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雲”隨着擁擠的人羣,向前挪動着。遠遠地看着玉家的大門,不由得有些恍惚,心情也隨之複雜起來。似乎所有的往事都清晰地涌現出來,可是還不待看清楚,便隨風飄散了。
剩下的幾個零星的片段,卻怎麼也抓不住。她突然覺得臉上一陣冰涼,擡手一抹。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
她眼尖地看到青荷站在院子裡,正指揮着人,將東西擺放到香案上。她想別過眼,不去看那忙碌的景象。可是眼睛卻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青荷的身上。
今天的青荷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繡着金色雛菊的闊袖長裙。一條暗紫色的錦緞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腰身束住。頭髮隨意挽一個鬆鬆的髻,斜插着一支珍珠步搖。簡潔卻不失優雅。
“依雲”的眼睛不自覺地被那支珍珠步搖吸引住了。隨着青荷的轉動,綴在步搖上那串蓮子米大小的珍珠,輕輕晃動着,散發着溫潤的光芒。
“依雲”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那珍珠······真是太刺眼睛了!她幽幽地嘆息道:“似乎一切都是由那些珍珠開始的。”
再度睜開眼睛時,青荷旁邊站了一個身着水藍色水袖長裙的婦人。此人面容清秀,頭上挽着墜馬髻,只用一根朱釵別住,配着耳垂上的耳飾,極其可人。再加上她臉上明朗的笑意,渾身上下透着爽利。
“竟然是她?”依雲看仔細後,不自覺地驚呼一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以前那個只知道躲在廚房裡的冬秀,竟然也有這樣耀眼的時候。
看着她那微凸的小腹,心裡更是一陣嫉妒。她眼神陰鶩地從兩人身上掠過,正好看到青荷和冬秀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依雲”用力地咬着後牙槽,心裡冷哼道:笑吧,笑吧!過一會兒,有你們哭的時候!我一定要這一切美好全部毀掉,讓人人都豔羨的玉家,成爲笑柄!
紅綃眼尖地看到隨着人羣向前擠的“依雲”。驚呼一聲,迅速閃身擠到了人羣中。可當她擠進去的時候,眼前除了那攢動的人羣,哪還有“依雲”的影子?
“真是該死!”紅綃咒罵一聲,焦急地四下張望着。跟着擠進來的司硯,看着紅綃額頭上那層細密的汗珠,便知道,人沒有找到。
他邊在人羣中搜尋“依雲”的影子,邊低聲問道:“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她是怎麼知道那個衣櫃裡有密道的?”
若是知道她有那樣的本事,一定會將其綁起來,絕不會讓她有機會逃走的。還有那個小五,待有時間了,定會好好收拾他們的。
紅綃的身子一僵,眼睛轉了轉,說道:“關於那個女子的身份,若是姑娘願意說,你遲早會知道的。”
言外之意,若是姑娘不說,那便是永久的秘密了。
司硯心裡一驚,沒有想到那個人的身份還真是不一般。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不待他看清楚,便看到前面的人羣騷動起來了。
司硯招手叫過來幾個人,當機立斷地對紅綃說道:“宮裡的那些貴人,應該快要到了了。我讓他們幾個跟着你繼續找。我去外面了。”
說完,沒有等到紅綃回答,就轉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事不宜遲,不能把所有的人都耗在人羣裡找人。
“好的。”紅綃也知道事態緊急,不能將力量都消耗在人羣裡。
瀾心坐在椅子上,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跟幾個人說笑着。只是,細心的人會發現,她眼角的餘光,一直盯着側面的簾子。
已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紅綃還是沒有回來。看來,今天過來的不止“依雲”一個人。
青荷指揮着人,將桌子上的點心、瓜果重新換上。走到瀾心跟前的時候,低聲說道:“姑娘,剛纔門房來人稟報說,宮裡來宣聖旨的貴人以及盧大人的車隊,再也一炷香的時間,便要到府門口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可坐在瀾心周圍的人卻可以清楚的聽到。
盧老夫人放下手中的香瓜,笑着說道:“既然這樣,你就趕緊下去準備一下吧。免得一會兒失禮了。”
“是呀,接聖旨可不是小事。妹妹不用管我們的。”林氏也微笑着附和道。
“哎喲,這聖旨馬上就要來了嗎?我這心裡突然覺有些慌。”坐在不遠處的一位夫人突然驚慌地說道。
瀾心擡眼看過去,原來是平湖知縣宋縣令的夫人。也就是前幾天,在食肆門口鬧事的宋五的同宗。
“我也有些緊張了。”另外一位縣令夫人跟着附和道。
坐在宋夫人下手的方箐更是誇張地驚呼道:“哎呀,我在孃家時,可是聽祖母說過的。這接聖旨可是有講究的,稍微有些行差踏錯的,輕着下大獄,重者被殺頭。
再嚴重的,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情況也是有的。”
看着方箐煞有其事的樣子,幾個年紀輕的縣令夫人,不由得臉色煞白。本來就緊張的心,提得更高了。
“吧嗒”正在抿茶的盧老夫人將茶盞放到了旁邊的小几上,不輕不重,但那清脆的響聲讓屋子裡的人俱是一驚。
盧老夫人掀開眼皮,平淡無奇的眼神,在衆人身上掃了一圈兒。最後落在了宋家婆媳身上。
捏着帕子,輕輕地壓了壓嘴角,淡淡地問道:“原來方老夫人每天都跟講這些朝廷中的大事了,難怪疏忽了那些規矩禮儀等小事。”
盧老夫人的話音一落,衆人都紛紛地低下了頭。誰也沒有想到,盧老夫人爲了維護瀾心,竟然說出這麼重的話。同時,心裡也有了新的計較。
宋夫人和方箐更是覺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羞愧地無地自容。雖然垂着頭,但總是覺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們婆媳二人的身上。
“咳,那個······”宋夫人輕咳一聲,想開口說點什麼,以挽回先前的尷尬。
可盧老夫人卻撇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