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憶碎片的時間節點來到了2003年8月份,一個星期六,我打開電視,播到了中央5套,想看看有沒有足球的節目。
這時的中央五套正播着一個叫做《電子競技世界》的節目,裡面報道着wcg世界電子競技大賽,而且有中國選手參加,項目有魔獸爭霸、星際爭霸、FIFA足球還有一個叫cs反恐精英的,這些都是3d電腦遊戲。
我很小時候就知道星際爭霸和fifa足球這兩個遊戲,可我從來也沒玩過,現在新推出的魔獸爭霸三看着就非常的讓人過癮,到了節目結尾的時候,這個節目的片尾放的是wcg魔獸爭霸三項目的比賽集錦,同時響起的片尾音樂是周杰倫的《半獸人》這首歌,這個歌曲配上魔獸爭霸三的比賽集錦真的是完美,實在是太帶感了。
我覺的這個節目很好看,以後幾乎每個週六的10點半,我就準時看這個節目。
有一天志超到我二叔家找我,看見我看電視入迷了,他就走到我旁邊,我這時正看着電子競爭世界這個節目,這個節目正播着cs反恐精英項目,志超看着電視嚷:“這不是半條嗎,於東這個就是半條啊,你喜歡看這個啊?”
我驚呼說“你和周旺所說的半條就是這個啊?”
志超說:“是啊,沒錯。”
我說“這個打槍的遊戲看着實在是太真實了,看着很好玩的樣子啊。”
此時,電視上,正播着一個外國戰隊的隊員用一把ak47在兩秒鐘內打死了三個.
志超說:“靠,這人槍法真牛X。連續三個爆頭。”
志超看着電視小聲的對我說:“於東,下午咱們去網吧玩這個去不?”
我說:“去網吧玩這個不太好吧,額,還是不要去了。”其實我的內心裡是很想去玩的,但是我覺得我不應該去網吧。
有一次週一放學的時候,我和林小川像往常一樣騎車回家,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我的小學同學周佔。
我和他並排騎着,我問他看過中央5的電子競技世界節目嗎?他說看過,然後他就滔滔不絕和我探討着星際爭霸和cs反恐精英項目,和他討論時非常癡迷,難怪一些學生就算逃課請假也要玩去。
但對於我來說,我只要看看就行了,過過眼癮和嘴癮就好了,因爲我總是覺得去網吧不好。
以後的一些天裡,每到下學周佔都會騎車追上我們。總是和我一塊走,我們一起聊着魔獸爭霸三和cs。一個週三下午的放學路上,我們和往常一樣邊騎車邊聊天,聊的非常的hing。
周佔對我說:“老貓,去網吧打半個小時cs去吧?”
我說:“不去,不敢去。”
他說:“你不想玩嗎?”
我說:“我也想玩,可是我沒錢,我沒有零錢花。”
到了週四的下午放學的時候,他又問我:“老貓,我們週六去網吧玩cs去吧?”
我還是那句話說:“我沒錢呀。”
他說:“這樣吧,老貓,我請你。”
我說:“可是··。”
他說:“哎呀,可是什麼啊,就這樣定了。”
於是,週六放假,我去周佔家找周佔去了,他偷偷的從家裡出來,在路上對我說:“老貓,這次咱們去石湖村吧,去鎮上我怕被我爸看到我的自行車,要是被我爸看到我的自行車的話,我回來可就慘了。”
我心想,呵呵,看來周佔這是慣犯啊,他一定經常被他爸逮到吧。
在一起騎車去石湖村網吧的路上,我的心情非常的激動,期待着玩cs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我們到了網吧後,網吧裡已經人山人海排起了隊。
網吧裡煙霧繚繞,一股濃濃的香菸的味道撲面而來,我和周佔等了很長的時間才玩上,我們玩了一個小時就回家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們回憶着、探討着今天打cs的一些精彩瞬間和戰術,一路上腦子裡總是想着這些,回到家裡,已經下午4點了,我打開冰箱,拿瓶橘子味的冰汽水喝着,吹着涼風,心裡想着我怎麼弄點錢呢,真的很想再玩cs啊。
這時也是非常的巧,從後院聽見收破爛的老頭在嚷着:“廢鍋廢鐵,舊書本,破爛的賣~”
我心想,反正二嬸現在也去香河買生產椅子的材料去了,我的機會來了,我可以把我的舊書本賣了,我跑到後院嚷着:“這有破書本賣。”老頭在後院停車等着我,我跑到了我放舊書本的小棚子裡,把我上小學的所有書本翻了出來,搬到後院,我又進我的屋裡翻了翻我上初一的書本,我剛要賣,心想,如果上初三總複習的時候,肯定還要課本的,把課本教材留下吧,其他的練習冊和舊作業本全部賣掉算了。
我把能賣掉的東西都搬到了後院,一大堆的東西一共賣了9塊錢,我心裡這個高興,心想這次我有錢可花了啊,明天週日,我打算去鎮上玩它一小時再說的。
週日,我騎着車去鎮裡網吧,在路上,路過鎮集市兩旁的街頭,各個小店裡都在放周杰倫的歌,前些日子我在百事音樂風雲榜裡也看到周杰倫出的第四張專輯《葉惠美》,據說這是周杰倫用自己母親的名字命名的。
現在小店裡放的這首歌聽着就是很中國化的曲風,我朦朦朧朧的聽見裡面的一句歌詞“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我駐足在馬路邊,認真聽着這首歌,心想什麼時候周杰倫的歌能讓人聽的懂歌詞了,我覺的這首歌真的很好聽,很前衛,很時尚,我的內心現在又很渴望買一本週杰倫的專輯的,我仔細盤算着要不要去網吧玩。
思索了半天,心想與其去網吧玩,不如我買一本週杰倫的專輯聽吧,上網吧2小時四塊錢就沒了,如果我這四塊錢買一本週杰倫的專輯,我是永遠都擁有這張專輯的,可是現在我沒有隨身聽啊,不管了,我用二叔車裡的放音機和家裡的卡座聽吧,總之,我現在很想擁有這張專輯。
我把車停放在音像小店的門口前面,這時音像小店正好在放他的另一首歌《她的睫毛》,這首歌據說是美特斯邦威的廣告曲,前些天我在中央5套看到了這個廣告,周杰倫在裡面還說了句什麼“不走尋常路”感覺就句廣告詞就是酷斃了,連說的廣告臺詞都這麼吊,周杰倫有點意思。
我把思緒收了回來,走進了鎮裡年頭最久的音像小店裡,小店的窗子是落地的玻璃,裡面的左側,全是vcd的歌盤和影碟,還有各種鬼片、古惑仔的光盤,店裡最多的就是歌盤了,有專輯歌盤和雜歌盤之分,小店裡面的北側區域,賣各種隨身聽,放音機和小電器等。
我走到了賣磁帶的地方,找到了周杰倫的新專輯,旁邊還擺着他的前三章專輯《JAY》、《范特西》、《八度空間》。
我拿了本《葉惠美》嚷:“老闆,這個多少錢?”
“5塊”
“老闆,便宜點,4塊吧,要是賣的話我現在給你錢。”
老闆答應給我了,我從兜裡掏出4塊錢給他,拿着《葉惠美》磁帶騎着車就往家裡趕,沒有在想網吧的事情了。
之後,單調的學習生活裡,只有每次上下學的路上開心一些,因爲在回家的過程中和周佔聊cs、魔獸爭霸和星際爭霸,我覺得聊起來比玩起來有趣,上學的時候偶爾和小川聊聊足球覺得還算過癮,有一天,我想起周佔以前請我玩cs,我要回請他纔對啊,雖然我沒有錢,但是也不能讓人覺得我只會佔別人的便宜,哎,其實都是藉口,其實也是我想去網吧玩玩,就這樣,一個週六我們又去了網吧,玩了一個小時的cs,騎半個鐘頭的車回到家。
以後每個週五,我都想法弄2塊錢,我也找到方法了,每週都和二嬸要一次錢,藉口說自行車又紮了,或者是又哪壞了,總是1塊兩塊的要,有時二嬸會給我一個5塊整頭,剩下的錢二嬸說也不用給她了,自己留着吧。
就這樣週六日總是能和周佔玩一個小時cs,玩cs的感覺,我內心覺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有一次,我和周佔去了宇天網吧,宇天網吧裡經常爆滿,二樓50多臺機子,爆滿後根本沒有人下來,我們問了一下老闆,要什麼時候有機子玩,老闆說,最近的也要40分鐘,我們就在裡面等啊等,裡面煙霧繚繞,煙味熏天,大部分都是男孩子,社會上的人也有,有邊玩邊抽菸的,有的電腦屏幕旁邊放着一桶已經泡完了的泡麪桶,一看就是從上午玩到了下午了。
我們一邊等着,一邊看別人玩,一屋子裡人基本上全是玩cs的,邊打邊嚷, 32人的灰白樓主滿員,白樓裡全是匪,警都不敢衝,衝進去就死,我和周佔看着都覺的好笑。
我環繞着看四周有沒有人下機時,看見一個人從樓梯口進來了,仔細一看是劉爽,這時我心裡砰砰的跳,只見他走到了一個男的後面,這個男的正在玩着cs,她突然伸開雙臂抱住她前面的那個男的,老公,老公的叫着,我聽這句話後感覺頭皮發麻。
此時,那個男的回過頭來,我一看比劉爽老很多,那個男的還叫他滾,她還不在意的抱着他,兩個人開始親親我我了起來,我一點也沒覺得難過什麼的,只是覺得這個女人怎麼這樣啊,剛15歲怎麼能這樣瘋啊,惡不噁心啊,就這樣把自己糟蹋了,長得這麼好看,爲什麼這個樣子呢,哎,我的心裡覺得實在是可惜了。
這之後,我決定再也不去網吧了,我開始攢錢,我以修車爲藉口這樣2塊3塊的攢,有時候藉口買本參考書10塊錢,用了2個半月的時間,我終於攢夠40塊錢,這樣的話我可以買個隨身聽了,到了音像小店和老闆討價還價,說了老半天,最後老闆40塊錢賣了我一個隨身聽,還搭了我一本《尋找周杰倫》的磁帶。
歲月在周杰倫的音樂中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有時候我週六偶爾去找亞坤玩,和亞坤聊天后才發現,他深受着網癮的折磨,他迷上了cs。
他對我說,“自己根本控制不住,總是去網吧,還被他爸訓了一頓”他說心裡總是癢癢,總是想拿把真的槍感覺一下手感,他的學習成績也開始下滑的很厲害,他也很無奈。
我說,我和他也是一樣的困擾,我每天也是學不下去,每天晚上,只是寫點作業後,很早的就躺在牀上聽周杰倫的音樂,我覺得這是唯一能讓我感興趣的事。
彷彿聽周杰倫音樂的那一剎那,也是在聽我自己,他朦朧的歌詞和另類的曲調總是能勾勒出的我的想象,每到深夜關上燈,耳朵裡塞進耳機,聽着,想像着,《你聽的到》總是讓我聯想起劉爽,又讓我覺得很傷感,她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又想象像《斷了的弦》一樣能不能給他連上,讓她變好起來呢,聽着《軌跡》就像聽着自己的軌跡,停止幻想吧,應該閉上雙眼入夢纔對。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我徹底的完了,學習成績已經開始由中上游進入中下游了,拿着成績單我根本不敢給我二叔看。
我回家的時候,心裡是說不出的後悔,但一切爲時已晚,這個學期,我做了我以前認爲一個學生最不應該乾的事——去網吧,我做了最不應該破壞我的功課的事——大量的時間聽着周杰倫的音樂每天重複的進行幻想。
我突然覺得自己真傻,可是每天自己都重複着,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在回憶着我這學期做的事時不知不覺到了鎮裡,要拐彎了,我四處張望着,這時我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劉爽,我一眼就看出是她,起初我還不敢相信,因爲她在幫家裡賣小吃,賣燒餅,原來她家裡是做小吃的,做燒餅的,我突然很想過去買燒餅,一想我沒錢,我從來也不吃外面的東西,我只是在拐彎的地方停了下來看了看她,然後騎車就走了。
這個學期就這樣結束了,因爲非典耽誤了這學期太長的學習時間,所以我們這個學期的暑假只有短短的兩個星期,在這短短的兩個星期裡,我整天無精打采的,思索着要是這種狀態下去我肯定考不上高中。
這些天裡我再也不去網吧了,我每天宅在家裡幫二嬸摘摘菜、做做飯、乾乾家務活,唯一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二叔和二嬸去縣城裡買房子了,我問他們爲什麼要花十幾萬買套房子呀,他們告訴我因爲村裡已經有在縣城裡買房子的了,所以他們也覺得應該買一套房子,只是看着別人買,自己也想買,就在這時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我從實驗倉裡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