,他這個一廂情願的想法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想到這裡,我不覺笑了起來,卻看到易筱生氣地搖着我的手臂:“你笑什麼?是不是在想你的舞伴?”
我回過神來,“哦,沒有,沒有。”
“你分明在笑嘛,很多次發現你心不在焉的樣子,你肯定在想你的舞伴!”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不要惹是生非。”
“我不相信!”她嘟着嘴說,“你給我講講關於你舞伴的事情。”
“沒什麼好講的,我很久沒去跳舞了。”
“不!”她拉着我的手硬是要我講,我拗不過她,就說:“我對她也不是很瞭解,你想知道什麼?”
“什麼都好。”
“她叫白蘇,眼睛有點大,膽子也有點大。”
“咦,白蘇是男生的名字,蘇東坡就是男的。”
“……”我看着她笑,不好說什麼。
“她原來是大眼睛的女生啊。”
“眼睛沒有那麼大,只是有點大。”
“她膽子很大嗎?”
“相對你來說,她看到蟲子是不怕的,而你會大聲尖叫。”聽到這,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是重慶人。”
“重慶都是山,有什麼好的。”
“重慶何止是山,還都是人呢!易筱,你不要小心眼嘛。”
“我哪有小心眼,你分明護着她。”她咬着嘴脣說。
“我沒護着她。”
“你有,你有,我不知道,你就是護着她。”
“你是不是喜歡她?”她見我不說話,就看着我問道。
“沒有,我們談點別的。”
“我不,你在逃避我。”
“反正我說沒有就沒有,你能不能靜一靜,我們前次談到易璐的事情來,現在繼續講……”
“我不講了,”她撇着嘴,把臉轉向一邊,“我就知道你喜歡她。”
我知道這時候跟她論理是沒用的,我緊緊抱住她,且把嘴脣貼到她的嘴脣上,她使力掙扎,鬆開時,她果然不再說話了,只是拉我的袖口擦嘴脣。
綠色長腿白色羽翼的水鳥在湖邊的草坪上謹慎地啄食,時不時擡起頭瞧看周圍,突然間,張開白色的羽翼,在湖面低低地飛了好一陣,一會兒就竄上了樹梢,不知名的鳥兒在垂柳的枝條間穿梭,站在枝頭上的鳥呱呱地叫着,寂寞極了。
易筱似乎倦極了,閉着眼睛靜默地躺在我的大腿上,望着她的臉龐,我漸漸爲她的稚氣擔憂起來,她甚至會對路邊打着“星期八火鍋城,想吃又吃不胖”的條幅而歡呼,我告訴她那是某學院拉贊助打出的廣告,忽悠人的,吃火鍋會不胖,除非火鍋的底料是沙子!
我望着平靜的湖面出了神,烏鴉站在枝頭上戛然長鳴,偶爾有幾隻小鳥也站在枝頭上焦急地呼喚着同伴,急促的叫聲總讓人覺得刺耳。
有一隻從平岸出來的白鵝鶂鶂地大聲叫着,好象在尋找同伴,生完蛋後發現同伴不知去哪了,白鵝一般都是成羣結隊,或許白鵝也不習慣孤寂的生活吧。
臨近正午,我欲把易筱搖醒,但看到她熟睡的樣子,不忍心打擾她,就讓她再睡一會。過了一些時候,易筱忽然全身一抖,雙手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臂,嘴裡說着模糊的話語,我嚇了一跳,隨即叫着她的名字拍她的臉,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且看到還睡在我的大腿上,才意識到剛纔是在做夢!
“你怎麼啦?”看到她睡得滿臉通紅,我拍拍她的臉頰,關切地問。
“還在是吧。”她摸着我的手,望着我笑。
“什麼還在?”
“我又做夢了。”她的手捶着脖子,顯然是脖子酸了。
“什麼夢讓你睡得那麼沉?”說着我揉捏着她的脖子。
“我說什麼了?”
“聽不清楚。”
“我夢到好藍好藍的天空啊,我一個人坐在小小的飛機上。飛機只有我一個人,周圍都是茫茫的一片,我望下去,竟然是一望無際的海洋,海洋與天空混在一起,後來,一隻只小鳥銜着一包包薯片飛進機艙裡,我高興得不得了,後來薯片變得很重,我竟然一片也拿不起,機艙裡的薯片越來越多,飛機就飛不動了,從空中直接下降,我害怕墜落到大海里,雙手隨便亂抓,後來抓到一條繩子,就被嚇醒了,醒來時發現抓的是你的手!”,她把我的手貼到臉上,我感到她的臉頰熱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