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萱跳上刑臺,不理會呆在一旁的儈子手,一把拉起雷婷,說道:“婷姐姐,我替你做證!你沒有殺人!”
雷婷正心中黯然,閉目等死。沒想到最後關頭被江萱所救,聽了江萱的話,卻也不由苦笑,搖頭說道:“萱姑娘,沒用的!你,還是快走吧!劫法場非同小可,你再不走,只怕也要送命。”
巡守官差初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立時就向斷頭臺圍了上去。那監斬官心中詫異萬分,口中大喝道:“大膽匪徒,膽敢擾亂法場!來人,拿下!”數名官差立即跳上臺去,執刃將江萱圍了起來,正想上前捉拿。
卻見江萱面色一整,看向那監斬官,說道:“大人,我並不是要劫法場。我前來是爲婷姐姐作證,她是冤枉的。案發當時,她與我一起在義莊,根本不可能□□去殺人......”
那監斬官根本不聽江萱言語,喝道,“這雷婷已被判死罪,今日定要行刑!你這小姑娘既然不是要劫法場,就快快退開!哼,劫法場者與死囚同罪,再不退開就格殺無論!”正說話,卻見又有一騎飛奔而來,馬上之人大聲說道:“大人,下官可以做證,這女孩所言屬實!”那人一邊說話一邊飛身下馬,來到那監斬官前單膝跪下行禮,說道:“荊洲府典史,曾國明,參見大人!”
那監斬官大聲喝道:“大膽曾國明,你身爲朝廷命官,居然勾結匪徒擾亂法場!該當何罪!”
曾國明說道:“大人,此女孩可證明雷婷實屬冤枉。按朝廷律令,既然該案有新證人出現,這案子應當重審!請大人明查!”
那人冷冷打量江萱片刻,說道:“這女孩身穿青苑大牢的囚服,自然是那牢中囚犯。哼,這青苑大牢中所押皆是重犯,她一名重囚的證詞如何能信。真是荒謬!”轉眼看向曾國明,眼中一股凌厲,喝道:“曾國明,你身爲荊洲府典史,居然知法犯法,爲了你師妹翻案,竟然妄圖捏造證詞,此等行徑罪不可恕!來人,將這兩人一併拿下!”
周圍官差齊聲應是,立即執刃向江萱與曾國明兩人攻去。江萱大怒,這人如此不講理,真想一個耳光扇過去,一招奪下近前一名官兵手中的兵刃,隨手一揮,臺上的官差盡數被逼下臺去。衆官差又驚又怒,想不到這女孩如此兇悍!眼見那女孩就要救了臺上死囚而去,領隊官差一聲發喊,率了衆人一擁而上,正想揮刀亂砍!突然聽得馬蹄聲雷動,塵土瀰漫,有人大喝道:“住手!”衆官差一定神一看,卻見一隊禁軍鐵騎急馳而來,馬聲長嘶,鐵蹄翻飛,直越過刑場守衛,將斷頭臺圍了起來。衆官差更是愕然!不知這些禁軍爲何而來,難道他們這麼快就知道有人劫法場,趕來相助!
那監斬官也是一怔,隨即上前向那隊鐵騎正中一人行禮說道:“大人來得正好!這兩名兇徒膽大包天居然敢劫法場,下官正想將這兩人擒拿法辦!多謝各位大人趕來相助!”
那禁軍領隊微一頜首,看向江萱,說道:“小姐,擾亂法場之罪非同小可,小姐還是隨我們回去的好!”
江萱揮刀指了那監斬官怒道:“不是我故意要擾亂法場,分明是這個官員蠻不講理,胡亂斷案!婷姐姐明明是冤枉的。”
那禁軍領隊正是大內禁軍副統領王鬆,只見他面無表情,說道:“地方事務我們不便干涉。既然此案荊洲府已經定案,決不能擅加阻擾。”
江萱一聽他這話的意思居然是不肯理睬,怒氣更重,心道,現下的情景,即便我大開殺戒,只怕也很難一人帶了婷姐姐和曾小子兩人脫身。更何況,我也不敢開殺戒,除非。心中盤算,兩眼直瞪了那王鬆,眼中陰晴不定,想到,除非我挾持了這王鬆,或許還有點希望。正轉着惡念,卻聽雷婷輕嘆一聲,低聲說道:“萱姑娘,你快些離開!不要管我了!”看了江萱,目光清定,說道:“即便你能救了我出去,我也不想過那種亡命江湖的日子。”輕嘆一聲,說道:“謝謝你,萱,雷婷今生有你這個姐妹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江萱皺眉看着雷婷,心中一轉念,毅然對雷婷說道:“婷姐姐,你放心!你不會冤死的!我帶你去告御狀!”
衆人聽了都是一奇,曾國明和雷婷同時低聲驚呼,“什麼?”
江萱將手中的刀一扔,上前對王鬆說道:“我不劫刑場,我要告御狀!!”
王鬆仍是面無表情,說道:“小姐可明白若這御狀告不準有什麼後果?”
江萱一怔,隨即說道:“我不管什麼後果!總之這御狀我告定了!”心中想,現在鬧到這個地步,什麼也瞞不住了,只有拼着受一頓重處,才能保住婷姐姐一命。
雷婷搖頭,“萱,別任性!這狀我們告不贏的!你是死囚,你的供詞是不能做證的!何必自尋死路!”
曾國明微一沉吟,說道:“好,萱姑娘!我跟你一起去告御狀!我也算你的一個證人!”
江萱皺眉,心道,這曾小子做證只能證明自己多次越獄,更增加自己的罪名罷了!真是頭疼!不過,他居然不怕死,明知如此兇險也要一起去,倒也勇氣可嘉。
雷婷卻是一驚,“師兄,你不能再摻合進去了!今日這事你已經很難脫罪。如果這御狀告不準,只怕是......”
曾國明看着雷婷,眼中一股毅然,說道:“師妹,我心意已決!不必再勸我!我去做證,至少要多一層把握。就算真的告不準,大不了一起死罷了!”
江萱見兩人如此神情,心中有些好笑,說道:“對,大不了一起死罷!反正我也是被定了秋後處斬的,最多就少活幾日而已。哈哈!”對那王鬆說道:“帶我們走罷!這御狀我們告定了!”
那王鬆點頭應是,命人將江萱等人帶走,又命那監斬官,“你也跟着一起去!”。帶了衆人向行宮而去。留下刑場一衆官差驚詫莫名。圍觀百姓更是又驚又奇,議論聲紛起。
崇政殿中,三皇爺坐了丹墀之上,正聽那兩湖巡撫奏事。三皇爺如今坐鎮荊洲,又身負督建巨渠的重任,自然相關政務都歸集到了荊陵行宮。是以大皇爺又另行派撥了一批朝廷官員到荊洲輔政。殿中衆人正聽那兩湖巡撫羅正康說到兩湖航運之事,只見一名內侍輕聲急步從後殿轉進來,行至丹墀後,趨身在三皇爺耳邊說了幾句話。三皇爺聞言不由左眉微微一揚,嘴角有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心道,這丫頭實在會鬧事!口中輕唔一聲,說道:“帶進來!”那內侍低聲應是,垂頭躬身退行而下。
江萱等人被帶進崇政殿中,來到階前叩拜。殿中的官員見突然帶了這樣幾人進來,心中奇怪,眼光都向跪拜在地上的衆人人看去。
只聽王鬆奏道:“啓稟皇爺,這三人聲稱有冤情,要告御狀,臣這才從法場將這他們帶來!.....”
王鬆奏完,那監斬官才說道:“臣,荊洲都尉羅風,今日奉命監斬,不想居然有人目無王法,妄圖劫刑場……”將今日的經過說了一遍。聽的殿中的官員都是又驚又奇,這小女孩看起來弱不經風,想不到居然如此大膽。
三皇爺面色冷峻,逐一訊問,卻偏不問江萱。待問訊完,殿中官員都想,實在是荒謬,這女孩是越獄重囚,她的話如何能信,自然不能做證詞,這御狀擺明了要輸!
三皇爺最後纔看向跪在階下的江萱,問道:“這麼說,案發當時,你在那義莊?”
江萱在法場之時,豪氣干雲,只想了大不了受頓重罰,定然要爲雷婷翻案。此時進了大殿,跪在三皇爺面前卻早已是惶恐不安。聽了三皇爺問話,也不敢擡頭,只低聲應道:“是!”
三皇爺微微皺眉,“你既然是重囚,身在大牢中。如何能深夜出現在那義莊中?”
江萱面色有些發白,低聲說道:“我,我,當時只是想去爲嬋姐姐燒柱香。就......就越獄出去。”話說到後面已經是低不可聞。
三皇爺看着江萱,目光如電。江萱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額頭已有些微汗珠。半晌,只聽三皇爺冷哼一聲,喝道:“大膽,居然敢在本皇面前捏造如此荒謬的供詞。”江萱一驚,擡頭看向三皇爺,眼中滿是驚惶更有些不解。三皇爺厲聲道:“青苑大牢戒備森嚴,你一個小女孩,如何能夠不驚動守衛就越獄而出。哼,即便如你所說,你是死囚,既然已經越獄而去,怎不趁機逃離,卻又返回獄中繼續坐牢。當真是想等着被處斬麼!這等荒謬的言辭讓人如何能信!”雷婷與曾國明兩人頓時面色有些發白,兩人悄然對望一眼,心中淒涼,都想今日大夥只有一起死了。
江萱瞪大了雙眼看着三皇爺,脣角微張,想說什麼卻也說不出來。
三皇爺目光緩緩掃過殿中一干官員,最後落在江萱等三人身上,目光森嚴,說道:“曾國明,你身爲荊洲典史,不思維護法紀,卻勾結人犯捏造證詞,妄圖爲兇犯脫罪,竟然擅闖法場,阻礙行刑。此等行徑,該當何罪!”
曾國明面色發白,眼中卻還是鎮定,緩緩拜倒,說道:“臣知罪,臣身爲朝廷命官實不該與人犯結交,更不該明知人犯越獄而不報。擾亂法場更是罪不可恕,臣罪當處死。只是,”一咬牙,說道:“皇爺聖明,臣死不足惜,但臣所言句句屬實,無半句謊言。臣身爲典史應維護律法,也應捉拿真兇,爲死者伸冤,爲冤者昭雪。這雷婷確非真兇,實不該含冤受死,請皇爺明查!”
殿中官員一聽,都有些暗暗讚許,這典史雖然官職低微,人倒還有些膽氣,視死如歸,也頗有些才智,這樣的情勢下還能說出如此一番話來,倒也難能可貴。
三皇爺卻冷哼一聲,喝道:“大膽,你分明是爲救這女子罔顧法紀,還敢強言狡辯。你身爲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私下與重囚結交,更在本皇面前不惜犯下欺君之罪。如此惡行,實是罪可不恕,當處極刑!”
江萱聽得有些發怔,心中大喊糟糕,嘴角一動,剛想說話,卻見三皇爺又看向江萱,目光森冷,江萱心中一凜,趕緊低下頭去。只聽三皇爺又喝道:“博萱!”江萱心一跳,馬上低聲應是。三皇爺冷冷看着江萱,說道:“你今日公然逃獄,劫法場,如此膽大包天,目無王法,實是罪可當誅!”江萱心中一陣緊張,面有驚惶之色,只不知道要受什麼處罰!只聽三皇爺喝道,“來人,將這三人推出去,一併斬首!”