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將東西送出去後,便各處溜達着,注意着青荷的動向。起先,她發現,青荷每次出來的時候,都有薛山陪着。她知道薛山的精明和狠戾,縱然心裡着急,也不敢湊過去。
兩個月過去了,青荷的身邊沒有了薛山的陪伴,只是多了一個小丫頭。她試探過幾次,發現那個小丫頭年紀雖然小,但是爲人機靈謹慎,不是個好對付的。但是她心裡不但沒有着急,反倒有些高興,越是不好對付,越是有意思,不是嗎?
今天,她剛過來送完荷包,站在那裡和攤位上的大嫂閒聊了幾句。眼尖地發現了糖炒栗子攤前的青荷主僕二人。眼睛轉了轉,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四下觀察了一下,便躲到了柱子後面。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青荷那個蠢貨終於看到了她故意擺在表面上的幾個荷包。她微眯着眼睛,仔細地盯着青荷的一舉一動。她和青荷畢竟是相處多年的姐妹,對青荷的表情和下意識的動作,是非常瞭解的。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達到了,不趁着青荷現在心緒不寧的時候出手,還待什麼時候呢?
見青荷並沒有掏錢去買下那些荷包,紫衣知道,青荷的心裡對她還是有怨氣的。不過,這都不算事兒,有沒有怨氣,她該動手,還是要動手的。紫衣從柱子後面轉了出來,嘴角掛着勢在必得的笑容,遠遠地綴在青荷主僕的後面。見青荷帶着人進了羊湯鋪子,她頓住了腳步,過了一會兒,才擡腳走進去。
“吱呀”一聲,門再次被打開了。紫衣擡頭看到瀾心帶着紅綃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心一顫。只覺得渾身僵硬,似乎血液都凝固了,甚至忘記了呼吸。幾個月不見,玉瀾心變了許多,那周身的氣勢不容直視。她本能地低下頭,躲開那咄咄的氣勢。
可低下頭後,又覺得自己很沒有出息。隨即心裡一動,眼睛轉了轉,嘴角揚起一抹算計的笑容。再次擡頭的時候,眼眶已經紅了,臉上滿是惶恐和委屈地看了瀾心一眼。接着,又馬上垂下了頭。她調整好了臉上的表情,也準備好了說辭,就等着瀾心過來詢問。
無論她是問“爲何回到江州?”還是問“爲什麼將青荷拽倒?”她都準備好了說辭,而且這些說辭已經在心裡過了很多遍了。她一定要讓瀾心知道,她也不是以前的那個紫衣了,她要讓玉瀾心爲捨棄她而付出代價!
紫衣在心裡默默地數着,玉瀾心離自己還有十步的距離,五步的距離,三步,兩步。已經到近前了,一雙天藍色的錦緞繡鞋出現在眼前。繡鞋上沒有繡過多的圖案,只是在前端綴着一顆圓潤飽滿的東珠,襯得整雙鞋簡單大方卻不失華貴。看着眼前的東珠,紫衣掩在衣袖下面的手,攥的更緊了,說不出是因爲緊張還是興奮。
眼前綴着東珠的繡鞋並沒有停頓,隨着主人的步伐,輕盈地離開了。裙襬輕輕舞動,那寶藍色的海棠花輕輕飛舞,好似一片海棠隨風搖曳,甚至可以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紫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玉瀾心竟然什麼都沒有問,甚至腳步都沒有頓一下。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難道她對青荷遇險就這樣不聞不問嗎?眼睜睜地看着那脊背挺直的背影,漸漸地從眼前消失,她的心裡非常複雜。
看來她還真是小看玉瀾心了,她一定是看穿了自己的計謀。同時,對自己所做的一起不屑一顧,直接無視了。她緊緊地抿着嘴脣,心裡一陣陣無力。她趕緊自己運足了力量,一拳揮過去,結果卻砸在了棉花上。不但沒有傷到對方,反倒將自己陷進去了。
紫衣呆呆愣愣地看着瀾心和紅綃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知道柳媽媽和薛山攙扶着青荷出來,她都沒有察覺。
薛山走到紫衣的身邊,腳步頓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說道:“送官吧!”說完,便扶着青荷繼續向前走着。青荷聽到薛山的話,只是愣了一下,接着便若無其事地跟着薛山向前走。
柳媽媽狠狠地瞪了紫衣一眼,心裡暗罵道:真是隻養不熟的白眼狼!她對薛山的決定自然是無異議的,是非曲直,留給官府去判決吧。
紫衣還是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呆呆地被人帶走。過堂時,都說了什麼她也不知道,直到進到了牢房裡,她還是呆呆地靠在牆角處。
“吱吱吱”兩隻老鼠爭搶着食物的打鬥聲,讓她那呆滯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看着牢房門口的碗,想着那應該是她的晚飯,可惜現在被幾隻老鼠霸佔了。
牢房裡很黑,只有幾縷光從那窄小的透氣窗內射進來。看着那幾縷光,她也判斷不出,現在到底是什麼時辰了。看着四面黑漆漆的牆壁,心裡有些絕望,但更多的心有不甘。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徐州的那個午後。
紫衣呆愣地站在屋子中間,不可置信地瞪着站在窗口的那個身影,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少爺,您剛剛是什麼意思?您這是要趕紫衣離開嗎?”
周文濤不耐煩地揮揮手,煩躁地說道:“我們周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趕緊走吧。”他緊緊地攥着拳頭,手隱隱地有些疼,在江州時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出現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已經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不,不,我不要離開你!大少爺,我不要離開!”紫衣大吼一聲,便衝了過去,從後面緊緊地抱住周文濤的腰,嘴裡低喃着,“大少爺,你不要趕我走。大少爺,我們明明好好的,怎麼就變了呢?”
“哼,這要問你自己了。”周文濤冷哼道,“本以爲你因爲我做錯了事情,瀾······你們姑娘罰你,你又無處可去,所以,我便把你帶了回來。可是不想,你不但不知悔改,還變本加厲。所以,你今天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