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別跟我說風涼話。”
“好,不說不說。”看到他莫名而來的憤怒,我笑了,我知道他是真心向我傾訴的,不應該那樣同他說話。
“其實你不瞭解,”他看了看周圍,可能是怕被別人聽到,“其實你不瞭解,我和她前景堪憂!她說她可以答應做我的女朋友,但是怕以後會兩敗俱傷,因爲她是因感動而接受我,並不是喜歡我!我腦子很亂,考完試還要跟她一起回家。現在我常想,一路上我該怎樣面對她,而離別時我們之間又會有怎樣的對白。”
“那要怎麼辦?”
“我和她說好了,做好朋友,一步一步來,我估計沒多大希望。”
聽他說到一步一步來時,我笑了:“你還是蠻有耐心的嘛,牽手了沒有?”
“手牽了又怎樣?她說我人很好,但她自己就是沒那種感覺。”
“晚上有沒有和她去過曉南湖?那裡的燈光昏黃昏黃的,很適合談戀愛。”
“有,我們到那裡時她說太黑了,我們坐了一會就走。”
“失敗!那麼黑你就一直跟她談話?”
“不然能幹什麼?”
“你難道就不會說些甜言蜜語嗎?女生需要你時時的關心與讚賞!”
“她聽不進的。”
“你怎麼知道她聽不進?你試了?”我看到他搖頭,就說,“問題就出在這裡,你沒表達對她的愛慕,她怎麼知道你喜歡她什麼?男生要主動一點,你越是拘束,她越看不起你。”
“我不敢……”他的聲音輕得我幾乎聽不到。
“不敢你就別談,沒膽量還學着別人談戀愛!如果我像你一樣能寫那麼一手好字,我肯定會在她的公寓前張貼一張大字報,寫着:……,我將永遠愛你!她看到後肯定投進你的懷抱。”
“如果她看到後生氣呢?”
“生氣是一時的,生氣過後想到的都是你的膽量和才氣!”
到這時,他笑了,但隨後又沉下臉說,“我還是不敢。”
“我沒叫你那樣做,我只是爲了說明你要學會主動,不要說我說你,她長得不怎麼樣。”
“我也知道。哎,我真失敗,爲什麼會看上她這樣的人,如果實在不行,下學期找師妹算了。”
“還師妹!你遇到誰都一樣。我有個朋友,他很有繪畫天賦,看着你就能很快畫下來,而且很像。他喜歡班裡的一個女生,就爲那女生畫像,還買了一個畫框,在她生日的時候拿到她寢室去送她。結果,女生感動得一塌糊塗,就和他談了。從畫畫到送畫,才一個星期,這叫速成。”
我看到肖恆不好意思地笑了,就說,“沒膽量的話還是別談了,單身還不是照樣過。”
“是啊,我也想過,所以我還是單身啊,只是寂寞點。”
“崔寧,回去吧,學不下了。”說着他收起書。
“你先走吧,我還要在學一會,回去後就更學不下了。”
看着他蹣跚的步履,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和易筱還不是一樣,名分雖是情侶,但和校內的情侶相比,一學期見面的次數甚至可以掰手指數,但又覺得幸運,不像餘溯然那樣,見面的次數更少。
愛與不愛,都在互相傷害。
我面無表情地翻開記事本,驀然發現一段對話:怎麼總不見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心若在,人就在哪個學院的能不能保密可以可以你女朋友長得很漂亮?
我看過你們在食堂吃飯,還看過她坐在你自行車後座上謝謝相愛又何必整天粘在一起。
是啊,走在一起是緣分,一起走是幸福自習時說話會影響他人,筆聊的方式是最好不過的了。上課自習時攜帶着記事本已成爲我的習慣,記事本並不單純用來記事,更多的是寫寫劃劃、突如其來的靈感、感傷的心情等等,記事本的內容易筱是看不到的,因爲我在上課或自習的時候才帶着。當然,好多同學喜歡看別人的筆聊本,而筆聊的內容有些屬個人隱私,這就要我們保密,我一向不喜歡撕本子,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用膠水把前後頁粘合在一起。還記得前次和白蘇自習時她偷偷地翻閱我的記事本,我說她不務正業,搶回來是不行的,女生的好奇心一般都比較強烈,你越是不讓她知道,她就越想知道,白蘇也不例外。
我看到她對着一段文字咯咯地發笑,就好奇地湊過去看,她手按着不讓我看,最後我肯定還是看到了,但一看就後悔了,早知就不看!她恰恰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上面的那一段,這使我感到很不安,我看到她的臉蛋紅撲撲的,我想,我該怎麼跟她解釋呢?到最後還是覺得不要解釋的好,有些東西太過透明瞭,對彼此都不好。白蘇知道的,我騎車帶過她,也曾和她在食堂吃飯。
考試結束時,大家都要回家了。我選擇留校,希望在暑假打工賺取下學期的生活費,以減輕姐姐的負擔。考試結束的第二天,白蘇就急着回去了,喬小默沒和她一起回,因爲她說想留在學校幾天,實際上她是想和男朋友多呆幾天,不然學校有什麼好留的!
白蘇一個人回去,喬小默對此似乎有點內疚,所以她堅持要和我一起去火車站送白蘇,拗不過她的糾纏,白蘇勉強答應了,其實喬小默爲白蘇送行只是形式而已,又不用她搬行李。
白蘇的火車十分鐘後纔開,我和她站在站臺上,小默以爲我們之間有許多別離的“悄悄話”要向對方述說,而她又不方便在場,就假裝要看遠處的鐵軌,跟我們打招呼後走開了。
我看着這輛即將開往重慶的火車,好奇地問道,“你爲何回得那麼匆忙?”
她以爲我不願讓她走,因爲她說:“暑假我會回來看你的。”
“我……。”聽到她那樣說,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知道的,我父母就我這個女兒,考試還沒結束,我媽媽就在電話一頭哭,因爲我們很久沒見面了。”
“你媽媽想你?”
“嗯,”她的目光投向遠處延伸着的鐵軌,神色黯然地說,“媽媽很想我,我覺得她好可憐。高考報志願時她要我報本市的,但還是我爸爸開明,同意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想一直呆在一個城市裡,我想出來走走,看看外面的大世界。”
我看到她的眼圈紅了,又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支吾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清晰的話來:“回去也好,回去多和你媽媽聊聊,不論你多大,在母親面前永遠是個孩子。”
“嗯,”她點點頭,手在臉上輕輕劃過,我覺察到她在擦眼淚,但身上又沒帶紙巾,就假裝沒看到。她接着說,“媽媽很疼我,小時候她經常帶我去游泳池學游泳,她說不是要我去救人,而是在發生意外時能自救就行了。”
…………
“火車要開了,已買票的旅客請快點上車。”列車員大聲地催促着。
剛纔還很愉快地談話,想到火車就要開走了,白蘇又沉下臉,依依不捨地走上車。小默走到我身邊站着,在車門和白蘇拉拉手,火車就緩慢開動了。白蘇的手趴在玻璃窗門上,我和小默跟着火車一路小跑。
“白蘇,一路順風。”我們向她揮揮手。
她可能看到我們的嘴巴在動,但又聽不清我們說什麼,就把耳朵貼到玻璃窗門上,但我們很快就追不上了。
“白蘇爲你哭了。”喬小默喘着氣說。
我裝作不曾聽到她說的話,和她默默往回走。
在回校的車上,小默看着我說,“我走開時你和白蘇說什麼?”
“我跟她說我喜歡喬小默。”對小默這種長舌女生,我對她一向是隨隨便便的。
“你肯定跟她說我想你啦怎麼怎麼的,是吧?”
我對着她搖搖頭,沒有回答。
“我看見白蘇被你弄哭了,你跟她說什麼?我視力很好的,什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你平時和你男朋友在做些什麼?”我試圖插開話題。
“你先回答我。”
“你先回答我。”
“不,你先回答。”
“我們都不用回答了。”
“不,”她搖搖頭說,“你要回答我!還有你爲什麼不吻她?”
“你再說我就要吻你啦。”說着我向她的位子湊去,假裝吻她的樣子。
“不要,你敢的話我跟白蘇說你欺負我。”她仰起頭,擺出一副嬌氣的樣子。
“我不怕她。”
“不要。”她用手擋住我。
“那我們談別的話題。”
“我知道啦,你肯定……。”她對着我嘿嘿地笑,我把目光朝向窗外的人流,不理會小默的胡來。她一個人自說自話,一會兒就累了,坐着打瞌睡,看到她那可愛的樣子,我的心情反而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