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傑明皺着眉頭看着倆個人,聲音嚴肅地說:“你們這是投機取巧,有違孝道!”見佟小虎和孟卓眼圈泛紅,眨巴着眼睛,一臉渴望地看着自己,他的語氣緩和了下來,低聲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出門前,必要和父母家人打好招呼,他們同意了,你們纔可以出來,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兩個小傢伙兒趕緊小雞啄米般點頭。見裴傑明的面色緩和下來,討好地笑了笑,找個位置坐好,雙手托腮,靜靜地等着聽故事。
“咳咳。”裴傑明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眼下天氣較涼,你們聽完一段故事,就各自回家吧。免得家裡人擔心。”
“那先生您呢?您還要繼續坐在這裡,等着有人過來找你寫信嗎啊?”一個孩子吸溜了幾下鼻子,搓着雙手,指着墨盒說道,“您看您的墨都被凍了。”
“是呀,是呀,先生,這裡太冷了,還是早些回家吧。”其他的幾個孩子,七嘴八舌地勸道。
裴傑明掃了一眼已經結冰碴的墨,心裡涌出一股無法言語的煩躁和無奈。深呼一口氣,吐出了胸中的濁氣。情緒低落,但口氣還算平靜地說道:“行了,你們小孩子不要操心這些了,先照顧好自己吧。還有,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喊我先生。”
“是,我們知道了,先生。”幾天孩子參差不齊地回答道。
“我告訴過你們,不要······”看着那一雙雙明亮的眼睛,裴傑明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解釋了,胡亂地擺着手說道,“行了,我們不爭論這個問題了。還是開講今天的故事吧。”
他的話音剛落,幾個孩子立馬噤聲,期待而興奮地看着他。裴傑明聲音低緩地講道:“我今天給你們講的是一個關於孝道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王祥臥冰求鯉’,有一個叫王祥的孩子,他的生母去世後,他的父親給他娶回了一個繼母。繼母對他十分不好,可是去卻對繼母十分尊重,繼母吩咐的事情······”
“走吧。”瀾心扯了扯聽得聚精會神的冬秀,低聲說道。“啊?哦!是,姑娘。”冬秀回過神來,跟着瀾心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端坐在蘆葦蓆上,脊背挺直,聲音輕緩的人。耳邊傳來他那低沉的聲音,“······她繼母想吃活魚,可是冰天雪地的,河水早已結成了冰,根本無處打魚。於是,王祥······”
兩人漸漸走遠了,裴傑明的聲音也逐漸的變淡了,聽不清楚。冬秀輕聲說道:“姑娘,這真的是那個跛腳的秀才嗎?奴婢怎麼覺得不像呀!”
“那要如何纔像?”瀾心一邊想着心事,一邊應付着冬秀,“他一直都坐在那裡,也沒有起身,你根本就看不到他走路的樣子的。”
“不是,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冬秀脆聲否定道,“奴婢的意思是說,一個有着大好前程的人,可突然慘遭不幸。不但考試的文章被人調包了,未婚妻也退婚了,就連最疼他的父母也相繼去世了。這樣的曲折很多人都是受不了的。
就像是本該飛上雲端,成爲人間龍鳳的人。卻突然跌入了谷底,成了一個一文不名的人。這樣的難關,沒有幾個人能挺過去的。可是奴婢見這個裴秀才不但沒有困苦頹廢,反倒還能坦然地面對現在的生活。他的·······他的·······他······”
瀾心見冬秀急得都快要將把玩在手裡的那縷頭髮扯掉了,無奈地接上,說道:“他的心性十分堅韌!”
“對!”冬秀激動地說道,“奴婢就是想說他的這份心性,這份堅持就特別令人佩服。姑娘,不知道您看到沒有,他那件夾襖的袖口和衣襟有多處破損。可他絲毫沒有爲這份窘迫所沮喪,真是令人佩服。”
瀾心挑着眉頭,詫異地看着滿臉崇拜的冬秀,這個丫頭觀察地倒是挺仔細的,連這些她都沒有注意到細微處,都被冬秀看到了。
冬秀倒是沒有注意到她家姑娘那詫異的眼神,興致勃勃地問道:“難怪佟小虎他們寧願捱罵,也要往這裡跑。他講的故事,確實很好聽的。咦?對了姑娘,您知道這個‘王祥臥冰求鯉’的故事嗎?”
“倒是知道一些。”瀾心點頭說道,“玉枝姑姑在的時候,曾經跟我講過的。說這個叫王祥的人,他繼母不喜歡他,他卻對繼母十分孝順。寒冬的一天,這個繼母病了,想吃活魚。於是王祥就脫下衣服,把身體趴在寒冰上,試圖讓寒冰融化。”
“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那個王······王祥打到魚了麼?”冬秀好奇地問道,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瀾心無奈地搖了搖頭,對着冬秀說道:“打到了。他的孝義感動了上天,那厚厚的冰層突然裂開,有兩條鯉魚跳到了他的懷裡。繼母吃了鯉魚後,病也就好了。”
“那個饞嘴的婆娘就是該打死的!”聽完故事後,冬秀眯着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但對瀾心那敷衍的態度很不滿。
瀾心好笑地勸阻道:“行了,一個故事而已,值得你這樣認真嗎?”看着冬秀那撅着的小嘴兒,瀾心打趣道,“行了,再別撅着嘴裡,都能拴上一頭牛了。”
“姑娘。”冬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行了,趕快走吧,否則紅袖要等着急了。”瀾心揚聲催促道。兩個人又沿着那條小道,返回到莊子上。
回去後,瀾心以累了爲由,將門窗關緊。將冰姑姑叫到了屋裡,讓她安排人,去歪脖村裡,暗中查訪一下裴秀才裴傑明的言行舉止,以及他的人品、行爲。
同時,冰姑姑也將盧家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瀾心點頭表示知道了,心裡則感嘆道:還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