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上,劍光閃閃,練劍之人身形移動迅速,他招式凌厲,若是此刻有對手與其對陣,恐怕難逃攻擊。
楊小黑也是佩劍之人,不知道他與展飛瀾誰的劍術更好。我在旁只看了一會兒,但聽府上的下人說他已經獨自一人在練武場待了一上午。
說來也奇怪,他把我帶回展家後,我以爲他會暴怒地脅迫董纖纖與他完婚,可我回來後,他還是讓蓮兒照顧我,只囑咐他們看牢我,丟下一句“我會盡快完婚,你準備一下”後,又不見了蹤影。蓮兒說他是進宮去了,近段時日展飛瀾似乎格外忙碌,他只有派人尋找我的下落,他一進宮就要待上好久,可回府之後就是回董纖纖的屋裡等消息。蓮兒說起此事,面帶同情之色,小心翼翼地看我神色無異,才說了一句:“小姐,少爺真的待你很好,你別再與他鬧脾氣了,好好與少爺相處。”
傻蓮兒,如果這具軀體還是原來的董纖纖,她可以理所當然地接受展飛瀾,可我做不到。
聽說他一個人在練武場待了半日,我心裡五味雜陳:展飛瀾,爲什麼你不可以只做我的大哥?
任他再自虐下去,我於心不忍,況且,一直迴避他,我們的問題也解決不了。
我端着煲好的湯去見他,蓮兒以爲我想通了,欣喜地說道:“小姐親自下廚,少爺一定很歡喜。”
心虛地笑了笑,我不指望這盅湯能收買他,只是想表達我對他的歉意。
蓮兒當我默認了,愉悅地接過托盤,帶我去找展飛瀾。
我們到了練武場,看到的就是他高超的劍術和近乎自虐地練習形式。
穿着輕便的練功服,長髮高高束起,他英姿勃發的身影,完全不見平日的文雅形象,活脫脫是一個江湖俠士的裝扮,瀟灑俊朗的魅力絲毫不打折扣。這會兒要是有攝影機在,把這段錄下來,展飛瀾準能火上大屏幕。
正在發呆神遊,眼前突然閃過一陣劍光,蓮兒驚呼出聲,展飛瀾的劍指着我的脖子。
“少爺,小姐……”蓮兒對着我們兩個左看右看,緊張不已,深怕展飛瀾只要一用力就會殺了我。
可我知道他不會。
“大哥武藝高強,纖纖佩服。”我握拳以示敬佩,自動往後挪兩步,離劍尖遠點。
“你不怕了嗎?”展飛瀾盯着我,收劍入鞘,暗衛自發地接過劍,遞上擦汗的白巾,恭敬地退回一邊。
“當然怕了,不過,你應該只是想嚇我。”我擠出笑容面對,“不然,你也不會突然收了劍勢,不用殺招。”
“看來,你在他那裡學了不少東西。以前,讓你看我舞刀弄劍,你就躲起來。”展飛瀾諷笑道,“是不是夏弦月常常表演這些給你看?”
我搖搖頭,開始裝傻:“聽過他彈琴,從沒見他練武。大哥,難道他會武藝?”
展飛瀾俊臉閃過一絲陰霾,冷聲道:“他瞞騙你的事豈止這一樁?全天下都只當名聞天下的弦月公子是文人,卻不知道他深藏不露,騙過所有人。”
“也不是所有人啊,起碼你知道。”我想多套點他倆的恩怨,直覺告訴我,因爲董纖纖的原因絕對是小問題,主因肯定更復雜。
“你不惱他騙你?”展飛瀾似乎更不高興,表情更沉,“你喜歡他彈琴吧?會爲他伴舞,又爲他伴唱,而我,從來不知道我親愛的妹妹,竟然有這般才藝。”
“勤能補拙。”我表情誠懇,爲了練好舞,和夏弦蝶賭氣,我是努力練習跳舞。
蓮兒適時地出聲詢問:“少爺,這是小姐親自燉的補湯,請趁熱喝。”
展飛瀾眸色複雜地看着我,自嘲地說道:“這些都是在夏家學會的?你竟然願意爲他洗手作羹湯。”
“蓮兒,大哥不喜歡喝這個,把東西收起來,我們走。”
蓮兒懼怕地縮回手,展飛瀾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都退下去,只餘我們兩個人對峙。
我硬着頭皮,武裝起冷漠的面孔面對,冷冷地嘲諷道:“展大人,你還有什麼疑問,大可以一併問清楚。”
“沒必要。”
“是沒必要,還是不肯承認?”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望着一望無垠的天空,平靜地說道:“其實,你早就懷疑我不是……”
“住口。”展飛瀾激動地打斷我的話,起身狠狠地扣着我的肩膀,眼裡的狂亂讓人不安,“你是董纖纖,是我展飛瀾心繫一生之人。不管你現在改變多少,忘了過去也罷,你仍是我的董纖纖。”
“不一樣了,你明明知道不一樣。”
我已經從他否定的態度裡明白他的掙扎和困惑,我知道董纖纖對他很重要,所以理解他不願正視我的真實身份。
因爲,沒有什麼比死別更可怕。
那是一道橫亙在陰陽間無法跨越的一道界限,死者已矣,帶走了生者所有的想念
和思戀,留給生者無盡的孤單和絕望。展飛瀾不會承認,也不願意承認,站在面前的董纖纖不是他原來所熟悉的人,因爲一旦承認,就意味着他接受了她已不存在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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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最無法接受的就是她永遠的離去。
“大哥,你知道浸豬籠的女子極少能撐過去。”我攤牌,將壓在心裡的疑慮一一說了出來,“我能重新活過來,就因爲我已和從前不一樣了。”
“別說了,我不愛聽這些。”
我不似展飛瀾般繼續自欺欺人,一句話換來他扼住我的脖子:“因爲我不是她,我們不一樣。”
“不一樣又怎樣?”展飛瀾激動地把我按進懷裡,半似哄騙半是祈求,“纖纖,你只是忘記了,不要胡亂猜測。你還是你,對我而言,你站在我眼前又哭又笑,是我最歡喜的事。”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和鼻涕蹭到了他的衣服上,不知道是爲他失去董纖纖難過,還是因爲他的執迷不悟讓我不得自由。
這樣的擁抱沒有溫度,只有無盡地失落。
“大哥,請你放了阿暖。”我貪心地懇求,“能否讓阿暖做我的貼身侍衛?這樣,我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隨你,莫讓她再惹事。”
展飛瀾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你今日的重點不只這個吧?”
我的驚訝尚來不及表現,就被他的下一句話問倒:“難道你想問的,不是他近日的情況嗎?”
我不安的預感越發強烈,展飛瀾的笑容卻更明顯:“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樣?他被軟禁在宮中,四皇子這次闖的爛攤子,可不那麼好收拾。”
“我只是幫了點小忙,讓四皇子的爛攤子更好看點。”展飛瀾冷笑道,“不巧兵部前日接到密報,前線一批被剋扣的軍餉流散到了京城,此物流向直指四皇子的幕僚們。我不過是奉命徹查此事。”
“夏弦月是宮外的人,與他有什麼關係?”
“我朝最年輕的探花,四皇子的幕僚,如此,你還認爲夏弦月與此無關嗎?”
展飛瀾那一口整齊的白牙,讓我有拔光的衝動。
可是,就算拔光了,他說的事實還是存在。
終於知道紙鳶上的狐狸被圈在一個黃圈裡的意思了。
夏弦月,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
不好好當個小官,跑去皇宮攪和皇家的事,他不是腦抽了就是腦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