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書存很快就將這幾個黑衣人斬殺於軟劍下。
幽冷的劍鋒在這夜色中散發出陰冷的幽光,上面沾染着妖冶的鮮血,正順着刀鋒滴到地上,是那些黑衣人的。
“王爺,你沒事吧?”洛清嫵緩步上前,擔心的目光看着衛書存,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胸前的衣裳被割壞了一些,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大礙。
等到了山下的時候,四周躺着一地的屍體,血腥味瀰漫,而這些屍體當中,其中有兩具龐大老虎的身軀。
眼眸微睜,她要過去,衛書存及時拉住了洛清嫵的手,示意她別輕舉妄動。若那老虎死了還好,萬一還殘留着氣息,洛清嫵一個弱女子,可對付不了一個老虎。
“爺?”忽而一道聲音晾過耳畔,及時打斷了衛書存往前的動作。順着聲音看過去,爲首的人一身玄衣打扮。墨發高高束着,一絲不苟,卻並未挽成髻,夜色中臉龐輪廓清晰,但五官卻顯得模糊,看不清樣貌。但憑藉着身形嗓音,可以認出,眼前的人是衛書存的貼身侍衛落墨。
確定眼前的人真的是衛書存跟洛清嫵,落墨三步做兩步迅速到兩人的跟前,拱手作揖道:“爺,王妃,落墨救駕來遲,還請恕罪。”落墨低着頭,中規中矩。
衛書存眸色輕動,嗯了一聲。看了眼這血腥味瀰漫的地方,衛書存道:“先離開這裡再說。”這裡血腥味重,很容易就會引來其它的大型野獸,不可久留。
落墨愣了一下,朝衛書存跟洛清嫵跟上去,這回,衛書存沒有再上山洞,反而是朝山外頭離開。
剛纔出了山林,在外面剛好看到剛趕來的衛謹承,衛謹承見衛書存跟洛清嫵出來,眼裡閃過一抹訝異:“子讓。”喚了一聲,他走近,衛謹承擔心的看着衛書存,目光落到洛清嫵身上的時候,閃爍了一下,低沉着嗓音開口:“十三皇嬸,你還好嗎?”
洛清嫵莞爾一笑:“無事。”
“剛纔死的是什麼人?”衛書存直接問落墨,不急着敘舊。
從剛纔的情況來看,死的明顯就不是落墨帶來的人。
落墨緩緩吐出五個字:“四皇子的人。”
這次除了衛謹承落墨等人在找衛書存夫婦二人,不少人也趁機讓人來找,目的各不同。剛纔落墨發現四皇子的人,但不好正面衝突,到時候還會折損自己的人,落墨便引了老虎過來,上演了剛纔那一幕,讓那些人自食惡果。
聽落墨說完,衛書存暗自鬆了一口氣。
“這裡危險,我們先回去吧。”衛謹承道。
萬一碰上那些來找衛書存,或是想殺衛書存的人可不是好事,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再說。
回了湛王府,衛書存跟衛謹承有事要說,衛書存便讓洛清嫵先回去休息。
洛清嫵前腳還沒有踏進照月閣,後腳就聽到了芷雲雁容的聲音:“王妃,你可回來了。”四個丫頭從裡面跑出來,匆匆的站在洛清嫵的跟前,皆是一臉擔心的看着洛清嫵。
都是紅着眼眶,小臉幾分憔悴,看來,這些天沒少爲洛清嫵的下落擔心。
雁容紅着眼睛,直接撲上去抱住洛清嫵:“嗚嗚……王妃你總算回來了,奴婢好擔心你嗚嗚……”雁容是跟着洛清嫵時間最長的,雖然這一年來在雁容看來,洛清嫵性格大變了一場,跟從前不太一樣了,但在雁容心中,主子永遠都是主子,怎麼也不會改變的。
這一次洛清嫵失蹤,可把雁容嚇壞了,要是王妃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跟着去了好了。
洛清嫵一愣,拍了拍雁容的肩膀,“傻丫頭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在這裡嗎?”洛清嫵的聲音難得軟了幾分。
雁容吸了吸鼻子點頭,從洛清嫵的懷裡退了出來,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四周被染紅,看着跟個小兔子似得,格外憐人。洛清嫵又看了一旁的芷萃、芷雲、芷薇一眼,“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三人點頭,說道:“王妃,先進去吧,奴婢給您準備了您最愛吃的晚膳。”
剛纔收到消息,已經找到洛清嫵跟衛書存,雁容幾人就開始張羅了晚膳,好等會兒洛清嫵回來,不至於餓到肚子。只是不見衛書存,芷薇提出不解。
洛清嫵沒有多言,只道是跟衛謹承有事。
芷薇便識相的不再問。
用膳的時候,洛清嫵問了一下幾人,這幾天汾陽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那些人,可有在這個時候生事。
幾人猶豫了一下,便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了洛清嫵。
洛清嫵跟衛書存失蹤的這幾天,確實把不少人都給急壞了。欣德妃還出動了張家的人,和晟親王府的人在找兩人的消息,就連三皇子四皇子也在暗中調查,至於目的是什麼,衆人都是心知肚明。
朝廷上的事情,幾人不太清楚,但也聽說了情況很是不妙。三皇子的人,借這個機會給衛謹承添了不少麻煩,其中還折損了幾個官員,如果不是衛謹承反應的快,衛謹承如今也不可能好端端沒事的站在兩人的跟前了。
三皇子……洛清嫵眸色一深,如今解決了太子衛謹奕,四皇子也是個不成器的了,倒是還剩下個三皇子。
早前只因三皇子還算規矩,並沒有做的太明顯,而她們也騰不出更多手來對付三皇子,便一直放着,這會兒倒是三皇子自己想要作死。看來,不能再留着三皇子了,否則也將會成爲隱患。洛清嫵在心中想着,拳頭也握得更緊了一些。
沐浴好,雁容又給洛清嫵的傷重新上了藥,聲音略顯哽咽的說道:“娘娘,若是疼了您便告訴奴婢,奴婢輕點。”
雁容一副哭哭啼啼,難受的小模樣,讓原本還有些疼的洛清嫵這會兒卻喊不出疼來,反而心情還有些愉悅:“雁容,我真沒事。”今夜,她難得好脾氣的解釋了幾回。
“怎麼會沒事,這麼多的傷口,奴婢看着都替娘娘您疼呢。”雁容吸了吸鼻子,一臉的不滿。
原本以爲洛清嫵當了湛王妃,這日子便是好了,那裡想到,這日子該苦的,還不是一樣得苦?起碼以前身子還是白白淨淨沒點傷疤,可如今,洛清嫵才嫁給衛書存一年罷了,就受了三次傷,掉了一次水,這次還被綁架失蹤了好幾天,可讓人擔心了。
雖然每回有上好的膏藥養着,都沒留下傷疤,但那些傷疤,都留在了雁容的心中,可都還記得呢。
小丫頭護主,好是好,但有些話卻不能輕易說。面對雁容的話,洛清嫵只是笑笑,讓雁容別擔心,真沒事。雁容便適可而止,沒在說話,只是心裡仍舊很難過。
上完了藥,洛清嫵就讓雁容退下,準備休息。
懸河閣。
送走了衛謹承,蘇紫河便端着剛煮好的宵夜來找衛書存了。
“書存哥哥,我準備了宵夜,您要不用點?”蘇紫河一雙盈盈美眸看着衛書存,滿眼的期待。
衛書存回來後就一直跟衛謹承在懸河閣裡說事,到現在也還沒有東西進肚子,這會兒該是餓着了。
衛書存一愣,餘光卻掃過一旁放着的精緻佳餚,這纔想起,剛纔跟衛謹承說事太入神,倒是把洛清嫵讓人送來的宵夜給忘了。
蘇紫河見衛書存不說話,便順着衛書存的視線看過去,是一些精美的佳餚,還都是往日裡衛書存喜歡的。
不用想,蘇紫河也知道,這是洛清嫵讓人送的。
眼裡閃過一抹異色,被蘇紫河很好的掩飾掉,她咬着淡色的粉脣:“書存哥哥,我不知道嫂嫂也給你準備了,我這就……”她本想說她這就端走,只見衛書存只是簡單的搖了搖頭:“時辰不早,你先回去吧。”他的聲音很淡很淡,同時也婉拒了蘇紫河給他送宵夜的好意。
蘇紫河心中有些失落,美眸望着衛書存,見他並沒有在看她,唯好緊緊地攥着托盤,忍住自己的失落離開。
衛書存盯着桌子上擺放着已經涼了的菜餚,顫了顫長睫,落墨問道:“爺,我讓廚房的人熱一下吧?”
“不用。”衛書存淡淡說道,便拿起筷子把菜餚盡數給吃了,看的落墨直皺眉。
不過衛書存執意如此,他也攔不住,也就只能站在一旁直皺眉罷了。
用完膳,落墨正準備告退讓衛書存睡覺,孰知這吃飽喝足了的人卻是往外走。落墨眼睛睜大:“爺,您這是要去那裡?”大晚上的,寒風蕭瑟,而且,衛書存這纔剛回來,都還沒有來得及休息,怎麼又出去?
“照月閣。”丟了一句話,衛書存頭也不回的離開。
落墨凝着眉,有些無奈,但此時也說不得什麼,唯好跟在衛書存的後面,護住他的安危。
照月閣的燈剛熄,衛書存就來了,使照月閣的丫鬟頗爲驚訝,紛紛欲行禮被衛書存給攔住,不想驚動屋內的人,淡聲問道:“王妃呢?可睡下了?”他目光看着那黑漆漆的院子,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迷人。
芷薇睜着明亮的大眼睛:“王妃剛躺下,這會兒該還沒睡着。王爺,您要進去嗎?”她不解,望着衛書存。
衛書存頷首,示意幾人退下,便朝那屋子走了過去。
幾個丫鬟相視一眼,眼裡都閃現欣喜的笑意,識相的退下,不留在這裡當燈泡。
門輕輕地被推開,發出嘎吱的聲響,尚未入睡的洛清嫵聞聲睜開眼眸,夜色中,欣長的身影朝她緩緩走了過來。 視線像是被氤氳了一層薄霧,看東西都看的不太清楚,但洛清嫵還是清楚的認出來人是衛書存。她輕聲道:“王爺,你怎麼來了?”
他只着着簡單的長袍,大晚上也不知披件披風,當真是不知暖和。
洛清嫵爬出暖和的被窩,替他更衣,騰了地方,讓衛書存睡下。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洛清嫵都是一個很好的妻子。就是有時候,太過於賢良淑德,跟順從,反而少了夫妻間的情趣,讓人覺得索然無味。
女人,就該偶爾有自己的小性子,這才更惹人喜歡。
不過,也就是這樣的女人,迷了他的視線,便再也移不開眼球。
衛書存話不多,就簡單的抱着洛清嫵睡了一宿。兩人許都累了,這一夜,衛書存也難得安份,沒有動手動腳,擾的無法入睡。
洛清嫵跟衛書存回府的消息,不過是一個晚上就在汾陽傳了開來。
一大早,高戩就火急火燎來了湛王府,見着洛清嫵,來來回回把洛清嫵打量了一遍,見洛清嫵完好無損,這才鬆了口氣,“嫵妹妹,你可算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擔心死你了。你要是不回來,我都不知道……”高戩哭嚎着,沒個規矩,跟個險些以爲丈夫回不來的新婚小媳婦似得,傷心的不行。引得站在一旁的芷薇雁容都忍不住翻了白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平日裡沒個正經,吊兒郎當的,在洛清嫵跟前,更加不用說了。
洛清嫵放下手中茶盞的時候,才緩聲開口:“我還好好在這裡呢。”
高戩閉上了嘴,訕笑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嫵妹妹你嗎?話說嫵妹妹,你這幾天都掉在那裡去了啊?我都看着湛王府的侍衛跟飛虎營裡的人,險些沒有把整個雁飛山都給翻過來了,都沒有找到你的身影。”高戩搖頭感慨,倒也沒誇大多大的事實。
如果再找不到洛清嫵跟衛書存,這雁飛山恐怕遲早都讓人給踏平。
不過好在,洛清嫵跟衛書存總算是回來了。
那個山洞不宜露臉讓人發現,洛清嫵便隨便幾句打發高戩,帶過了這個問題。高戩不是個真不識趣兒的,見洛清嫵明顯不想提及,便轉移了話題,討論起別的事情。
雖然明知道新婚日新娘柯月被虜是玉棕郡主做的,逃不了關係,但沒有確切的證據,單憑洛清嫵跟柯月的一面之詞,玉棕郡主再巧舌如簧,看在楚親王的面子上,加上衛珏還需要拿玉棕郡主來衡制衛謹承,就算有所懲罰,恐怕也不會太重,只是表面功夫,不會真的拿玉棕郡主怎麼樣。
但如果讓就這麼放過玉棕郡主,衛謹承也不甘心,於是乎這事兒就一直在拖着,尋思着更好的辦法解決。
至於四皇子現在就像是淺水區裡的魚,不生不死,折騰不起什麼大風浪。眼前最大的勁敵,除了皇帝,恐怕就是三皇子了。
如今的三皇子羽翼未滿,支持者雖多,但更多是文官,真正有本事的並無幾個。
真正有實力的,多也是握在衛謹承的手裡。
論起來,三皇子倒未必是衛謹承的對手。
“嫵妹妹,你打算怎麼做?”高戩不解地看着洛清嫵,有些疑惑。
昨夜想了一宿,玉棕郡主一時半會兒是對付不了的,而洛清嫵也沒有急着想要對付玉棕郡主,現在主要需要對付的是三皇子,順便把四皇子跟宮裡的王才人(王婕妤)解決掉,省的日後捲土重來。
想了想,洛清嫵又吩咐了高戩幾句。恰好這個時候,芷薇從外面進來稟報道:“王妃,蘇姑娘來了。”
洛清嫵一愣,眯了眯漂亮的眼眸,餘光瞥過一旁的高戩,高戩眼睛都亮了,掩不住那赤果果的欣喜,見洛清嫵在看他,高戩憨憨一笑:“嫵妹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但高戩什麼德行洛清嫵豈是會不知道?
對芷薇說道:“讓她進來。”
蘇紫河一如既往穿着一襲紫衣,襯得身姿婀娜,如花嬌美,挪着緩慢的步伐進來,給洛清嫵見禮後,見到高戩在一旁頗爲訝異,又行了個禮:“紫河見過高公子。”嗓音婉轉動聽,似那出谷黃鸝般。一顰一動,勾人心魂。
“紫河妹妹無需客氣,快坐下。”高戩拉着蘇紫河在一旁坐下,吞嚥了一下涼涼地唾液,兩顆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蘇紫河的身上,不肯移開。
蘇紫河只是淺淺地笑着,有些尷尬羞怯,卻矜持的沒有任何反應。
“紫河,你怎麼來了?”洛清嫵呷了一口茶,看着蘇紫河的眉眼,帶着淺淺的笑意。
院子裡輕風微拂,樹葉子發出唰唰的噪聲,在這靜謐的院子裡,極其清晰。
蘇紫河道:“紫河聽聞嫂嫂平安歸來,便來看看嫂嫂。嫂嫂你可還好?有沒有受傷?”琉璃眼珠像是氤氳了一層霧氣,迷離又朦朧,極美。
很是擔心的看着洛清嫵,將她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卻發現洛清嫵跟個沒事人一樣,根本就不像是從鬼門關走過一回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仍舊保持着那從容的優雅,讓人移不開眼球。可也正因爲如此,蘇紫河心中有什麼在偷偷地變化着。
洛清嫵這般優秀,怪不得書存哥哥會喜歡她。
輕垂着長睫,蘇紫河斂了眼裡的失落。
洛清嫵莞爾搖頭,道了聲沒事。
蘇紫河卻滿是自責,“若是那日紫河爭氣點沒有用錯東西,害的身子不適,紫河便能陪着嫂嫂,不至於讓嫂嫂……”
昨夜裡,雁容說了,衛謹承跟柯月大婚那日,蘇紫河在出門前突然間鬧起了肚子,連着這幾日都是病着,並沒有出過門,身子也就這兩日纔好了許多。
“這事不能怪你,你又何須自責?”洛清嫵拍了拍蘇紫河的手背,示意蘇紫河不用將這事放在心上。人是衝着洛清嫵來的,蘇紫河在又能如何?難道說要跟洛清嫵一同被抓住,一起經歷那危險,掉下懸崖?如斯,還不如不出門呢。
“紫河妹妹,嫵妹妹都說了,這事不能怪你,你就別自責了。你這樣,嫵妹妹跟哥哥我都瞧着心疼呢。”一旁的高戩插話道,滿是心疼憐惜的看着可憐楚楚,乃至於幾近弱不禁風的蘇紫河,如果不是礙於洛清嫵在場,高戩恐怕是恨不得把人家摟進懷裡好好安慰一番。
蘇紫河如兔般的眼眸望了眼高戩,嘴角輕輕有些弧度。
“高公子,時辰不早,你也該回去了。”雁容瞪着眼睛,撇了撇嘴說道。
見不得這眉來眼去的兩人。
光天化日之下,像什麼樣子呢。
“不急不急,我這不是許久沒見嫵妹妹了嗎?如今嫵妹妹這才死裡逃生,我作爲哥哥的,自當是要好好陪陪嫵妹妹的,哪能這麼快就走啊,嫵妹妹,你說是不是?”高戩笑的一臉諂媚,看洛清嫵的眼神略有可憐,像是在讓洛清嫵別急着趕他走。
蘇紫河喝着茶,淡笑着看着,雙頰微紅,倒也沒有個態度。
當事人都不當回事,洛清嫵也就不鹹吃蘿蔔淡操心,讓高戩自便。
這麼一來,高戩跟蘇紫河還就在洛清嫵的院子裡,呆到用了午膳這才離開。
銅鏡前,雁容替洛清嫵拆着釵環髮髻,嘟噥着說道:“王妃,您剛纔怎麼就由着她們二人了。”雖沒指名道姓,但這二人指的是高戩跟蘇紫河無疑。
“王妃,蘇姑娘該不會是看上高公子了吧?”芷薇做着猜測。
高戩相貌長的也不差,身高八尺,是高家的嫡公子。除卻那些風流韻事不說,個方面條件也是不錯的。蘇紫河年紀輕輕,真被高戩的外表迷惑,倒也不是什麼怪事兒。
“怎麼可能。”雁容提着嗓子尖叫道,撇了撇嘴:“放着天鵝肉不吃,誰樂意去吃那蛤蟆肉啊?我看那蘇姑娘分明是不知道在想什麼詭計,估摸着算計王妃呢。”
高戩是不差,但相比於王府這個卻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雖不能爲正妻,但總比嫁給高戩一個花花公子要好的多。怎麼可能棄衛書存,而擇高戩?
芷薇被雁容這個比喻都笑,卻覺得有道理,“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昨夜蘇姑娘還給王爺送宵夜去了呢,不過聽說王爺沒領情。而是把咱們王妃送去的,一點兒都不落下的吃了。看來王爺還是喜歡王妃多些。”芷薇盈盈一笑,雙頰邊有兩個若隱若現的梨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洛清嫵始終沒什麼反應,好像並不在意一樣。
“王妃,您怎麼都不說話?”雁容擰着小眉毛,忽而眼前一亮:“王妃,難道您有什麼主意,整治蘇姑娘了?”她一臉興趣勃勃,期待的看着洛清嫵。
脣角輕抿,緩緩道:“沒有。”她放下手中的紅木梳子,起身往牀上走去。
沒事人的樣子,讓雁容跟芷薇急的不行,忙追上洛清嫵:“王妃,這蘇姑娘明明就心懷不愧,難道你就放任着她了嗎?”雁容無法想象,有一天需她恭敬喚蘇紫河側妃娘娘的畫面,那該得多惡寒啊。
換做別家的夫人遇到這樣的事情,早就急的不行了,偏生她家王妃還什麼事都沒有。雁容真不知該誇洛清嫵大度不爭,還是嫌棄洛清嫵軟包子。
“在說什麼呢?什麼心懷不軌。”一道聲音傳了進來,屋內的人皆是一愣。回頭,穿着一襲錦白色長袍,玉冠束髮的衛書存跨步進來,身後跟着玄衣墨發,一張面癱臉的落墨。
兩個小婢女一愣,見到衛書存忙行禮:“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萬福金安。”雁容臉微微有些白,不知道剛剛她的話,衛書存都聽了多少,該不會要罰她吧?
說了句免,衛書存望向洛清嫵,笑笑道:“剛剛在說什麼呢?這般熱鬧。”
“兩個小丫頭在打鬧,讓王爺見笑了。”她淺聲道,示意雁容芷薇退下,兩人才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如釋重負。
關上門,屋子內就剩下洛清嫵跟衛書存二人,洛清嫵道:“王爺怎麼來了?”
剛剛聽聞鍾離李節來王府探望衛書存,她還以爲怎麼也得聊上幾個時辰。
“累了。”他閉着眼眸,一臉疲憊。
這幾日就跟夢一樣,好不容易回來,又還沒好好休息一會,衛書存確實是累了。
洛清嫵上前替他寬衣,衛書存握住洛清嫵纖細素白的手問道:“高戩來了?”低沉磁性的嗓音,聽不出息怒。以往高戩來,衛書存皆是知道,但從未開口問過,今日倒是問了,洛清嫵有些奇怪。
洛清嫵點了點頭,反應不大。
衛書存道:“他看上紫河了?”他突然間問道,桃花眼睜開睨着洛清嫵,清清潤潤的眸色讓人不好迴避。
洛清嫵雖不知衛書存怎麼知道的這事,但既然問起,她也不好不說,醞釀了一下,洛清嫵低着嗓音說道:“兩人都還年輕,若是真有什麼,也不奇怪。”似是迴避,又似是回答了衛書存的疑惑。
少年男女,若真是看對了眼,確實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衛書存擰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洛清嫵不知道衛書存心中的想法,但也不多問。蘇紫河是蘇洵唯一的女兒,衛書存視她爲親妹妹。如今蘇洵已經走了,對於他託付於他的女兒,衛書存定然有個思量,自是不會隨便把蘇紫河嫁出去。
跟高戩衛書存雖然沒什麼來往,但依照衛書存的本事,又怎麼會對高戩一無所知?恐怕在聽到一些風聲的時候,衛書存就將高戩查了清楚。此時來問,怕是試探她對這事的態度。
“皇后娘娘,如今朝廷大皇子得勢,那欣德妃就後宮獨寵,無法無天了。您難道就能放任着她們不管嗎?”已經從昭儀降成婕妤,再從婕妤被降成才人的王才人,不甘的看着眼前着着單薄衣裳,髮髻簡單挽着,沒有任何釵環髮飾的中年女人。
將宮中朝廷的近況,添油加醋的告訴了趙飄雪一遍。
她閉着眼,一副無慾無求的模樣。正是廢后趙飄雪,此時她不施粉黛,皺紋略顯,卻比擦粉畫黛的模樣,顯得秀麗好看許多。
王才人抿着脣,眼巴巴的看着趙飄雪。
趙飄雪嘴角輕輕有些弧度,勾出了一抹嘲諷:“我現在不過是一介庶人,廢后,還能耐她何?”
縱使不甘,但呆在這冷宮裡半年,趙飄雪想了許多。
自己的親兒子死了,趙家倒下了,父親兄長皆亡,除了她還活着,她又比當初的洛青好多少?報應啊,真是報應。趙飄雪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淪落到跟洛青一個下場。
可是現在她還能怎麼辦?
什麼都沒有了,還拿什麼去鬥?
“皇后娘娘,您又怎如此妄自菲薄呢?在臣妾的心中,您永遠都還是皇后,臣妾最敬重的皇后。”王才人忙不迭的跪在地上,眼眸被淚水氤氳:“皇后娘娘,就算您不爲您自己想想,您也要爲五皇子想想啊,若您真的放棄了,您不爭了,她們又會放過五皇子嗎?皇后娘娘,臣妾求求您,您定是要想想五皇子啊,他還那樣小,兄長外祖都沒有了,唯一的母后您又呆在這冷宮裡,這讓五皇子怎麼過啊?”
趙皇后二子,分別是二皇子衛謹奕,跟五皇子衛謹安。
“安兒?”喃喃地念着,趙皇后眼眸微睜,總算有了幾分情緒。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自從您進了冷宮後,那些宮人便明裡暗裡的欺負着五皇子,臣妾勢單力薄,便是有心,但也礙不住欣德妃那個女人的權勢。若再這樣下去,五皇子恐怕會成爲下一個衛謹承啊,不,若這樣下去,只怕會連衛謹承都不如。”當年的衛謹承還有衛書存,還有鍾離李節等,洛青提前留給衛謹承的勢力,就算趙皇后和二皇子如何欺壓,衛珏對衛謹承再不喜,都還能撐着,但五皇子不同。
趙氏一黨的人已經全部倒下,衛謹安在宮中就成了真正的勢單力薄,沒有人可以依靠。
王才人見趙飄雪已經有所動容,便繼續添油加醋的把衛謹安現在的情況說給趙飄雪聽。趙飄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張雨柔那賤人當真是那麼做的?”衛謹安如今不過纔是個不到九歲的孩子,欣德妃當真那麼過份,連衛謹安都沒有放過?
趙飄雪這樣想的時候,完全也不想想,當年的衛謹承,何嘗不是今日的衛謹安。
王才人真誠的點頭:“臣妾不敢說謊,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爲五皇子做主啊。”她一副爲衛謹安着想的模樣。
趙飄雪深吸了一口氣:“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極力剋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趙飄雪揮了揮手,給王才人下了逐客令。
王才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趙飄雪,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沒有再在這裡多呆,告了禮,王才人這就離開了冷宮。
王才人的婢女看了眼冷宮,皺着眉有些嫌棄,“主子,趙氏現在無權無勢,她還能幫到主子您嗎?”銀珠有些不解。
現在趙飄雪無依無靠,自己都要被禁錮在冷宮裡度日,銀珠實在是想不明白,趙飄雪還有什麼本事能夠幫到王才人。
王才人脣角勾出一抹冷笑,有些不以爲然,“趙飄雪這幾十年的皇后可不是白當的,如果她真沒用,皇上早就殺了她,還留她在冷宮礙眼作甚?皇上沒殺她,自當留着她還有用處。只要趙飄雪想,她總還能有辦法扳倒欣德妃跟洛清嫵那賤人。”半眯的眼眸,充滿陰鷙譏嘲,絲毫沒有了在冷宮裡的謙卑。
這變臉變得不是一般快。
王才人前腳去冷宮,後腳就傳到了寶華殿,欣德妃的耳裡。
“娘娘,用不用奴婢去盯着冷宮跟王才人的人?”瑪瑙皺着眉問欣德妃,倒是怕王才人跟欣德妃再生事。畢竟這兩人可都是個能折騰的主兒,不能不防。
“盯着也好。”欣德妃按了按眉心,“你去給湛王府傳個話,讓湛王妃尋個時間進宮一趟,本宮想跟她敘敘舊。”說完,欣德妃又叮囑瑪瑙,別讓人忘了把禮物給備上,好好替她慰問一下洛清嫵。
瑪瑙點頭,又聽欣德妃問道:“皇上那裡如何?可有什麼動靜?”
從洛清嫵跟衛書存失蹤後,衛珏表面上跟什麼事情都沒有,該找人找人,該上朝上朝,好像一切都跟她沒有什麼關係一樣。也正因爲如此,才讓欣德妃覺得不太對勁,反而有種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特別是,衛珏近來還召見了一些大臣,欣德妃倒是怕,衛珏恐是在暗處安排着什麼。
若是以往,欣德妃也就不關心了,可現在,欣德妃已經選擇站在衛謹承這旁,立場不一樣,有些事情,欣德妃也就不得不去考慮,去多想了。
不爲了別的,起碼欣德妃,也得爲他自己想一想。
下朝之後,衛謹承正準備回府的時候,碰到了鍾離跟李節,便笑着打招呼:“鍾大人,李大人。”
兩人拱手作揖,同樣回了禮。
一同結伴而行,衛謹承刻意壓低聲音道:“鍾叔,李叔,近來我聽聞,父皇召見了霍蔚然,長孫敬,二位叔叔可曾知曉所爲何事?”表面上,衛珏跟衛謹承的關係瞧着是緩和了許多,但衛珏仍舊是在提防着衛謹承,不過面和心不合罷了,這點衛謹承是知曉的。
衛珏突然間在這個時候,召見了這兩位朝廷重臣,免不得會引起衆人猜疑。
兩人對衛謹承問起這個問題,並沒有任何驚訝,只是兩人皆是搖了搖頭,“這兩日皇上雖然頻繁召見二人,但風聲慎密,並未傳出什麼。只是皇上如此謹慎,此事非同一般。大皇子同湛王還需要謹慎提防。”鍾離目光深邃,一番話別有深意。
別的倒是不怕,怕就怕在,衛珏這次所爲,是衝着衛謹承跟衛書存去的。
近段時間,有意或者無意,衛書存跟衛謹承曝光率都不小,怕是再次引起了衛珏的提防。而且,衛珏本就忌憚衛書存,如今衛書存的身體,又恢復了不少,怕是衛珏要按捺不住了。
衛謹承若有所思的點頭,對二人道了一聲謝謝,出了皇宮,便各自乘坐各家的轎子,各回各府。
只不過,在臨的時候,李節又有意無意的提醒衛謹承多帶柯月回李府走走。對於柯月這個乾女兒,李節還是很喜歡的。
“嫵姐姐,你可還好?”柯月擔憂的看着洛清嫵。本來昨日得知洛清嫵回來,柯月就想要來王府探望洛清嫵,但衛謹承道,洛清嫵跟衛書存剛回來,必然很累,需要好生休息,柯月這纔等了這第二天才來。
此時看到洛清嫵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的跟前,柯月眼眶一瞬被染紅,心裡難受的緊。
洛清嫵笑了笑,安慰着她:“我沒事,別擔心。”
柯月並沒有因爲洛清嫵的安慰,心情便好些,一臉愧疚自責:“對不起嫵姐姐,都是我,如果你不是爲了救我的話,也不會落入那些歹徒的手裡,還險些與皇叔喪命在雁飛山。”成了婚,柯月便隨了夫家,喚衛書存爲皇叔。
那日雁飛山的一幕,雖已過數日,但柯月仍舊曆歷在目。那樣的兇險,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洛清嫵在,一次次救了她,她恐怕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嫁給衛謹承,還能好的在這裡。
“如果你覺得自責的話,便好好照顧謹承,別辜負了我的一番好意。”她淺聲道。
柯月一愣,紅着小臉點頭:“嫵姐姐,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謹承的。”說起衛謹承,柯月心裡甜甜的。雖然在大皇子府有玉棕郡主在,她日子並不太好過,但這些天,衛謹承對她甚好,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嫂嫂,月兒。”一道聲音傳了過來。蘇紫河穿了一件紫菲漸染煙白靜衣裙,披着同色的披風,衣襟上嵌着白色的狐狸毛,髮髻簡潔,彆着別緻的瓊花碧玉簪,朝她們走了過來。
“紫河姐姐。”柯月笑着朝蘇紫河點頭。
“幾日不見,月兒,您怎麼憔悴了這般多?”蘇紫河一向細心,一見到柯月,便看出了她的憔悴。
柯月輕撫了一下臉,搖頭:“沒事。”
洛清嫵是因爲她纔會掉下懸崖,雖然大家都已經在極力安慰她,衛謹承也並沒有因此怪她,但柯月心裡卻一直挺愧疚自責,睡不好吃不好,加上還有個玉棕郡主在,柯月自然憔悴了。
蘇紫河皺了皺眉,見此也沒有再多問。
而是問起了柯月在大皇子府的生活,和或者,玉棕郡主有沒有欺負柯月之類的。
玉棕郡主心高氣傲,目中無人,她本就不高興柯月進門,還策劃了那樣一出,不想柯月死裡逃生就算了,竟然還好好的嫁進大皇子府,免不得是要給柯月臉色看的,明着不能拿柯月如何,但暗地裡,總能幹點手腳。
“月兒,你不用怕,若是大皇子妃欺負了你,你就說出來,我們定然不會讓她欺負了你。”蘇紫河真摯的看着柯月。柯月心裡感動,卻只是搖頭,不想給她們平添麻煩。
送走了柯月,蘇紫河對洛清嫵問道:“嫂嫂,您跟月兒被綁,可是跟玉棕郡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