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頭大漢呼吸均勻,腳步平穩,鎮定自若,倒像是個練家子。道:“我們幾兄弟並無他意,只是路上賊人甚多,藏幾口刀防防身也好”。
阿晉道:“這山名叫‘狗頭山’,又名‘土匪窩’你可知道?”
帶頭大漢道:“當然知道,這山上住的全是強人”。
阿晉道:“既然你知道這山上全是強人,爲何還要走這條路?”
帶頭大漢道:“只因從我們村子出發,要想到前面的鎮子,只有這一條路可行。我們也曾開闢過一條路,但那路太險太陡,好幾個人都滾了下去”。
他身後一個臉上長有黑痣的大漢道:“是啊,這被搶了棗子,總比丟了命強”。
說話間幾個大漢已經繫了繮繩,坐在陰涼地方休息,身材如猴一樣的漢子,也解決了問題,虛弱的走了過來。
已是正午,只見太陽如火球一般,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彷彿不把世間的東西烤焦,誓不罷休一般。
這時一個挑着擔子的老頭走了過來,那老頭赤着胸膛,臉上肉嘟嘟的。雖然已是白髮蒼蒼,但看起來仍是老當益壯。
歐陽宿問道:“老頭,你挑的是什麼?”
老頭道:“我這是自家釀的米酒,挑到前面鎮子換些錢”。
歐陽宿對阿晉道:“我們不妨買桶酒喝,解解渴”。
阿晉道:“你不是帶了水嗎?”
歐陽宿道:“現在把水喝了,上山以後就沒得喝了。一桶酒值幾個錢,我請怎麼樣?”
阿晉道:“不行!”
歐陽宿道:“爲什麼不行?”
阿晉道:“你不怕酒裡有蒙汗藥嗎?”
歐陽宿道:“疑心病,我偏要買來喝”。
阿晉道:“一萬兩金子還想不想領了?!”
歐陽宿道:“金子是陶爺發,又不是你發”。
阿晉道:“你別忘了,你只是一個打下手的,一路上得我說了算”。
歐陽宿像是癟了的皮球,委屈的拿出水袋喝了幾口,眼巴巴的看着酒被挑走。
幾個販棗的大漢把老頭攔了下來,黑痣大漢道:“老頭,你這酒怎麼賣?”
老頭道:“五錢銀子一桶”。
於是幾人湊了錢,黑痣大漢笑道:“老丈,我們兄弟幾人把家當掏空了,也只湊足了四錢半……”
老頭生氣道:“不行,少一文錢都不賣”。
帶頭大漢道:“老丈,我們實在口渴難耐,你就賣一桶給我們吧”。
老頭道:“沒錢你喝什麼酒,讓開,別擋着我”。老頭挑着擔子就要開走。
帶頭大漢連忙道:“等等,不如我們給你些棗子,補上剩下的半錢銀子怎麼樣?”
老頭想了想,道:“行,但你可別用壞棗子蒙我”。
帶頭大漢笑道:“老丈說的哪裡話,我們雖是小本經營,但也講究信譽”。
帶頭大漢將錢和棗子一併算與老頭,問道:“老丈,您這兩桶酒,哪桶好喝些?”
老頭摘下帽子,扇了扇,道:“兩桶酒都一樣,你若不信,就嘗一嘗,看哪桶好喝”。
帶頭大漢取了幾個木瓢出來,兩桶酒都嚐了一下,味道都差不多。帶頭大漢道:“老丈,你這兩桶酒,哪桶是挑在身前,哪桶是挑在身後的?”
老頭道:“你方纔嘗的那桶是挑在身前的,你現在嘗的這桶是挑在身後的”。
於是幾個大漢要了挑在身前的那桶酒。幾人在陰涼處喝着酒,吃着棗子。微風吹過,酒香飄到歐陽宿與阿晉兩人的鼻內,饞的兩人口水長流。
帶頭大漢捧了一捧棗子走了過來,對歐陽宿道:“荒山野嶺的,既能相遇便是緣分,你們也吃些棗子解解渴吧”。
歐陽宿接下了棗子,道了幾聲謝謝。阿晉想開口,讓歐陽宿不要接,但礙於主人的面子,又不好意思開口。帶頭大漢給了棗子,就回了去。
歐陽宿遞了一顆棗子給阿晉,道:“你吃嗎?”
阿晉只是擺手,歐陽宿現在的武功雖已稱得上是一流,但對江湖險惡知之甚少,就算他不防備,自己也該小心謹慎。
歐陽宿往嘴裡塞進兩顆棗子,道:“我覺得你有點像一個人”。
阿晉道:“什麼人?”
歐陽宿道:“楊智!”
阿晉道:“哪個楊智?”
歐陽宿道:“當然是那‘青面獸’楊智了”。
正午已過,太陽不再那麼毒辣。幾個棗販子解了繮繩,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趕着馬離開了。賣酒的老頭,也挑着擔子走了。
歐陽宿在身上找來找去,好像丟了什麼東西。阿晉道:“你什麼東西掉了?”
歐陽宿道:“我看‘生辰綱’被奪走沒有”。
阿晉白了他一眼,收拾好東西,上山去了。歐陽宿把剩下的棗子放入懷中,也跟了上去,道:“等等我”。
林中到處是枯枝、雜草,有的雜草比人還要高。蚊蟲肆虐,被咬上一口,就會疼的要命。歐陽宿就是一個受害者,他不斷揮動着雙手,就是趕不走這羣惡魔。
阿晉早已準備好一柄快鋒薄身的長刀,在前面開路。歐陽宿道:“喂,老晉,這蚊子怎麼就不咬你呢?”
阿晉不理他,觀察着四周的環境,不敢大意。歐陽宿抓着他的肩膀,不讓他走,一臉怒氣。
阿晉道:“怎麼了?是不是‘生辰綱’被劫走了?”
歐陽宿愁眉苦臉道:“我的好哥哥,你就告訴我這蚊子爲什麼不咬你?”
阿晉道:“你想知道?”
歐陽宿道:“求你了,這山裡的蚊子太厲害了!”
阿晉道:“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歐陽宿道:“答應,答應,只要不是要我去死,什麼我都答應”。
阿晉道:“在救出陶小姐以前,我不讓你說話,你就是憋死,也得給我忍着,可答應?”
歐陽宿道:“答應,答應,我要在開口多說一句話,就讓我不得好死”。
阿晉道:“我身上抹了雄黃”。說完後,很淡然的繼續前行。只剩下歐陽宿一人,可憐巴巴的,成了野蚊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