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源商行在帝都大興城赫赫有名,除了兵器糧草等西秦王朝較爲敏感的軍用物資外,其它的貨物輸送或多或少有與這個商行有着莫大的聯繫,大興的商行大小小有十餘家,然而在這些商行中只有同源掌握着絕對的水運權,換句話說除了官府外但凡要走水路運輸的都免不了要與同源打交道。
同源商行的名頭響亮,然而細細打聽卻也沒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可潛意識裡她相信燕靖樓的話絕非空穴來風,燕驪就算不是同源商行在大興的會長,那麼也和當年的崇熙行會,和師叔武子胥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經過中間人一系列打點後朝顏的書信終於輾轉送達到了商行內部,對於會不會接到回信朝顏心底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所以就在惠兒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朝顏卻頗有興致的撥弄起屋裡的七絃琴來。
琴聲忽高忽低斷斷續續不成曲調,半響過後朝顏也覺得委實難以入耳,遂高擡貴手放過了自己,將將挑起珠簾走到桌前還沒坐下,屋外就傳來的低沉的聲音。
“請問裡面可是阿顏姑娘!”
“沒錯!”朝顏朗聲回了一句,篤定的目光輕輕的瞥見門口,就在她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的時候,屋外人繼續補充道:“這是我家主子的請帖,還望阿顏姑娘明日準時赴約!”
惠兒眼神一凜,緊攥的雙手終於緩緩鬆開,在得到朝顏的暗示後踱步走到屋外從男子手裡接了這封由同源行會發來的帖子。
“難怪你有雅興彈琴,看來是早已成竹在胸!”
惠兒輕輕一笑,將請帖交到朝顏手中。
“其實我也是......賭一賭......”
賭一賭燕靖樓的究竟是真的糊塗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就在打開請帖後朝顏似乎已經知曉了答案,請帖末尾署的一個小小的驪字已經說明了一切。
見朝顏看得有些入迷,惠兒輕輕的從朝顏手中抽走請帖,細細看過內容後也如朝顏般犯起迷糊來:“莫非還真是燕太子口中的那位燕驪姑姑?”
不是驚異於西秦的郡主燕驪和同源商會有着紛繁複雜的關係,而是詫異於燕靖樓有意無意
的幾句話居然給她們帶來了如此大的幫助,“燕太子他該不會對我們的事情......”
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在心底浮現,惠兒將手裡的帖子緩緩的合好,雙眸平靜的注視着面前心不在焉的女子。
“他有他的立場,我們有我們的立場,可無論如何我們終究不會成爲敵人!”
朝顏從座位上站起來,接過惠兒手裡的請帖,徑直往內室走去,暖風從臉頰拂過,惠兒走到窗戶前望向遠處大興宮巍峨的輪廓,雖然沒太能明白朝顏話中暗藏的深意,可她卻也莫名的願意去相信這位燕太子不會成爲像夏侯謹一般的命中註定的宿敵。
華燈初上夜裡的盛金城如花海般絢爛,淡淡的銅鈴聲響起,每一次碰撞都像是撞擊在心頭,燈火昏沉的寒華院裡靜的耳邊只餘風聲,三個暗衛跪在雅舍的書房外面,已經四個時辰過去了漆黑的書房裡始終沒有半響響動。
承九抱着劍站在門外,除了對面前暗衛若有若無的同情外更多的則是深深的疑慮,少爺從宋涼返回夏侯府後就鑽進了書房在也沒有出來過,跟了夏侯謹這麼多年,他深知少爺的脾氣秉性,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少爺此行極有可能和那個女人碰了面,但那個女人分明是在嶺西又怎會和少爺相遇了。
哐噹一聲脆響,打破了死寂般的寒華院,冥思中的承九瞬間打起精神,戰戰兢兢的望向邁出書房的少爺。
一襲紫衣長衫的夏侯謹徑直走到院中,逆着昏黃的燈光他的面容完全的隱遁是黑暗裡,衆人雖然沒能看清他的面容,卻還是從那抹攝人的背影裡讀出了幾許危險的味道。
“屬下知罪!”
見主子露面跪在暗衛頓時齊齊面朝夏侯謹磕頭認罪,似乎已經猜測到自己的命運,暗衛們猛的磕頭渾身顫抖不已,
“既然如此那便將功補過如何?”
夏侯謹轉身高深莫測的一笑,沒有想象中的暴怒,明明是和顏悅色卻讓衆人心底一陣咯噔,甚至連承九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既然沒有疑義,那我們便當你們點頭了!”冰冷的眸光不耐的從三人面前掃過,夏侯謹轉過身望向天空的
皓月,月色皎潔清光幽幽,映在他眉眼之間是難掩的倦怠,“聽說二哥養的那隻老虎最近愈發的安順了,甚至都快忘記如何捕殺獵物了,不如你們陪它去玩玩吧!”
一語落定懸在衆人頭頂的閘刀轟然墜落,暗衛們個個癱軟的倒在地上,甚至都忘了向這位掌握他們生死大權的主子求饒,儘管這份求饒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就在剛剛夏侯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月色裡十餘名暗衛如鬼魅般躥出來將三個暗衛擊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拖出了寒華院。
“少爺,有件事屬下不知該講不該講......”
承九上前幾步,想起此刻少爺的怒火極有可能是那個女人燒起的,不免對雲殊之事有些猶豫,自始至終他都明白少爺對雲殊的特殊照應是因爲她與那個人容貌相似。
“你何時如此忸怩了?”
夏侯謹側眸瞥一眼支支吾吾的承九,心情愈發的煩悶,承九將頭一低,半響硬着頭皮的回稟道:“雲殊她......死了......”
夜色裡夏侯謹劍眉緊蹙,漆黑的眸底涌出淺淺的落寂來,面若冰霜,不知道爲什麼竟會有些說不出的難過,然而這種感覺只持續了一瞬間最終幻化成一抹極具諷刺意味的笑意。
“一個賤奴而已終究是要死的不是嗎?”
夏侯謹的語氣幾經平淡,甚至還帶着透骨的涼意,沒有任何可以察覺的情緒,承九忽然間愣住不由得將先前的一些想法徹底否決。
夜色幽重,一燈如豆。
輾轉難眠的朝顏披着外衣來到案前,研磨提筆對着燭火細細的繪着畫,一筆一劃小心翼翼,片刻過後所繪的容貌初具輪廓。
腳步聲響起,朝顏輕輕的擱下筆,只見惠兒呵欠連連的走到面前,扯着疲倦的雙眼打量着案前的畫像:“這該不是公子幼時的模樣吧?不對......感覺倒有些神似.....夏侯謹.......”
“夏侯謹?”朝顏忍不住搖頭否認,細細的注視着宣紙上眉清目秀的少年,時間恍若倒轉到許多年前,凝眸想了想她最終坦誠的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