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謹和韓階,一個是棄她如敝屣的薄情郎,一個是她可以攀附並且加以利用韓氏門閥的獨子,孰輕孰重選擇誰是毋庸置疑的,魏沉魚擡手扶了扶斜插的那支步搖,陽光照耀下流光溢彩襯得她嬌豔如花顧盼妍麗。
“韓公子!”
魏沉魚邁着婀娜的步子向前,走到韓階面前,一雙秋水剪瞳含着溫山軟水的笑容,韓階擡手扶起魏沉魚,兩人往湖邊停靠的那艘舫船走去,待魏沉魚轉過頭去的時候,遠處的夏侯謹已經不知所蹤,當然她這一回眸的動作也被韓階看在眼底笑在心裡,魏沉魚回過頭來與韓階的目光正好撞個正着,兩人相視一笑然後登臨舫船。
......
舫船從岸邊緩緩起航駛向煙霧彌散的湖心,就在魏沉魚和韓階在赤水湖遊賞的時候,世子府的蕭祈然也出現在湖畔與夏侯謹迎面相撞。
“夏侯大人可否賞個臉喝杯小酒?”
蕭祈然笑容落落,孤身一人,夏侯謹探究的目光在蕭祈然的身上下一掃,半響不置可否闊步從他身邊走開,蕭祈然轉過身大步緊隨其後,夏侯七公子沒有拒絕便是肯賣他幾分薄面的意思,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和盛酒樓。
因爲蕭祈然是這酒樓的常客,剛剛跨進酒樓大門,衣冠楚楚的老闆就躬身迎上前來,在看到蕭世子今日宴請的客人是夏侯府的七公子後頓時脖子嚇得縮了縮,親自將這得罪不起的兩位貴主迎進二樓單獨的貴賓間。
“蕭世子和夏侯大人要喝點什麼?”
蕭祈然望一眼端坐的夏侯謹,想來他也惜字如金懶得開口,索性自作主張的對着老闆道:“那就......蒼梧的荇酒吧!”
“蒼梧的荇酒,蕭世子您可別爲難我了,眼下這蒼梧......”老闆擡起袖子連連抹汗,“整個盛金沒有酒樓敢賣荇酒了.......”
“這樣啊!”
蕭祈然長嘆一聲,摸着下巴一臉的無奈,此番故意的提起蒼梧卻也沒引起對面人絲毫的情緒反應,鬱悶的歪着頭想了想他揚手道:“那就上你們這裡的招牌酒!”
“好好好,兩位請稍等!”
老闆連連應和,笑吟吟的退出貴賓間。
隨着貴賓間的門被掩山想,夏侯謹望向窗外人來人往的喧囂街道,半響過後斂眸望向一臉無虞的蕭世子,“那晚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蕭祈然聞言笑容一沉,當下也不狡辯,反倒是輕輕巧巧的讚歎一句:“指揮使大人可真是洞若明火!”
“怎麼你這是後悔了?”
夏侯謹食指微曲輕釦着桌面,對面的少年頓時陷入沉默中,雙眉緊蹙,薄脣緊抿,直到老闆將酒送來蕭祈然連喝三杯放下酒杯後,這才淡淡的開口:“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很是後悔,畢竟這年頭能夠結交一位知己朋友實數難得,尤其是在這盛金皇城,表面上一團和氣不過是逢場作戲慣用的手段罷了,說到底又有幾人能坦誠以待了?”
“坦誠以待?”
乍一聽夏侯謹忽然覺得諷刺,今非昔比自從面前這位養尊處優的世子回了故里襄蘄一趟他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只知享樂的質子蕭祈然了,不得不說現在的蕭世子已經讓他刮目相看了。
“指揮使大人可曾百分之百的信任過一個人?“蕭祈然替夏侯謹斟上一杯酒,輕輕推到夏侯謹面前,又補充一句:“除了你們夏侯門閥的人人敬畏的那位以外.......”
低頭盯着面前八分滿的酒杯,夏侯謹劍眉豎起,似乎真的在考慮蕭祈然方纔的質疑,人人敬畏的那位自然是指他的父親夏侯豫,從小到大除了對父親無條件的服從無條件的信任以外,仔細想想他還當真沒有毫無提防的去信任過任何一個人。
“那蕭世子你了?”
夏侯瑾的聲音極輕,如同冬日飄雪,落在心底卻驚起一池冰涼,蕭祈然轉動着手中的空酒杯,只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以前有但現在沒有了,我想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是說她?”冷嘲聲起,夏侯謹不以爲然的道:“除了沐重鈺不......應該是重鈺以外她還能對誰坦誠以待......”
“沐重鈺......重鈺.......”蕭祈然明顯的捕捉到這句頗有深意的話,狐疑的望向面容冷峻的夏侯謹,“你這話是何意?
“他爲何要反,難道僅僅是因爲他的父親是景王忠心耿耿的舊部?”
蕭祈然眉梢一動,哐噹一聲放下手中的酒杯,“莫非,景王重熙......重鈺......”
“沒錯,他就是景王的遺腹子!”
幽冷的字眼從緩緩吐出,蕭祈然忽然覺得整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沒想到重鈺隱藏的如此之深,直到現在大雍宮都還被矇在鼓裡,可從另一方
面他也覺得重鈺隱忍籌謀走到今天也實屬不易。
“原來如此,替父保守天經地義!”
雙肩一聳,蕭祈然很快的接受了這個駭人的事實。
“天經地義!”夏侯謹冷哼一聲站起來,甚至連酒杯都沒碰一下,向門口的方向走去,跨門而出的時候又回過頭對着微微怔住的蕭世子補充一句,“對了,也許有個消息應該讓你知道,那個女人如今在蒼梧活得好好的!”
阿顏,她還活着!
蕭祈然擡起頭望向門口,夏侯謹卻已經走遠,緊蹙的眉頭因爲這個重要的消息而舒展開來,得知他的朋友死裡逃生一直以來的負罪感也削減了不少,心情大好竟有些不知所措,大笑一陣過後他索性獨子喝起酒來。
此刻,他比什麼時候都要快活!
夏侯謹走出和盛酒樓的時候,夏侯府的馬車就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了,承九迎上前來,低聲回稟道:“少爺,老爺在府裡等着您了!”
“嗯!”
夏侯謹心煩意亂的應了聲,就在承九以爲少爺會登上馬車立刻返回夏侯府的時候,夏侯謹卻從馬車前走過,向着和夏侯府完全相反的方向大步而去,得知少爺此刻無心回府,承九連忙差車伕先行駕馬離去,自己緊跟少爺的腳步而去。
“少爺,您這是要去......”承九追上夏侯謹,小心翼翼的開口。
夏侯謹恍若未聞,繼續大步前行,直到半個時辰後走到飛虎營前,這才轉過頭對着身後的着承九丟下一語:“回去告訴父親飛虎營還有諸多事務需要我親自解決!”
“屬下這就回去!”
承九會意抱拳行禮,下一瞬間便拔腿而去,夏侯謹無奈的勾起脣角,轉而望向頭頂飛虎營的匾額,思忖片刻闊步進入軍司署,其實並沒有所謂的軍務要處理,而他只是爲逃避父親尋個藉口罷了,父親如此急着召他回府十之八九是爲了魏沉魚和韓階之事,而他並不打算從中摻和。
鋪開案前的宣紙,夏侯謹蘸墨提筆,半響過後竟然鬼使神差的在宣紙上寫下一個“顏”,朝顏的顏字,反應過來的夏侯謹瞳孔頓時緊縮,手中毫筆的一抖,一滴墨跡低落在顏字上,墨水緩緩向四處擴散很快湮摸了那個顏字。
煩悶的扔下手裡的墨筆,夏侯謹望着宣紙上的那團墨跡,一種莫名的情緒似起伏的潮水般在心底涌動久久無法平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