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森折騰到凌晨才睡着, 早晨七點多睡得正香被他媽媽叫起來吃早餐,心情可想而知。
偏岑媽媽沒留意他的臉色,一邊催他起牀還一邊嗔怪他起得遲, 他心情非常不好, 沉默地穿衣洗漱後坐在了餐桌旁邊, 看着乏味的外面買回來的早餐, 他毫無食慾, 剛耐着性子喝掉半杯豆漿,又接到了鄭辰的電話,他放下豆漿杯子, 語氣不怎麼好地問道:“什麼事?”
鄭辰根據他的語氣揣測道:“你已經看見了?”
岑森:“看見什麼?”
那就是還沒看到,看來是起牀氣, 鄭辰咳嗽一聲, “你去看看朋友圈。”
結束通話後岑森點開朋友圈刷新一下, 一條條往下翻,十幾條後, 看見了李月白的更新,他明明說那個人不去的,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岑森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白了下來,這次連坐在他對面的老岑也看出了不尋常,“怎麼回事?”
岑森退出微信, 放下手機, 極力掩飾着情緒說道:“股票跌了。”
老岑搖搖頭, 沒怎麼在意。
飯後岑森幫忙收拾碗筷, 岑媽媽進來廚房拿杯子, 岑森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媽, 我等下出去一趟,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岑媽媽不以爲然道:“不就是股票虧錢了嘛,用得着把臉拉成這樣嘛,都三十多歲的人了,一點抗風險能力都沒有,虧你還是做這個的。”
岑森沒力氣跟他媽媽多說,默不作聲地刷碗。
岑森從父母家裡出來後開車回了自己家,到家後他倒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慢慢消化滿腹的酸悶,已經這麼不言而喻了,還要問嗎?還有必要挽回嗎?
早上李月白起遲了,他起來已經快八點鐘了,他心想買的車次肯定是趕不上了,只能緊急挽救,去找當天其他車次的票,搜索後發現最早的一趟是中午的,他飛快地點了確認付款,唯恐餘票再被人搶走他連這一趟車也要錯過了。
買完票,李月白撂下手機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他揣上手機、拎了外套匆匆出門,他心知不敢再耽誤,邊匆匆往電梯走邊給老金髮信息請假,編輯完信息發出去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迎面就跟人撞了個滿懷,他剛要道歉,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大清早就投懷送抱,我這待遇可真好。”
李月白一腳踹了過去,不過沒真用力,“你快讓開,我睡過頭了,得趕緊去車站,不然回去老闆得削我了。”
郟斐舉了一下手裡的食品袋,“我本來以爲你還在睡,就在樓下餐廳打包了早餐送上來,你既然着急趕車,就帶着路上吃吧,我正好送你過去。”
李月白接過袋子,鬱悶道:“我說你好歹也是個總,就沒正事幹嗎?”
郟斐裝完體貼,只好實話實說:“其實是順路,這裡沒機場,我回A市也要先去高鐵站。”
李月白衝他翻了個白眼,繞過他往電梯走去。
兩人坐了酒店安排的車子去高鐵站,李月白還有點癔症,沒滋沒味地嚼着早餐,半天沒有一句話,郟斐則拿着手機不停地敲敲點點,偶爾悄悄瞥李月白一眼。
路上堵車比較嚴重,李月白的早餐都吃完了,高鐵站還沒到,他有點無聊地點開手機刷起來,先是打開微博刷了一圈,看了幾個好笑的段子,後又點開□□,瀏覽了幾個羣,最後打開了微信,微信和朋友圈都顯示有未讀,他先點開微信那邊,基本都是工作上的問題,他一一回復,然後打開朋友圈,立即就瞪圓了眼睛,然後把手機拍到郟斐臉上,“你拍的?”
昨晚李月白喝多了,郟斐把他送到房間後,拿他手機發了條朋友圈,沒寫字,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他摟着李月白坐在牀上拍的合影,另外一張是上次在A市,李月白喝多了在希爾頓,他偷偷跟他拍的合影,他從自己手機發送到李月白手機,還存進了相冊。
郟斐在李月白的手機裡埋了顆雷,一晚上都沒睡好,現在終於看到它引爆了,有點激動,不過總算是鬆了口氣,“嗯。”
兩人都坐在後排,隔着中間的空位置,李月白瞪着他,“你有病啊!”
郟斐:“我純粹是幫你,你昨晚喝多了自己說的,說夜不歸宿他都不管你,現在我幫你發個朋友圈,看能不能把他炸出來。”
李月白拿回手機,飛快掃過所有評論和點贊,臉色灰敗下去,心裡有點難受。
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郟斐假裝輕鬆地伸了個懶腰,“你家那口子心可真大。”
或許是他還沒看到呢?李月白擡頭準備刪掉那條朋友圈,又猶豫了,留着好了,留一天,他肯定會看到,他看到後會有什麼反應?李月白默默期待着,他只顧着想自己在岑森心裡到底在什麼位置上,完全沒有想過如果真的被岑森看到了,他還能不能解釋得清楚。
郟斐不敢靠過來,伸長脖子看着他的手機屏幕,見他猶豫良久最終沒刪,心思複雜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一直到車站李月白都沒有再說話,握着手機,也沒打開再看過,郟斐在站內買了一些飲料和零食拎過來,坐在李月白的檢票口旁邊陪他,李月白有點煩,“你又不在這兒檢票,你待這兒幹什麼!”
郟斐:“時間不是還沒到嘛,我自己一個人坐那邊也無聊啊。”
李月白沒好氣道:“看我出洋相就不無聊了?”
郟斐神色凝重起來,思考着說道:“要不你趕緊刪了吧,或許他沒看到,趁他沒看到刪了不挺好?”
李月白低頭沉思良久,依言刪了那條朋友圈。
岑森後來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他睡醒後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了,拿出手機點了份外賣,做菜的師傅大概心情也不好,菜齁鹹齁鹹的,他捏着鼻子吃了幾口就放棄了,倒了杯水剛喝上,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他想不到這個時候誰會過來,磨磨蹭蹭去開門,手機又響了,門打開,鄭辰閃身進來,摁斷了手機,“我以爲你不在家呢。”他收起手機往客廳走去,看見餐廳桌子上擺着餐盒,問道:“在吃飯?”
岑森彎腰給他倒了杯水,“太鹹了,不好吃,你吃了沒?”
鄭辰:“我還沒吃。”
岑森望着廚房看了三秒鐘,還是沒欲/望去做飯,“要不我再訂份外賣吧,不可能就這麼寸,還買到這麼難吃的。”
鄭辰道:“要不出去吃吧?”
岑森想了想,“也行。”
兩人在岑森家附近找了個餐廳點了菜做下來等候,鄭辰喝了半杯水後終於期期艾艾地開口,“我剛纔看,那條朋友圈已經刪了,你問他了?”
岑森不知道李月白已經刪了,聽說也沒查看,搖頭說:“沒問。”
鄭辰:“那你打算怎麼辦?”
岑森:“我還沒想好,最近我國外一個同學一直聯繫我,他在那邊自己開了家公司,想叫我去幫忙,也算是機會難得。”
鄭辰:“你想去?”
岑森轉着手裡的杯子,“要在那邊待兩年呢,我還沒答覆他。”
鄭辰:“你要不方便問,我幫你問?”
岑森有些心煩地擡手做了個制止的手勢,“這件事到此爲止吧。”
鄭辰不可思議道:“就當無事發生?你什麼時候脾氣變得這麼好了?”
岑森低頭捏了一會鼻樑,再看着鄭辰時神色很是疲憊,“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承諾過彼此信任,兩個人不管是誰,若想開始新的感情,就先跟對方說分手,他現在什麼都沒說,我問來問去顯得不信任他,太斤斤計較了,懶得追究,就這樣吧。”
鄭辰張口結舌,最後說道:“你現在的態度很消極,這樣放任自流,早晚得分手。”
岑森沒有吭聲,端起杯子抿了口檸檬水。
B市這邊近來一直陰雨綿綿,晚上下班後李月白匆匆衝了個涼,洗掉滿身黏膩,拿出手機坐在牀上給岑森打電話。
岑森正在書房裡給同學發郵件,看見是他打來的,遲疑一下後摁了接通,接通後他沒立即說話,等李月白先說。
李月白沉默了兩秒鐘,用笑聲問道:“你在做什麼?”
岑森簡略道:“在忙。”
李月白:“忙工作嗎?”
岑森:“算是吧。”
李月白想跟他提一提合影的事情,“我……”
岑森打斷了他,“我有事跟你說。”
李月白忙問:“什麼事?”
岑森:“我準備換工作。”
李月白想也不想地說:“想換你就換吧,最重要是做得開心。”
岑森輕輕晃動着鼠標,“你先聽我說完。”
李月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下意識用手指絞着夏涼被,“你說,我聽着呢。”
岑森又敲了幾個字,點了發送,合上電腦後說道:“工作地點在我讀博的城市。”
李月白手上的力道一下子鬆了,被子從指縫間滑開,乾笑着問:“這樣啊,那多久能回來一次?”
岑森取掉眼鏡,單手揉了揉眼睛,“說不好,可能一年一次,也可能兩年後才能回來。”
李月白的眼皮垂下來,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起伏數次後,他再次問道:“什麼時候走?”
岑森聽到他的聲音很憂鬱,心口酸脹,卻還是決絕地道:“這邊交接完就過去。”
李月白心裡絞着疼,抑制不住地喃喃道:“挺突然的。”
岑森被他的鼻音弄得心酸不已,他忙把電話拿得離耳朵遠了一點,側着臉去看窗外,外面黑漆漆的,他沒戴眼鏡,什麼也看不清楚,調節好情緒後,他把電話貼在耳邊,微笑着說:“嗯,不過機會挺難得的。”
李月白似也調整好了情緒,只聽他用笑聲說:“有這樣的機會不容易,恭喜你。”
岑森眼前浮現出李月白很早以前跟小彭總打電話的神色,聲音裡帶笑,臉上苦大仇深,他舉手在眼前搖了一下,打散掉那些浮影,“上次你放在我這裡那張卡,我會盡快幫你把理財產品都賣掉,如果近期鄭辰去工廠那邊,我讓他帶給你。”
李月白終於笑不出來了,沉默很久後問道:“你是要跟我分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