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這一日,因李霍來到府內拜見姑姑,身邊另有唐紹相陪。

應蘭風回府之後聽說,便命安排中飯,春暉應佩正好也自回來,一聽此信,都紛紛來相見,這幾個都是認得的,又都是出色少年,因此竟毫無隔閡,恣意快活,說笑起來。

應佩見李霍比先前越發出息,心中又嘆又喜,因念今日大家來的齊全,獨獨張珍不在,未免可惜,於是應佩特意派了小廝去請張珍過來,叫他跟李霍相會。

果然兩個人見了,立刻先互相抱着捶打了一番,又敘舊情別情,更添熱鬧。

應蘭風見一干小的在跟前兒,均出落的如此齊整,心中喜歡,便索性也叫了人去,把凌絕請來府中。

如此一來,這般青年才俊團團地圍坐一桌兒,放眼看去,真真是寶刀美玉,琳琅生輝,鋒不可當。

諸人意氣相投,略坐片刻,便又飲起酒來,一時觥籌交錯,眼憨耳熱,能說的越發大說,情熱的越發親近,聒聒噪噪,不絕於耳。

應蘭風因怕自個兒在場,反而叫他們小輩兒的忌憚,未免不得盡興,因此只囑咐好生吃酒,就退了。

中間偶爾過來看一眼,見衆人都興高采烈,揮灑談笑,他心中更是歡喜非常,又催底下人奉酒奉菜,不可缺了他們的。

李賢淑早知道他們在此熱鬧,生怕不知收斂喝醉了,又特意叫個小丫頭來叮囑了一番。

卻說別人倒也罷了,在座之中,唐紹因心儀懷真,卻沒想到中途橫空出世一個凌絕,竟把懷真搶了去,雖然唐紹也曾同凌絕照過幾回面兒,但交情上很是一般,又因懷真之故,心裡難免對他有些彆扭。

因衆人都喝起酒來,獨凌絕只沾了沾脣似的,並未盡興。

唐紹看在眼中,很覺不快,便趁着酒興故意道:“爲何大家夥兒都吃的這樣高興,凌兄卻是滴酒不沾?未免太不夠意思了罷?”

凌絕聽了,面上仍無表情,只道:“我不擅飲酒。”

春暉在旁噗嗤一聲,笑道:“哥哥不知道,小絕吃不了酒,上回在瓊林宴上,才吃了皇上賜的御酒一杯,便醉得不知如何了。”

當時應佩也自在場,聞言便也笑了起來。張珍隱有耳聞,他本是個愛說話的人,然因爲事關懷真,就按捺着不做聲。

李霍卻因爲久在軍中,並不知道還有此等事,便問究竟。

春暉繪聲繪色地笑說了一番,末了道:“我們這一夥兒人,當時都被他嚇呆了……放着公主不去要,也不知暗中看上了哪家的女孩兒……都也好奇着呢,後來因沙羅之事,唐大人金鑾殿上那麼一講,才知道不是誰家的,正是咱們的懷真妹妹,可巧不巧呢。”

唐紹聽了,越發刺心,微微冷哼了聲,幸而衆人都未留心。

李霍目瞪口呆,盯了凌絕半晌,終於說道:“凌兄弟……是幾時留神了懷真的?”

凌絕見問,便淡淡一笑,說道:“大概……是在表哥于軍中歷練之時。”

李霍被堵了一堵,又見他總冷冷地,不由也有幾分不順眼。

張珍見氣氛有些不對,忙說道:“小絕才氣詩情卻是一流,應伯父很是欣賞他呢。”

李霍跟唐紹對視一眼,他兩個都是習武之人,自然有些瞧不慣那些文縐縐的。

唐紹便笑道:“我也時常聽說凌兄文采風流,只是……古人常說,酒能助興,因爲一杯酒,引出多少絕世好句來,只是可惜了,你偏不能飲酒,何其古怪。”

李霍覷着凌絕,也道:“別是人家不屑跟咱們喝酒罷了?”

春暉跟應佩隱約有些瞧出端倪,兩人便相視一笑,春暉便開脫道:“霍弟,話怎可如此說,你同唐侍郎遠征沙羅,又封爵又升官,建立不世功業,誰敢不給你面子呢?委實是他不能喝。”

李霍便道:“哥哥休要爲他說話,衆人都喝的高高興興,獨他冷冷地,卻是什麼意思呢?退一萬步說,將來懷真妹妹嫁了他……難道他也是這般冷冷的?那妹妹豈不是要哭死了?我把話撂在這兒,縱然今兒他不肯賞臉喝這酒,等他們成親那日,卻也不能放過他。”

唐紹見李霍發怒,一喜,聽到說“成親那日”,胸口又發悶,便也笑說:“凌兄怕是對着我們才冷臉,對別人難道也如此?只恨我們臉面不夠大……又不是那御賜的酒,還是罷了,休要強人所難。”

凌絕見他兩人一唱一和,一黑一白的,到底也是年少,受不了同輩相激,便道:“倒不是不能喝,表哥既然開口了,我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說着,竟倒了一杯酒,便站起身來,道:“多謝表哥吉言,這杯我便先乾爲敬,等我跟懷真成親之日,再行盡興。”

凌絕說着,便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春暉應佩見狀,目瞪口呆,張珍看看凌絕,又看看李霍唐紹,不知要說什麼纔好。

李霍見凌絕吃了,卻叫一聲“好”,道:“這纔是豪爽男兒呢!”一笑,自己也舉杯吃了。

唐紹見凌絕飲了,便也舉杯道:“凌兄吃了霍兒那杯,我這一杯,可賞臉麼?”

凌絕是個機敏之人,早察覺唐紹彷彿有些針對自己,如今四目相對,又想到先前懷真每每前往唐府……只怕……

凌絕隱約有些明白,橫豎已經飲了一杯,此刻更不肯示弱,拿起酒壺自斟滿了,舉杯便道:“承蒙唐兄看得起,請了!”一仰脖,痛快又喝了。

李霍見了,便笑對應佩跟春暉道:“哥哥們還說他不會吃酒,可見是騙人的!”

凌絕連吃了兩杯,便坐了回去,頃刻間,臉便紅了起來,看人的眼神依稀有些不對了,只是仍竭力撐着。

春暉跟應佩先前見凌絕面不改色,還以爲他酒量見長,雙雙地鬆了口氣,當下衆人又推杯換盞,吃喝起來,誰知才又開始說鬧,凌絕忽然擡手,猛地一拍桌子,“啪”地一聲,頓時之間,桌上的杯盤碗盞都跳了跳。

此刻應佩春暉手中舉着酒杯,正在敬李霍,唐紹在旁笑吟吟看着,被如此一震,面前的酒也灑了出來,張珍正夾了一筷子荷包裡脊,才送入口中,冷不防聽得一聲巨響,嚇得便掉了出來,只瞪眼看着凌絕,不知發生何事。

衆人一時都鴉雀無聲,均看着凌絕,卻見他驀地起身,醉顏酡紅,指着唐紹,咬牙切齒說道:“你尚未喝!”

唐紹略覺詫異,便挑了挑眉,道:“方纔已經飲過一杯了。”

凌絕道:“你扯謊,快些喝了!”說着,便拿起杯子,竟走到唐紹跟前,揚眉冷笑道:“如何?莫非你怕了?”

唐紹越發愕然,春暉一驚之下醒悟過來,笑道:“小絕……是醉了不成?”

應佩忙也起身照應,誰知凌絕才說了那句“你怕了不成”,眼前一花,雙腿發軟,身不由己地往前栽倒下去。

唐紹“哎喲”一聲,又給酒水灑了一身,忙將他扶住。

正好應佩趕來,好歹從旁也攙扶着,又驚又笑,道:“果然是醉了。”

唐紹啼笑皆非,道:“這樣快就醉了?稀罕!”回頭看一眼李霍,兩個頭一次看凌絕喝醉,都覺好笑。

應佩跟春暉便左右扶着凌絕,商議了會兒,春暉便道:“先送到二叔父書房去可使得?”

應佩一想,便道:“不可,倘若給父親知道了,怕怪罪我們把小絕灌醉了,再說那書房裡人來人往,叫人看了也不像……不如先送到我房內去妥當。”

春暉點頭,兩人便先把凌絕扶着,果然就送往應佩房內,又叮囑丫鬟們好生看着,便纔回來席上。

此刻李霍跟唐紹笑個不停,正跟張珍說道:“今兒才知道他醉了是這個模樣,還說以後再行盡興呢……這般如何盡興?三杯不到就倒下了。”

張珍說道:“土娃,你只管高興,留神給懷真知道了,怪你灌醉小絕。”

李霍想了一想,道:“妹妹會因他怪罪我麼?”

張珍擰眉道:“畢竟將來妹妹要嫁給小絕的,自然會以他爲緊要。”

唐紹聽了,又哼了聲,因見春暉跟應佩還未回來,便說:“此人性子頗冷,我倒是覺着懷真妹妹未必中意,嫁了他別是委屈了罷。”

一時之間,三個人各懷心事,就未再做聲。

正在此刻,應佩跟春暉便回來了,應佩進來,便對李霍說道:“土娃,方纔我們回來,遇到個丫頭……說是懷真那邊兒,叫你過去,似是有事呢。”

李霍精神一振,便道:“叫我這會兒過去麼?”

應佩點了點頭,道:“我也不好問是何事,索性你此刻便去,只記得……若不是要緊事,就趕緊回來,還等你吃酒呢。”

李霍便應承了,忙起身往內跑去,唐紹瞧着,心底惆悵,只恨不能同去……便低頭悶悶又吃了一杯酒。

且說李霍聽了應佩傳話,急急忙忙便往內宅而去,走到門上,果然見個小丫頭等候,瞧他來了,便笑道:“我纔等了一會子,李爺這麼快就來了。”說着,轉身領路。

李霍便隨她入內,不多時到了東院,便自進門去見懷真,不料進了屋內,卻見懷真正跟一人在說話,正是應玉。

兩人見他來了,雙雙起身,應玉上前行禮,李霍打量了她幾眼,道:“妹妹也在這裡呢?一向可好?”

應玉微微點頭,雙眼卻有些泛紅。

李霍還未細看,懷真忽地問道:“表哥,上回玉姐姐送你的荷包,你可還留着?”

李霍聽了,微覺茫然,忙在身上摸了摸,想了一會子,便笑道:“我記起來了……上回去沙羅的時候本隨身帶着,不知何時竟丟了。”

懷真卻並不追究,只道:“表哥,你且同玉姐姐坐會兒,大元寶從泰州回來,帶了些東西,我有幾樣要你捎回幽縣,先去整理整理。”

李霍本想跟她說凌絕喝醉之事,見狀只好作罷。

當下懷真入內,這邊只剩下他兩人,李霍看一眼應玉,卻不知要如何跟個姑娘說話,又見應玉不開口,他便撿着話頭說道:“上回那個荷包真是費心了,不是有意丟了的,對不住。”

應玉道:“一個荷包罷了,算得了什麼……”

李霍笑道:“好歹是一針一線做出來的,怪精緻的,就是給了我有些白瞎了。”

應玉聞言,面上一紅,道:“怎麼說是白瞎了?”

李霍因吃了酒,便笑道:“我入了行伍,是個老粗……哪裡用得着那風雅東西?要給也只給凌兄弟、佩大哥他們那樣的人罷了。”

應玉咬了咬脣,便道:“那倘若……我只想給你呢?”

李霍聽了這句,才覺有些異樣,便定睛看應玉,道:“這話……我……”

應玉垂着頭,輕聲道:“李哥哥,我的心意……你難道……一直都不明白麼?”

李霍聞言,渾身一震,便從炕沿上跳下地來,瞪着應玉。

此刻應玉便橫了心,擡頭道:“我的心意,早同懷真妹妹說起……只是你不知罷了,先前跟家裡說過一遭兒,也鬧了場。這一次和親不成,我更是鐵了心……偏偏家裡要把我許配給別的人,我、我是非你不嫁的,只是……你可對我……有沒有心呢?”

李霍自入行伍,便從未想過此等兒女之事,就算是先前曾對懷真有意,然而知道懷真於自己無心之後,便只把她當作妹妹看待,意圖好生保護就是了。先前應玉雖送荷包,但他也並未放在心上,只覺得那東西怪香的,然而他一個武將戴在身上,倒是顯得孃兒氣,可那香氣嗅的久了,便習慣了,因此便放在懷中,不料偏偏竟又丟了。

這會兒聽了這一番話,才明白應玉的心思。

李霍卻受驚不小:他雖然入尚武堂,後來跟了孟飛熊……一步一步,憑着自身之能到了現在這個小小武官的地位,然而他從未有過驕橫之心,因從來知道自個兒的出身,更加不曾妄想如何……何況應玉,好歹也是應公府內的嫡出小姐,嬌滴滴地如一朵花兒似的,對李霍來說,這種貴門小姐,自然也是一個無緣無分而已。

卻沒有想到,應玉竟是對他如此有心……李霍呆了一呆,又恐聽錯了,便問:“你、你是說……”

應玉一急,漲紅了臉,她的性子雖外向,但畢竟是頭一次這樣對人表露心跡,又擔心李霍輕視自己,便又羞又怕,落下淚來,道:“你若是……對我無心……我當初,就該去沙羅,然後死在那裡。”

李霍是個武將,曾親見過生死之慘烈,最恨人輕易說些生死的話,便皺眉斥道:“瞎說什麼!好端端地,說什麼死呢?”

應玉垂淚:“你若不要我……我就只能一死……”

李霍從未遇到過這類情形,更不知如何是好,呆站半晌,急得便叫:“懷真,懷真!”

懷真本來是有意避開的,這會子偏聽李霍叫自己,因不好再躲,便從裡屋出來,道:“喚我做什麼?”

李霍道:“她、她……”

懷真見他急得滿臉通紅,便嘆了聲,索性道:“表哥別急……玉姐姐既然說開了,你且回去仔細想想,倘若有心呢,便叫舅舅派人上門來提親……其他的慢慢再商議。”

李霍的心七上八下,聽了懷真慢聲細語,才道:“這、這樣……”

懷真叮囑道:“你只別對人聲張,自個兒好好兒地想想呢?”

此刻應玉見他臉色發紅,額頭見汗,看來委實是又惹人愛,又……便也下了地,走到跟前兒,道:“又不是逼着你如何,竟出了這一頭的汗……”說着,便把自己的一塊帕子拿出來,想給他擦,卻又遞到他手中去。

應玉轉身對懷真道:“我先回去了。”說着,便將她的手握了一握,眼中透出感激之色。

直到應玉去了,李霍還呆站着,懷真歪頭看了會子,便道:“定然是吃了不少酒,看這臉上,若給娘看見了,又要說了。”說着,就吩咐丫鬟倒茶過來。

李霍定了定神,後退一步,坐着不言語。

頃刻丫鬟送茶上來,懷真便遞了一杯給他喝,李霍擡手要喝,忽地看到手中還捏着帕子,想了想,便手忙腳亂地塞到懷中去了。

懷真只裝不見,就道:“我怎麼聽說,連唐紹哥哥也在呢?今兒來的果然齊全?”

李霍吃了兩口茶,總算定下心來,便說:“可不是,紹哥兒陪着我一塊兒來的,只不好進來見你。”

李霍因回過神來,便想到凌絕之事,一時笑道:“懷真,今兒我跟紹哥兒兩個,把凌絕灌醉了,如今他在佩大哥房內歇息呢。”

懷真聽了,便問道:“灌醉了?他……喝酒了?”

李霍見她並無不悅之色,便道:“正是因他不喝,我們不依呢,他竟賭氣喝了兩杯,誰知道就不行了……可笑還跟我們叫板兒,說等你們成親之日,還要盡興呢。”想到凌絕醉態,又笑起來。

懷真聽到“成親之日”,便咳嗽了聲,並不搭腔。

李霍又想到應佩叮囑的話,便起身道:“妹妹,我先出去了,佩大哥還等我呢……”

懷真才起身相送,見無人,便小聲道:“玉姐姐是個好的,她一心在你身上,哥哥細細想想……不過,若然不喜的話,便不必勉強。”

李霍便斂了笑,半晌才說:“我、我……只是他們這種人家,只怕看不上我……我自也不願攀附。”

懷真皺眉,啐了聲道:“瞎說,誰敢看不上表哥,你是正經有爵位有軍功在身的,怕誰呢?你比京內一多半兒的男子都強呢,何況嫁娶,只看那人好與不好就是了,實話同你說,你先前還在尚武堂的時候,玉姐姐就覺着你好了……何況是現在?故而不必理會別的。”

李霍眼睛微亮,便又笑起來,道:“罷了,我知道了。”擡手在懷真臂上輕輕一按,又嘆了口氣,道:“好妹妹,你自管放心,我回頭……家去跟爹孃、姥姥商議再說罷。”

誰知李霍前腳剛去,李賢淑便回來,進門便唉聲嘆氣,道:“土娃他們怎不知個高低,竟把凌絕灌醉了,如今在佩兒房中折騰呢……”

懷真早知此事,便笑道:“若不是他自不量力,怎會喝醉呢?怪表哥他們什麼事兒……倒是如何折騰?”此刻,倒有幾分幸災樂禍之意。

李賢淑白她一眼,道:“可不是在大吐呢,我已經叫人做醒酒湯去了,虧我先前還叮囑過一陣子,這幫孩子,湊在一塊兒就反了天了,我略說兩句,你爹還怕掃了他們的興,忙攔着我叫不許多嘴。”

李賢淑說着,便自個兒笑起來,道:“不過,瞧着這些孩子們湊在一塊兒,倒是有趣的很,偏偏個個兒又生得這樣好。”

這會子,李賢淑便暗中在心裡比較了一下,覺着唐紹雖也是個出類拔萃的,然而畢竟還是凌絕最出色,因此便又得意起來,道:“虧得我們選了個最好的。”

懷真本不解這話,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因哼了聲道:“娘怎麼不去看看,你那個最好的如今正折騰着吐呢,人家那些比不上他的,卻還都好好地呢。”

李賢淑越發笑起來,道:“要不怎麼說你小孩子家不懂事,不是能喝酒纔算男人的,像是凌絕這種的才難得……要知道先前你姥爺每每喝的爛醉,醉後是那個樣兒,我可是怕了……”說着便搖頭。

懷真聽李賢淑說起這個來,倒是不好再說別的,只道:“罷了,好端端地,又說傷心的話,娘還是去照看着罷了,他既不能喝酒,如此強灌,別又出事……若是不好,趁早兒給叫個大夫來看看。”

李賢淑聞言,不免又緊張起來,果然生怕她的乘龍快婿有事,便即刻起身帶着丫鬟去了。

幸而凌絕並不曾有事,喝了醒酒湯,又躺了半個時辰,便起身,自有小廝接了,便送回凌府而去。

卻說次日,凌絕照例進宮,前往御書房伴駕。

正往前而行,卻見迎面來了一隊禁衛等人,旁邊一位,似是統領,瞧着眼熟,走近了看,才見原來是唐紹。

兩個人照了面兒,唐紹微微挑眉,便笑道:“凌大人無礙了?”

凌絕仍是面無表情,道:“多謝關切,已經好了。”

唐紹看着他面色仍有些不好,故意笑道:“元沒想到凌大人是如此豪爽的性情,倒是很合兄弟的口味,改日再約如何?”

凌絕略擡眸看他一眼,便淡淡道:“使得。”

唐紹哈哈笑了數聲,便同衆人都去了,凌絕回頭看了一眼,哼了聲,復邁步往御書房而去。

素日凌絕伴讀,極少見到外人,然而今日進了御書房中,卻見在成帝身旁,另還有一人,卻是個十分美貌的少女,正挨在成帝跟前兒說什麼,成帝笑回一句,神色之中,十分寵溺。

凌絕因時常進宮,倒也依稀認得,這正是成帝最小的一位公主,自來也是最疼愛的,名喚清妍,年方十六。

凌絕目不斜視,上前行禮罷了,便站在旁邊等候吩咐。

清妍公主卻看着凌絕,道:“今兒是講何書呢?”

凌絕垂眸,目不斜視道:“回公主殿下,該講《鑑論》。”

清妍公主便悄悄問道:“你年紀輕輕,怎麼竟懂這許多呢?”凌絕不懂如何回這話,便只不言語。

成帝見外臣來到,聽到此,便對清妍公主道:“罷了,朕該行正事,你且回宮去罷。”

清妍公主撒嬌道:“父皇,讓女兒也聽一聽可好?每日在後宮裡很是煩悶,聽聽正經史話,也長些見識呢。”

成帝笑道:“不許胡鬧,叫凌愛卿笑話。退下罷。”

清妍公主見狀,便不好再纏着,就低下頭遵命,怏怏地往外而行,臨去卻又看凌絕,見他冷若冰霜,面無表情地站在書架之前,偏偏如此玉面天生,可喜可敬。

清妍公主看了一眼,心中嘆息,依依不捨地去了。

只說清妍公主自往後宮而去,才走片刻,忽地見到熙王從外而來,清妍公主見是他,心裡喜歡,便快走幾步,叫道:“三哥哥!”

熙王聞聲停步,笑道:“清妍,多早晚了呢,如何還在這裡?”

清妍面上便有些不自在,道:“只是陪着父皇說話,一時忘了時候罷了……”

熙王打量了她一會兒,忽地笑問:“方纔是不是凌侍讀去御書房了呢?”

清妍見他提起此事,便微微咳嗽了聲,訥訥道:“正好兒遇見了。”

熙王本也是要去御書房的,見清妍如此,卻反不着急了,便點頭道:“凌侍讀人物出色,當初瓊林宴上,父皇彷彿很有意把你許配給他……怎奈他竟吃醉了,一時胡言亂語起來。”

清妍聽了,便無言低頭,雖不做聲,面上卻有幾分失落之色。

熙王細看她神情,便道:“你是要去哪裡?哥哥陪你走走可好?”

清妍這才又高興起來,便道:“三哥哥有空麼?”

熙王笑道:“我也沒別的事兒,陪你逛逛也好。”

清妍聽了,便挽住他的胳膊,笑面如花,道:“我便知道三哥哥是最好的……”說到這裡,忽地又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太子哥哥……竟鬧得那樣……”

熙王點點頭,輕聲嘆說:“太子殿下便是太想不開了,他若是不胡鬧,父皇哪裡就會薄待他了呢?若是犯在別的事兒上,倒也好說……偏偏是害了林御史大人,唉,還是像我一樣,無事一身輕,自自在在地最好了。”

清妍本正鬱郁,聞言便又笑道:“可不是呢?我便最喜歡三哥哥如此了……見了太子哥哥跟肅王殿下,我心裡……總有些懼怕不安呢。”

熙王嘆道:“我是閒人,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不然的話,也沒有空閒陪你玩耍。”說着,便在清妍鼻子上輕輕彈了一下。

清妍歪頭避開,又笑起來。

兩個人且走且說,其他的太監宮女便跟在後頭,清妍見身旁無人,便小聲對熙王道:“三哥哥你可知道了麼?皇后娘娘……前幾日求父皇饒了太子殿下……父皇不依,皇后大哭了一場,後來便把自己關在佛堂裡,幾日都未出來了。我……甚是擔心她呢。”

熙王眉頭微蹙,道:“其實父皇已經留了情了,不然哪裡只是廢太子爲庶人這樣簡單呢?只怕……”

清妍打了個冷戰,便道:“三哥哥別說了,我怕聽這些。”

熙王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道:“好罷,那便不說這些了……只說,清妍要選個什麼樣兒的駙馬,可好?”

清妍公主聽了,頓時又緋紅了臉,道:“不許又打趣我。”

熙王哈哈大笑,道:“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到底要如何呢?”

兩個人才說到這裡,熙王目光一動,便道:“咦……那個丫頭今兒也進宮來了?”

清妍一怔,便也擡眼看去,卻見遠遠地有一行人經過,然而一眼看去,最先看到的,卻是中間那一道影子,只見她穿着淡天青的衣裙,鬆鬆烏髮,挽着一個單螺髻,明明不施脂粉,膚色卻欺霜賽雪,朱脣翠眉,行動間,風吹裙襬,纖腰迎風,竟如一朵新出水的秀荷。

清妍公主驚呼一聲:“是她呢。”睜大雙眸,竟目不轉睛地細看。

熙王掃她一眼,心中微動,也笑道:“是啊,清妍覺着,你同她比起來,誰更美一些?”

清妍公主這回卻不曾笑,只是凝眸望着遠處那人,竟有些惘然似的,喃喃道:“三哥哥只是明知故問罷了。”

熙王微微挑了挑眉,眼神幾變,終於歪過頭去,在清妍公主耳畔低低說道:“怕什麼?她縱然生得再美……不過也是個臣子之女,清妍可是金枝玉葉的公主,身份尊貴,沒什麼比得上你的。”

熙王的聲音,竟帶有幾分不容分說,清妍聽在耳中,一剎那間,竟有幾分怦然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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