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什麼,你別誤會,只是我不明白你難道就不能不去跳嗎?”
“會員費都交了,況且我很喜歡歡快熱鬧的場面,每個星期也才一兩次。”
“對你這樣的人來說,一個月一次都嫌多。”她勉強擠出笑容。
“易筱,你知道昨天晚上你說話有多氣人嗎!”我左手稍稍用力摟住她的腰部,右手柔和地撫摩着她一頭柔順的秀髮。
“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叫我接電話就說嘛,在我的舍友面前幹嗎那麼大聲,多沒修養,要是她們知道我男朋友是這種人,她們肯定會笑話我!”
“昨晚我是什麼心情!他們說我沒通過筆試,那意味着什麼?你應該理解我當時的心情。”
“那你也不能大聲吼我舍友啊。”
“我吼她?我只是聲音稍大些,我當時的心情……,只是叫她幫忙叫你聽電話嘛!我不再討論這種無聊的話題,還有面試,我不想影響情緒。”
我們沉默了一會,她拿起放在身邊的袋子說,“我給你買的衣服你還沒看呢!”
早上到現在,我竟然不知道袋子裡裝的是爲我買的衣服!剛纔還想責怪她每次來的時候帶了大包小包幾袋東西,此刻慶幸自己還好沒說出口。她從袋子裡拿出來,原來是一件外套。
“你知道這件外套從哪買的嗎?”我搖搖頭。“徐東路的銷品茂,我們去過的。”易筱說去過的這三個字時故意加重語氣。
我聽到銷品茂,心裡感到一陣不安,因爲銷品茂是一家大型豪華商場,價位都是蠻高的,我拿過外套,心中的不安漸漸消融,憤怒與不屑反而漸漸增長。
“你看,牌子很好的,花了我近一個月的伙食費。”她翻出衣服的商標,臉上不無自豪地說。
我強忍住心中的怒火,沒有作聲。
“這種衣服質地好,穿上去很暖和。”
我看了掛在衣服上的牌子,價格爲207元,問道,“這件衣服多少錢。”
“就是那牌子標的價格,牌子衣服是不打折的。”
“兩百多的衣服,你還挺敢花的嘛。”我冷笑道。
“呵呵,還不是爲了你,平時我吃飯花得很少,昨晚我只吃了一碗一塊三的湯粉。”
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無名的怒火,不高興地把衣服摔在她盤膝而坐的大腿上:“我不要,我穿不起這樣的衣服,你應該瞭解我的,前次跟你說過了,要買東西給我先跟我說,怎麼自作主張?”
“你怎麼這樣?我也是關心你嘛,上大學已經有半年多了,你家人有給你買過一件新衣服嗎?”
“我長大了,我不需要家人給我買衣服,況且我穿不起那麼貴的衣服!”
“……”易筱看着我,眼裡充滿淚水。
“還牌子!不是牌子的我照樣穿得好好的。”
“好牌子的衣服質量好,又耐洗,可以穿久些,我是爲你好啊。”她說話時幾乎要哭出來了。
“爲我好,爲我好,”我期期艾艾地說,“爲我好就買牌子衣服讓我穿,我還沒虛榮到那地步呢!”
“你可以那樣說話,你可以那樣跟我說話!”她的情緒很激動,眼裡噙滿淚水,“我買牌子衣服給你是爲了滿足我的虛榮心?我凡事都爲你想到,你知道是爲什麼嗎?前幾天我同學買兩個元祖蛋糕給我,我自己都捨不得吃,想留給你吃,不料放了兩天就壞了,易璐說我寧願讓它壞掉也不願分給別人吃。你知道我當時聽到這話時心有多酸嗎?那天如果沒壞的話我肯定拿給你的,你知道我爲什麼要那樣做嗎?一切,只有一個而且也僅有一個理由:因爲我在乎你!我現在很難想象自己爲什麼對你那麼着迷,我也想了很多,但就是放不下你,有什麼好的東西總要跟和你分享,而我的痛苦,卻不敢跟你說,生怕在複試期間你的情緒會受到影響,你又知道我是怎樣走過的嗎?在我們初識時,你知道我爲什麼拒絕一個追求我有一年多的男生,而願意跟和我相識一個多月的你?因爲你的真誠打動了我,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在我們剛相識的日子,你給予我不間斷的安慰與鼓勵,努力地幫我走出家庭的陰霾,而他不一樣,他只會買東西送我,只會討論籃球,玩樂之類的事。在高三那段極度脆弱的時期,你又給予我家人無法給予的溫暖與關愛,你鼓勵我給我信心,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對自己說,我已經找到未來的幸福了,我要好好把握上天對我的恩賜。而這一切,我爲你做的,你能理解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小女生不喜歡我小孩子氣,說我任性,不懂事,你也曾對我說時代變了,女子無知便是豬。可是你經常這樣埋怨我,是否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是否看到我爲你所做的改變,是否知道我的隱忍!以前在家,什麼都不用我操心的!”她剛說完,眼裡的淚水便順着臉頰滑落。
我無言以對,感激的淚水與愧疚的心酸同時泛上心頭,我把她緊緊擁進懷裡。
“其實,”她撫摩着我的頭髮繼續說,“我爲你做的一切還不是源於你對我的好。當我的室友收到來信時,我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收到你的信,當我一個人在自習室時,我多麼希望你能坐在我的身邊陪我,當我一個人去食堂吃飯時,我也多麼希望你能陪我吃飯。我的隱忍與我的寂寞,你又能知道體會到嗎?”
“你給我的壓力好大啊,我好難受。”躺在她那潔白柔軟的波斯登羽絨服上,我的淚水像泉涌一般。
“崔寧,別這樣子,我都是爲你好!每次見面看着你穿的那套不變而你認爲是最好的衣服,我的心就很難受。”
我漸漸止住哭聲,但仍欷歔不已,“我不要你什麼回報,只要你以後能對我好些就行了。”
我擡起朦朧淚眼,易筱扶着我的臉龐手拿紙巾輕輕地擦拭我臉龐上的淚痕,手指颳了我的鼻子且笑了笑說:“傻孩子,哭得像大花貓一樣,你還說我。”
我看着她,不作聲。
“衣服還要不要?”
“要。”我把她大腿上的衣服抱在懷裡,且想起自己方纔的行爲,不好意思地笑了。
衰頹的草,平靜的湖,刺冷的風。易筱的懷抱是最我溫暖的依靠。我在心裡默默地說:“易筱,你知道嗎?你對我的付出是個無底洞,永遠也難填滿。我們本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只是由於機緣,才偶然走到一起。你有着令其他女孩羨慕的富裕高知家庭,而我揹負的卻是家人的期望,爲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努力。”遠處波瀾不驚的湖面,有幾個女生,手裡握着小塊瓦片,“嗖”的一聲放出去,在湖面上飛滑的瓦片最後沉進湖裡,劃瓦片的女生嬉笑着比賽誰劃得更遠些。
誰的童年沒有玩過打飄飄梭呢?女生依然保持着天真純潔的一面,這或許就是學生的天性吧。
武漢的冬季冷得讓人感到窒息,看到青草在我的腳下枯敗,有種淡如水的哀傷莫名而至。易筱站起身來,我拍拍她褲子上粘起的草屑,同時看到身後的白鵝向我們張望,兩人隨即笑了。
我拉着她的手走在鋪着鵝卵石的小徑上,晌午,我們到北苑的美食城就餐,一走進美食城,才感到外面的空氣冷得刺骨。
“哦……,你看,都是白煙,好暖和,好象食堂開暖氣了。”我搓着手說。
“你們學校有暖氣嗎?”易筱一臉疑惑地看着我。
“有,現在不是開了嗎?你看,好多白煙啊。”我笑嘻嘻地回答。
“別說了,快坐下來,”易筱拉住我的衣角,小聲地說,“後面有兩個女生在偷笑,可能在笑你。”
“笑我幹嘛?”
“那不是暖氣,好象是油煙,從廚房炒菜時冒出來的油煙。”
我坐了下來,仔細聞聞,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湊近她耳邊小聲地說,“真的是油煙?”
“她們在笑你了,那就是油煙,你聞不出來啊。”
“呵呵。”我尷尬地在一旁傻笑,轉頭看看桌後的兩個女生,她們依舊笑着。
“易筱,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的是什麼嗎?”
“你不可以選擇,你要和我吃一樣的,現在不鍛鍛鍊煉你,把你給同化,以後在一起生活了,我們的飲食習慣相差太大是很糟糕的事。”
“不要,我跟你說我最喜歡吃的是……。”我話還沒說完,她就用手塞着耳朵。
“你別這樣子,你要尊重我的飲食習慣,我喜歡吃魚片皮蛋米粉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