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馬上就要開始了。孔海更加發奮的讀書,周家三房兩口子,也是卯足了勁,全力支持。不管玉雪以什麼理由過來要銀子,他們都不會多問的。
李氏帶着玉雪到明泉寺裡拜菩薩,並且咬咬牙,捐了五兩的香油錢。玉雪看着小師傅眉開眼笑地拿走了五兩銀子,心裡直滴血。可是想想以後那穿金戴銀,一出門就前呼後擁的日子,咬着牙移開了目光。
出了廟門,被冷風一吹,她心裡突然一激靈:自己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五兩銀子都這般心疼了呢?以前,就是用十兩銀子買點心,心裡也只是哆嗦了一下而已。
想起以前,自然想起了依雲那個蠢貨。同時也想起了瀾心。看着從山腳下奮力向山上爬的香客們,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等這次孔海高中後,她就會和他一起去京城了。而瀾心和依雲她們就像山下這些人一樣,匍匐在自己的腳下。玉家不是有錢麼?就讓玉家的錢爲自己所用。
周家三老爺也沒有閒着,他跑遍了江州的所有店鋪,終於買到了他滿意的考試用品。當他高高興興地拿着東西回家的時候,正好在巷子口遇到了臉上洋溢着笑容的李氏和周玉雪母女拜菩薩回來。
一家人交換了今天的所得,眉開眼笑地向家裡走去。可走到門口時,三個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門旁掛的紙串兒,以及門上系的白布。李氏不確定地左右看了看,結結巴巴地問道:“我·····我們······是······不是走,走錯了呀?”
身旁的兩個人還沒有開口說話,一身素服的孔梅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站着的三個人,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邊跑邊喊道:“嫂子,你終於回來了,咱爹·····咱爹走了·······”話音剛落,就悲慼地哭了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周玉雪呆愣地站在那裡,任由着孔梅撲到了她的身上,嘴裡呢喃着,“怎麼可能呢?我早上走的時候,還去看過他老人家的,他明明還是好好的,怎麼就說走就走了呢?不會的,他不會走的,一定是哪裡弄錯了,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最後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推開擋在前面的孔梅,拔腿就向院子裡跑去。惶恐地喊了一聲“爹!”
“對,對,雪姐兒說的沒錯,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一定是這樣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周家三老爺丟下手裡的東西,也不顧一切地衝進了院子裡。
“是真的,是真的。”孔梅見一個兩個地都不相信自己,抓住李氏的胳膊,拼命的搖晃着,“大娘,你相信我,我爹是真的走了。我娘還等你拿銀子,給我爹送葬呢!”
“起開!”李氏用力地推開孔梅,嘴上憤憤地罵道,“真是個白眼兒狼,你爹白養你這麼大了。竟然詛咒你爹去了。”嘴裡嘀咕着,就疾步走進了院子裡。
“真的,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孔梅趴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道。她明明說的都是真話,怎麼就沒有人相信她呢?有好心人將她扶了起來,她邊抹眼淚邊往院子裡走去。
周圍站着看熱鬧的人都被眼前這一幕感動地人淚盈眶的。“平時沒有覺得,原來這家人相處的這麼好!”其中有人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是呀,是呀!你看孔家老爺子走了,兒媳婦和親家傷心的樣子,我們旁人看着都忍不住掉眼淚。”另外有人附和道。
無論他們願不願意相信,孔家老爺子還是走了。因爲守孝,孔海自然是沒能參加兩天後的秋闈了。自從孔家老爺子走後,孔老太太整天就坐在那裡發呆,一句話也不說,更是滴水未進。孔梅把粥喂到她的嘴裡,她纔會勉強的吃幾口。
看着滿臉急色的女兒,孔老太太用她那乾枯的手,撫摸着孔梅的臉,渾濁的眼中充滿了慈愛和不捨,嘴脣不住地蠕動着,終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弄得孔梅也跟着眼淚汪汪的抱着她那乾瘦的身子,哽咽道:“娘,你這是怎麼啦?爹已經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什麼事情呀!”孔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扯開孔梅的胳膊,用力地推開她,轉身顫顫巍巍地進了屋子裡。“娘,娘·····”任憑孔梅怎麼喊,她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突然有一天晚上,孔老太太拿着一條白綾走進了孔梅的房間。擡手輕輕地撫摸着孔梅的臉,突然眼睛裡閃過一絲狠戾。垂下眼簾,把手裡的白綾系在孔梅的脖子上,發瘋般地扯拽着,大有不把孔梅勒死不罷休的架勢。
孔梅在睡夢中驚醒,可惜什麼也喊不出來。她兩手用力地拉扯着脖子上的白綾,身子不住地扭動着,拼命地掙扎着。可惜孔老太太是下了狠心了,就憑着孔梅的那點力氣是無法扯動半分的。扭動中,屋裡的水壺被踢到了地上。
碎裂的響聲終於驚動了院子裡其他人。衆人衝進房間後,孔家老太太還是死命地扯拽在手上的白綾。衆人七手八腳地將她拉開。她那迷茫的眼睛裡終於有了聚焦,看着孔梅脖子上那紅紫的痕跡,有的地方已經見血了。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瘦弱的小身子。
孔老太太“嗷”的一聲撲了過來,把孔梅那瘦弱的身子摟在了懷裡,嚎啕大哭。
周家三老爺說了一聲“晦氣!”,甩着袖子,轉身走了。李氏也不想呆在那裡,嫌惡的啐了一口,也轉身離開了。周玉雪待孔家老太太哭過之後,便吩咐嫣紅打水過來,伺候着她們母女二人洗臉、洗手。
一切都歸於平靜,孔梅重新回到牀上,因爲心裡害怕,死拽着玉雪,不肯撒手。嫣紅和孔海將孔家老太太扶回了房間。據說,老太太回去後,就安靜地睡着了,只是再也沒有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