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將你們遺忘...
沉穩而充滿力量的宣告聲,迴盪在安靜的街道上,迴盪在冬日裡的建築間,迴盪在衆人溫熱的心房裡。
這句話像是觸動了這羣民衆心底隱藏最深沉最自卑也最柔軟的部分,不少人和石辰一樣握起拳頭高舉,遮掩眼眸裡的溼潤。
但石辰的眉頭卻是微微蹙起,似將要燃燒的黑林,沉默片刻後,對街道上的人羣沉聲說道:“如果你們願意相信伊莎殿下和我石辰的承諾!就請平息心中的怒火,散去你們的遊行,不要再被有心人利用了。”
聽到‘被利用’這個刺耳的詞彙,上萬遊行人羣頓時變得躁動起來,上一刻,人們還在揮舞流血的拳頭,下一刻,人們在驚愕中面面相覷起來。
而石辰的這個名字,再結合他身後的伊莎殿下,終於有人想起了這個名字,和眼前這個年輕軍官的身份。
“他是石辰!是須嶽前線的戰鬥英雄!”人羣中忽然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
顯然最近關於須嶽前線的大捷,首都星圈沒少報道,只不過關於石辰的影像資料實在太少,哪怕是剛剛在首都機場拍攝的合影在大街小巷的熒幕中出現,正在遊行的人羣也沒有注意。
直到這一刻,人們才終於認出了眼前人。
前線的戰鬥英雄,藍晶生物公司的執行總裁,這兩個身份加在一起,顯然比起伊莎殿下一個空泛的身份有保證多了。
石辰攤開雙臂,示意陷入驚喜和興奮的衆人平靜下來,蹙着眉尖說道:“滄瀾前線還在打仗,這是一個敏感時期。也是某些陰謀份子喜歡出沒的時期,他們就像魔鬼一樣,利用一切有利的條件,來引導我們心中的憤怒和絕望,到最後。我們除了被人利用,將一無所有。”
“歷史早已證明,但凡失去最初目的的遊行,都將在失去理智中失敗。所以,在我們做出決斷之前,必須有研究。有思索,不失本心,如此,才能掌控屬於自己的權利,爭取屬於自己的利益,如此。我們才能達到最初的目的。”
聽着石辰的話語,人羣間的躁動漸漸散去,再次安靜下來。
有風自街道穿行而過,吹動單薄襯衣的一角,掀起額前的髮絲,石辰微微眯眼,說道:“而我們最初的目的。是爲了奪回餘通苑。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放棄往日的成見,記住今日血的教訓,然後,一起上路吧!”
“屆時,我們將一路走過街道,走到首都最高法庭裡,走到首席大法官面前,將昂起我們每一個人驕傲高貴的頭顱,質問普科公司一句。你們,憑什麼奪走屬於我們的住所?”
寒冷街道上,上萬民衆與那個單薄的年輕人共鳴而應,如雷霆般喝出三個字,驚碎了晨間飄雪。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所有人都高舉着拳頭。眼圈通紅,嘶啞着吶喊着。
良久,似乎民衆的負面情緒都隨着這三個代表不甘的詞語宣泄了出來。
石辰這才鬆了口氣,擡手壓了壓道:“所以,在當面向他們問出這個三個字之前,我們應該養精蓄銳,好好的生活。而不是在這裡被人蠱惑,被人煽動,然後無意義的流血。”
“而我,將履行自己的承諾,以藍晶公司的名義,給大家提供工作。如果大家不放心的話,可以在明天下午去往倫薩區東郊玉明山下的藍晶生物公司,屆時,我們再細談,好了,就這樣,都散了吧。”石辰拍了拍手。
在得到石辰的承諾後,人羣在短暫的議論後,終於開始退潮般的緩緩散去,而傷者也在救護車的運送下,開往了就近的醫院。
眼看着又一場惡劣的流血事件在須臾間被解決,擁堵的交通漸漸恢復了暢通,在場的交警和防暴警察們,無不鬆了口氣,看向那名年輕人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敬佩。
在回到甲殼蟲的路上,石辰在路邊的藥店買了一些消毒藥水和紗布,將伊莎額上的傷口做了清潔和消毒後,用紗布小心包紮起來。
伊莎額頭上的傷口不算深,主要是被鋒利的巖角劃破了血管,所以看起來有些悽慘。
但即使如此,石辰也打算今天去一趟交警署,通過街道攝像頭記錄,查出那名投擲磚塊伺機煽動羣衆的傢伙來,將其送進監獄中。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需要爲之付出代價。
石辰看着女孩平靜的面容,石辰關切問道:“還疼不疼?”
伊莎搖了搖頭。
“送你去醫院檢查下吧。”
伊莎依舊固執的搖了搖頭,她盯着石辰的眼睛,問道:“你改變主意了?”
“嗯。”石辰露出微笑,道:“我是在先前不久想通的,很多事情,就和民衆憤怒的遊行一樣,宜疏而不宜堵。”
眼見伊莎的柳眉有蹙起的趨勢,繼續道:“不過跟你想象的有些不一樣,生物武器暫時還是不能拿出來,不過類似的生物工程還是值得研究開發的。人總是在摸着石頭過河,如果因爲一次的失敗而就此徹底放棄了這條道路,那麼很可能就此永遠止步。”
伊莎點了點腦袋,聽着石辰講大道理。
“你有沒有發覺,自從人類進入星際殖民時代之後,無論是科技還是各方面,都無限趨於平緩了嗎?反倒是歷史中地球時代的兩次世界大戰,讓科技突飛猛進。而且,我想知道,當時的帝國人究竟在這條研究的道路上遇到了什麼,導致他們將這項技術整個封存甚至遺忘了起來。”
伊莎緩緩垂下頭,問:“值得嗎?”
值得你這麼做嗎?
“值得。”石辰笑着肯定道。
這一刻,他想起一直爲那些人羣默默付出的陳風笑和葉夢祈,身爲他們的朋友,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石辰並不是聖人,也不會毫無理由就去做出可能超出負擔的事情,以他的性格,若是在認識葉夢祈和陳風笑之前,也許他遇到這種事情,只會像是上次一樣,報以些許同情,然後默默離開。
但這一次歸來,他經歷了很多事情,經歷過幾番生死,對於朋友之間情誼,更加倍感珍惜,對許多事情,也有了更多的體悟。
人活在世,除了爲自己而活着,總要做出一些有意義,至少自己認爲有意義的事情。
而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陳風笑庇佑下的那些可憐人渡過難關,便是石辰此刻認爲意義的事情。
就當是,先還他的人情吧。
陳風笑曾經想請他引薦伊莎,不過礙於時間關係沒能見成,而爲此,陳風笑也爲石辰去往秦江區調查一些棘手的往事。
只是不知他調查的如何了。
不知爲何,石辰心中隱隱有些不太好的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晦暗感。
陳風笑,很可能出事了。
否則今天的這場遊行,絕對不會出現如此惡劣的變故,而在愈演愈烈之下,依舊沒有人出面阻止,這就很有問題了。
至少在石辰看來,那個突然自爆進行恐怖襲擊的中年男人,就絕對有問題。
而之後那個投擲磚石伺機煽動民衆的男子也同樣有問題。
只是礙於沒有證據,石辰不好將這個完全憑藉直覺的揣測說與伊莎聽。
也正是因爲此,石辰才更覺自己有必要出面管這件事情。
聽到石辰如此肯定的回答,伊莎也露出釋然的神情,道:“那好吧,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石辰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臉,道:“經你這麼一說,我怎麼感覺我跟吃軟飯的小白臉似的。”
伊莎白了他一眼,“你臉本來就挺白的。”
石辰被蹭了個夠嗆,敗下陣來,看了看錶上的時間,看向身旁的伊莎,問:“千琳快放學了,要不要一起去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