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週記雜貨鋪
紫衣單手托腮,眼神空洞地坐在櫃檯前,看着街上那寥寥無幾的幾個人,心裡一陣氣悶。現在是午時,從早晨到現在,店裡還沒有開張呢!大少爺回去吃飯了,她不想回去,便坐在店裡,等着大少爺給自己帶吃的過來。
“咕嚕嚕”肚子一陣響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擡手摸了摸乾癟癟的肚子,早晨只喝了一碗稀粥,吃了幾口鹹菜,肚子裡早就開始唱空城計了。更何況,她現在肚子裡還多了一個小生命。
想到她肚子裡懷着她和大少爺的孩子,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當初,大少爺將自己帶回徐州的時候,二老爺和二夫人都嚇了一跳。二少奶奶是二夫人孃家侄女,自然是不想自己的侄女受委屈的,堅決不同意紫衣進門。
可是看到周文濤那隻斷了手指的手的時候,便失聲痛哭起來。後來聽到木海磕磕絆絆地說了這次去江州的經歷,也幸好是紫衣姑娘不顧危險地救了他們主僕二人。可也正因爲如此,紫衣姑娘得罪了她的主子,被她家姑娘趕了出來,現在無家可歸。
二夫人的心就像是飄浮在大海上的一葉小舟,起伏不定,隨時能被巨浪吞沒。直到木海說完後,她那懸着的心也沒有放下。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氣,一時沒有了主意。二老爺也只是低着頭,唉聲嘆氣的,根本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二奶奶眼睛紅腫地看着周文濤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起身走到紫衣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福禮,態度真誠,語氣認真地說道:“多謝姑娘仗義出手,保住了夫君的性命。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如若姑娘不嫌棄寒舍簡陋,就留下來吧。我們就效仿古人,做一對娥皇女英,如何?”
“雲娘!”二夫人和周文濤同時驚叫一聲。二夫人的語氣中滿是心疼、自責和無奈。心疼侄女的懂事,自責這個時候,她無法開口反對。無奈的是,她自己也想留下紫衣,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侄女交待。想到這些,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周文濤的語氣有些複雜,但更多的是無奈和愧疚。他知道自己無法將心裡那最重要的位置留給她,以前沒有,以後恐怕也不會。但是,他會盡力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伸手攙扶起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溫聲說道:“快坐下吧,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將人攙扶到椅子上後,沉吟了一下,保證道,“我是家裡的長子,也是你的丈夫,我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做的。”也就是說,他以後會盡到做兒子的責任,同時,也會做好一個丈夫的。
小王氏眼眶微紅,眼角含淚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心裡有些失落:自己做了這麼大的犧牲,表哥也沒有感動,甚至還是沒有將心裡那個最重要的位置留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表哥一直念念不忘,唉!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就是這樣不講道理。表面上,她點頭說道:“我相信表哥的。我也會做一個好兒媳,好妻子的。等我們的孩子出世後,我也會照顧好他。表哥可以專心忙着外面的事情,沒有後顧之憂。”
二夫人被小王氏的話感動地眼淚嘩嘩地流,嘴裡一直唸叨着:“是姑母不好,是姑母沒用,讓你受委屈了。我這是造了······”
“娘!”小王氏溫聲打斷二夫人的話,含着眼淚說道,“娘,我不覺委屈的。只要表哥好好的,我怎麼都不委屈的。再說了,我們一直都在這裡自說自話的,還不知道這位姑娘是怎麼想的?姑娘,你可會嫌棄這裡簡陋?”
紫衣看了周文濤一眼,眼神柔和,嘴角微翹,笑着說道:“怎麼會呢?只要······”
“那太好了!”小王氏歡喜地說道,“那我這就去安排房間。姑娘一路舟車勞頓,也好休息一下。”同爲女人,她豈會看不出紫衣眉眼間的情誼?只要她點頭答應就好了,哪會給她繼續說下去,表決心的機會?
紫衣看着小王氏的背影,眼睛閃了閃。她跟在瀾心身邊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看過不是,怎麼看不出這個二少奶奶根本沒有面上那樣歡天喜地的?但是,她也是不怕她的。什麼樣的人她沒有見過,怎麼會將一個鄉下姑娘放在眼裡呢?
小王氏走出門後,臉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收斂起來了。紫衣想的沒錯,她的心裡是不舒服。有誰會願意與人共享一夫呢?只是今天的情形,由不得她不答應。表哥將人帶回來,顯然是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婆婆和公公雖然是自己的姑母,但表哥還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呢!孰遠孰近,傻子都看得出來。
與其到最後,大家心裡都留有疙瘩,還不如自己主動將人留下。這樣,不但公公和婆婆高看自己一眼,就是表哥那邊也覺得愧疚不已。這麼好的機會,自己豈會錯失?再說了,那個紫衣,樣貌和氣質都不錯,但是再好,也不過是個妾,還能越過主母不成?
紫衣成爲姨娘後,小王氏便安排了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到她的身邊,伺候她的起居。可是,紫衣疑心是小王氏安排人過來監視自己的,隨手就打發了。小王氏倒是沒有說什麼,二夫人王氏卻不高興了。有心想訓斥紫衣不知好歹,但想到她曾經是瀾心身邊的人,到了嘴邊的話也就嚥了下去。
沒過幾天,小王氏生了一個男孩兒。全家人都非常高興。周文濤更是幾乎每天都過去看兒子,但也沒有忽略了紫衣這邊,也會時常過來過夜的。兩個多月過去了,紫衣便懷有身孕。
紫衣擡手輕輕地撫摸着自己那不到一個月的小腹,嘴角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笑容。等自己的孩子出世後,大少爺也會非常高興,每天都過來看他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